兩位半百老人久別重逢,沒有熱淚盈眶、沒有抱頭痛哭,就像老頭出門遛彎碰到,老馮嬉皮笑臉的蹲在火堆旁,撕下一片烤的焦黃的豬皮,哈著熱氣狼吞虎咽。
“香,老統領的手藝沒變,還是那個味。”
李長蚯瞪大眼睛,心疼烤肉,“褲襠,你不是跟著老提督鞍前馬后,怎么有空來鄉下。”
美味在前,老馮顧不得說話,拽下一條油汪汪的豬后腿,埋頭苦干,順便把帶來的酒擰開,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
濃郁的酒香四溢。
勾起李長蚯的酒蟲,光聞這味就知道是珍藏老酒,眼看瓶里少了一半,李長蚯一把奪走酒瓶,心疼的抱在懷里。
回頭一看,特么的半片野豬已經沒了,李長蚯嘀咕一句餓死鬼投胎,馬上加入搶食中。
酒足飯飽,一胖一瘦倆老頭坐在火堆旁會心一笑。
老馮環顧四周,青山綠水、木屋菜地、籬笆池塘,一派悠然見南山,感慨萬千。
“老營長,難怪放著提督不干也要回鄉,換做我也愿意。”
李長蚯聽不得這種虛偽的話,直接懟道。
“哼,你愿意,好啊,你跟老提督說來我這里。”
“呵呵!”老馮訕訕低笑兩聲,岔開話題,手舞足蹈的比劃。
“老統領,前段日子我回去了一趟。唉,咱們陷陣營廢了,青黃不接,劉羅鍋區區先鋒營也敢蹬鼻子上臉,你說說這不是在打我們陷陣營的臉。”
哼哼!
李長蚯面帶冷笑,臭小子打仗不行,一肚子壞水,今天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舍得送來半瓶老酒,肯定沒安好心。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額!
老馮搖搖頭,看了看李長蚯的神情,吞吞吐吐的問道。
“老營長,你有個孫子吧!”
孫子,李勝男?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李長蚯就肝疼,揉了揉大肚腩,一肚子火無處安放。
老子明明起的名字叫李勝狼,怎么一回來變李勝男,這特么是男人名字嗎?
名字起了就起了。
起碼是個帶把的。
可性格相當有問題,整天哭哭啼啼像個娘們,一身肥肉走三步喘半天。
聽說后來跑去干哭喪的活,特么的把老李家臉面丟光了。
俗話說眼不見心不煩,后輩不爭氣。
一怒之下李長蚯另起爐灶,跑到山里獨居。
這會冷不丁的提到李勝男,李長蚯好像明白點什么。
“怎么,想讓他當兵,別做夢了,他不去當兵就是在救人。”
老馮當然不認同老統領的觀點,幾天接觸下來,發現李勝男不要臉的性格越來越隨老營長。
“可他覺醒了愈合血脈,不當兵可惜了。”
“跟你說,那孫子廢了…”
李長蚯依然恨鐵不成鋼的吐槽,突然反應過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馮,“你說勝男擁有愈合血脈?”
“嗯,沒錯,跟老營長一樣,好像更強一點。”
老馮點點頭,回想李勝男陪練過程,再次確認,“沒錯,就是愈合能力,老營長還不相信我的眼睛!”
相信,當然相信。
陷陣營那會,馮褲襠可是尖刀偵察兵,任何細微疑點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就算一根彎曲的毛發,馮褲襠也能找到是那名戰友掉的。
這一刻,李長蚯沉默已久的心,開始慢慢活泛。
原本以為自己是家族最后一名血脈者。
想不到不爭氣的孫子竟然覺醒血脈了。
再想想這些年,拋妻棄子在外當兵幾十年,老婆病死,兒子也結婚生子,有時候覺得愧疚,但是自尊心不允許他低聲下氣道歉,就這樣對大孫子的關注就更少了,誰想竟然奔蹦出個這么大驚喜。
李長蚯直接問道,“褲襠,你準備特招勝男入伍?”
特招入伍,老子還真想,可你那胖孫子不想當兵。
你這爺爺怎么當的。
老馮幽怨的剜了一記白眼,“你孫子現在讀天隕市文科綜合學院,學的是兒童教育,對當兵沒興趣,一心想回家繼承200畝苞米地。”
“胡鬧!”
老李家的種竟然不愿當兵,這不是打祖宗的臉。
李長蚯氣的一蹦三丈高,獨臂一揮,燃燒的火堆飛向木屋,木屋瞬間點燃,滾滾濃煙飛向天空。
這番操作把老馮整迷糊了,一頭霧水的看著向山下走的李長蚯喊道,“老營長,你這是?”
“老子去收拾那個背宗忘祖的兔崽子。”
......
晴朗天空萬里無云,一道筆直濃煙格外顯眼。
山林失火,這可是大事。
井水村男女老少,提著工具急沖沖的跑向火源地,其中就有李勝男的父親李永強。
剛走到山腳下,遠遠看到一胖一痩倆老頭。
自從兒子去天隕市上學,李永強村里的地位直線上升,挪動胖乎乎的身體氣喘吁吁的跟在村民后面吆喝,“縱火犯,別讓他們跑了!”
村民們馬上舉起鋤頭、鐵鍬將李長蚯、老馮團團圍住,李永強推開人群,雙手努力的背在身后,“誰狗膽包天,敢燒我井水村的山,不想活...”
話沒說完,村民們發現李永強臉色刷白,背在身后的手無處安放。
李長蚯板著臉,“立正、稍息!”
啪!
李永強下意識挺兇抬頭,雙手緊緊貼在褲縫,圓滾滾的大肚腩直接把衣服紐扣繃飛。
噗嗤!
老馮忍不住笑出聲,老李家血統確實純正,一家三代都是胖子,而且還是肥而不膩那種。
李長蚯看了眼四周村民,低聲責問,“慌慌張張像個什么樣,這么多人干什么?”
面對老爹的余威,李永強心里陰影浮現,打個哆嗦。
“爹,有人放火燒山,我們過來救火。”
放火燒山!
貌似是自己干的,李長蚯抽了抽臉皮,“不用上去,是我把房子燒了。”
啊!
李永強一頭霧水的看著自家親爹,平時不見面,一見面就燒房子,這是要鬧哪樣?
不對。
房子燒了不就沒地方住,那不是要住自己家。
這可怎么辦?
李永強心里犯難,不是自己不孝順,老爹能回家住打心底高興。
只是老爺子生活太規律了,每天5點準時起床,晚上8點準時休息,屋里屋外必須收拾干凈,地面一點灰塵不留,被子要疊的像豆腐塊一樣,沒事喜歡搞什么避難訓練,全家老小齊上陣,背著行李就往山里跑,都成了村里的笑話。
而且老頭子很嚇人,看他一眼就會不寒而栗,讓人恐懼的渾身顫抖無力,經常大半夜不睡覺,一個人圍著房子轉圈,連狗都嚇暈幾次。
兒子的苦惱,李長蚯知道卻又無能為力,幾十年的兵戎生涯,造就出一身殺氣,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長時間接觸還會生病,只能獨自住在山里。
李長蚯看了眼兒子。
“老子要去天隕市找大孫子,你安安心心在家種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