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宮徽也早已不知去向。
桌上的煙蠱爐還在,除了白清歡,整個宅子安靜的有些可怕。
夜晚的風總是要比白日的更冷一些。一陣冷風吹過,白清歡莫名覺得有些冷,她攏了攏衣服。
下午的疼痛感已經消失了,但身上粘膩的感覺讓人感覺很難受。白清歡動了動手指,感覺有些異樣。
清歡緩緩來到鏡子前,鏡中一身紅衣似血,長發及地的女子便出現在了眼前。除了那雙淺茶色的眼睛和那張蒼白色的臉,再也沒有一絲白清歡曾經的樣子。
這,是宮徽的樣子。不,應該說是忘憂酒館每一任主人的樣子。
黑暗的夜色,沒有一絲星月的世界讓白清歡感到有些迷茫和恐懼,正在這時,一個有些軟糯的聲音傳入了白清歡的耳中。
“白清歡。”
好像有人在叫我,看了看四周,并沒有發現任何會說話的生物。除了,一只“貓”。
“是你在說話么?”白清歡忍不住出聲詢問到。
“是啊!我是宮徽。”
“宮徽?”看著地上一團雪白的“貓”,配上它那黑如深淵的眼瞳,顯得有些,嗯,“可愛”。白清歡很難想象這是今日下午出現的宮徽。
清歡直直的望著宮徽說到:“你不是酒館的主人。”一想到這一點,就莫名的有些惱怒。
“我可沒說過我是。”宮徽弱弱的回答到。
白清歡冷漠的望著那只口吐人言的“宮徽”,沒有說話。
若是平時十個白清歡也不是宮徽的對手。可已經成為了忘憂酒館主人的白清歡對于宮徽來說天然就存在壓制。
無奈,宮徽只好解釋到“你的確是忘憂酒館這一任定下的主人。等時機一到,你自然能夠得償所愿,這是你要付出的代價。每一任忘憂酒館的主人都是有我守護的。嚴格來說就是流水的主人,鐵打的貓。”
“千年老貓?”白清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瞬間好像又想通了,不在糾結被騙了的這件事。
宮徽也有些郁悶,它覺得白清歡可能是她遇到的主人中最讓人討厭的,而在往后的人生里,也確實是這樣。
歡:“老貓。”
貓生氣:“妖女。”
歡笑:“母貓。”
貓惱怒:“滾。”
歡俯首大笑:“小宮,老宮。”
貓無奈:“……”。
歡:“怎么變回去?”
貓:“……”
歡:“老宮。”
貓?﹀<(-︿-)>﹀“變不回去了,這是酒館主人的標志。”
夜色慢慢的退出人海,太陽的升起意味著大地上將充滿了陽光。但并不是每一個角落都會得到陽光的滋養。那是黑夜棲息的地方,就連陽光也無可奈何。
酒館建立在黃泉之境以南的忘憂城。那是一座特殊的城池,里面的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故事,心酸和悔恨交織在他們的世界里,最終變成了無聲的遺憾,就這樣停留在輪回石前,不愿前行,也不肯后退。
那里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除了一輪望弦月高掛長空,永不落下。
“盡于陌道盡黯然,舉望弦月思紅顏。黯然銷魂天地暗,沖冠一怒為紅顏。”
此時,酒城內的人,哦,不對。是酒城內的鬼都已消失不見。城門口也不曾有什么東西守衛。望著天上即將形成的滿月白清歡不禁吟誦了起來。
“走吧。”此時的宮徽不再是貓的樣子,但也不是下午白清歡看見的樣子。一身紅白相見的及地長裙隨風輕晃,齊腰的墨黑長發點綴了些許瑩瑩星光,一根白玉簪挽了一半的長發,另一半隨意搭在肩頭。臉還是下午的那張臉,不過這樣一看,倒是添了幾分清冷與隨意。
宮徽臉頰有些熱,咳了咳喉嚨,說到:“快走吧。快要月滿了。”話還沒說完,宮徽就急急的像城內走去。
白清歡詫異,心想這只貓還挺害羞。看著天上即將變成的滿月,白清歡不在多想,抬腳進入了城內。
那只貓走的很快,轉眼就不見了身影?。但白清歡還不至于走丟,從她成為酒館主人的那一刻起,這座城便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再說通向酒館的路就這一條,在不認識路,也不至于走丟了。好歹曾經也在那縱橫交錯的京城生活了一輩子,別的東西難說,路還是熟悉的。
可白清歡并不知道。忘憂城并不僅僅是一座城,它是由城中數千的執念交織而成的。當月亮由上弦月變成滿月時。城中的執念會變成千千萬萬的道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進某人的執念之中,徘徊不前。
而我們的清歡小姐姐嘛,并不知道這一點,而宮徽那只千年的老貓可能是真的老了,也不曾告訴清歡這些隱事。
滿月終是成型,極盛的光芒照耀到忘憂城的每一個角落。
吵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白清歡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天上散發著光芒的滿月。皺了皺眉,此時的月色紅的似血,也詭異異常。
“包子,新鮮的包子。”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
“大人,可憐可憐我吧……”
“大爺,進來坐坐,我們樓里的姑娘可是城里最漂亮的。”
此時的忘憂城在白清歡的眼里說不出的詭異。不管怎么看,這都是一座熱鬧非凡的城池,而不是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忘憂城。
白清歡甚至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
“宮徽?”白清歡試探的叫了一下,然而并沒有人回答。周圍的人好似看不見她,都兀自忙著自己的事。
“姑娘可是迷路了?”這時,一聲狀似詢問的聲音從白清歡身后傳來。
白清歡尋聲轉身,只見一身青衣長衫,手執一把竹傘,柄墜一枚金色銅鈴的翩翩少年郎正一臉溫柔含笑的望著自己。
雖說清歡對情愛之事早已淡然了許多,但看到這樣一位溫柔似水的少年,不免也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姑娘?”少年的聲音再一次傳了過來。
白清歡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剛才得事,索性點了點頭。
“那姑娘要去哪里?在下可以為姑娘引個路。”
“忘憂酒館。”白清歡注意到,當她說到忘憂酒館這四個字的時候少年明顯身子僵了僵,嘴角的笑也淡了淡。
在看他手中的竹傘,那的確是一把雨傘,白清歡覺得那并不是用來遮雨的,而是用來擋住那滿月血色的光芒。
看來,她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啊。既然這樣,那就姑且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