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得怎么樣了?”破廟中,鐵面人聽到腳步聲,仍用細絹擦拭著手中的刀刃,頭也不抬地問道。
“屬下不才,讓李鳳亭跑了,請王爺責罰。”來人即刻跪地垂首,不敢抬頭。
“是你辦事不利,還是你故意放走李鳳亭的。”刀鋒迅速擲到來人面前,那人臉色鐵青,支吾道:“屬下不懂王爺的意思。”
“孤的意思,你馬上就會明白。”鐵面人笑道,“你們都進來吧。”
應聲而來的是五個一模一樣打扮的黑衣男子,還有一個褐衣短打的少年。
“屬下參見王爺。”見到鐵面人,五個黑衣男子齊齊跪下。
“你們六個都起來吧。”鐵面人負手而立,背對著這些人。
“你們跟了我幾年了?”
“啟稟王爺,十年了。”其中一個人說道。
“記得你們原本有八個人。”鐵面人回憶道。
“是,九巖岡一戰,損失了兩個。”那人接著說道。
“九巖岡一戰,你們也算是救了孤的性命。”鐵面人感嘆道。
“王爺福大命大,屬下不敢貪功。”那人垂首道。
可話音還未落,就聽得鐵面人厲聲道:“可孤王卻聽說,此刻有些人竟想著勾結外人,害我性命。”
“屬下愚鈍,還請王爺明示。”那人說著,立刻跪下,其余五人也趕忙跟著跪下。
“阿桓,說說你看到的。”鐵面人道。
那褐衣少年頷首道:“遵命。”
“前些日子,我跟蹤蕭忘,發現他與李鳳亭聯手。蕭忘說,在王爺身邊安插有她的奸細。她說,那個人隨著王爺出身入死,甚至還救過王爺的性命。”褐衣少年緩緩說著。
“王爺,屬下冤枉。”
“那有的人今日放走李鳳亭意欲何為?”鐵面人斜睨著幾人。
“屬下力有不逮,未能抓住李鳳亭,甘愿受罰。”那人說著,拔起面前的刀刃,沒入自己的胸膛,登時氣絕。
鐵面人瞧都不瞧地上的尸骸,只是對阿桓道:“記得將尸體處理掉。”
“你們說,蕭忘的這句話,我是信還是不信?”鐵面人緊緊盯著伏在地上的五人。
“王爺,屬下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又有一人道。
“是么?”鐵面人打量著說話的那人,“你沒有二心,那其他人呢?”
“我記得,陸漫曾經說過自己只效忠于云潮,孫儼,是不是?”鐵面人繼續對著那人說道。
被叫作孫儼的人怔了一怔,隨即提起刀向其中一人砍去,那人還未及反應,便倒在了地上,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緊握刀鋒的手開始顫抖,孫儼望著仍跪在地上的眾人,目光閃爍。
“孫儼,我可曾叫你殺了陸漫?”鐵面人喝道。
“王爺,我……”
“現在,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殺了他,為陸漫報仇。”鐵面人閃到一旁,靜靜地盯著這幾個人。
其余三人依舊跪在地上面面相覷,不敢起身。眼角的余光掃視著坐在一旁的鐵面人和站在那里的孫儼。孫儼的腳步開始移動了,他們不得不出手了,三個人跳起身向孫儼從孫儼四周襲來。各種歹毒的暗器打在他的身上,不一時,孫儼就成了一個篩子,幾個窟窿汩汩流淌出黑色的粘液來。可這三個人卻也沒占得便宜,其中一人胸口中了一刀,還有一人斷了左臂,剩下的一個,卻掠到了數丈開外,不曾受傷。
“白瓊,你的輕功果然不錯。”鐵面人在一旁稱贊著。
白瓊聽聞此言神色一變,就要向外竄出,卻被另外兩人攔住了去路。
“想走,沒那么容易!這斷臂之仇,我便算在你身上。”一人怒道。
“二位哥哥,你們聽我一言,今天這一切都是耶律涂想要除掉我們的陰謀,我們現在何不聯手殺了他。”白瓊一邊躲閃著,一邊說道。“我今天只要你的性命!”斷臂那人怒道,緊接著反手幾枚梅花釘向白瓊打來。白瓊以一敵二,但索性對方都受了傷,還可繼續僵持下去,就這樣拆了百余招,雙方都已力盡,漸漸慢了下來。
一群廢物,阿桓動手。”鐵面人吩咐道。
阿桓應聲而去,身形快似驚燕,一道白光從三人身邊閃過。此地,除了阿桓與鐵面人,在無站立之人。
“記得把這幾具尸體也處理掉。”鐵面人吩咐道。
“王爺,你真的相信他們當中有人勾結蕭忘?”阿桓詢問道。
“人都死了,是不是也已經不重要了。”鐵面人笑道。
“可是,若是他們沒有勾結蕭忘,我們豈不是失去了幾個得力的幫手。”阿桓仍是不解。
“這幾個人我早就想殺了,蕭忘正好給我了個機會。”
“阿桓不懂。”
“阿桓,他們跟你不同。”鐵面人走過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是我的人,可他們終究還是老爺子的人,明白了么?”
“難不成,王爺要對老爺子動手?”阿桓神色惶恐。
“宋離終究是我的,不是云潮的,你可明白?”面具下露出的一雙窟窿緊盯著少年。
“阿桓明白。可是,老爺子的武功,恐怕當世無人能及,。”
“這件事又何必讓我們親自出手?”面具下發出了陰惻惻地笑聲,“自然會有人替我們解決。”
“王爺的意思是蕭忘?”
“還有李鳳亭。”鐵面人繼續說著,“他們不光想除掉我,還想除掉云潮不是么?那就讓他們跟云潮斗在兩敗俱傷,我們便可以坐享漁人之利。”
“可是,老爺子行蹤詭秘。屬下怕還沒找到老爺子,他們就先找到王爺。到時候,我們既不能完全掌握宋離,還失了幾個高手,恐難以對付他們。”阿桓憂慮道。
“無論如何,四月初五,云潮一定會到觀龍亭。你提前在地宮中埋伏好人手,到時候我逼蕭忘先出手,等他們斗得差不多了,我們的人在出來。”鐵面人道。
僅憑王爺吩咐。”
鐵面人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少年,“阿桓,千萬不要讓孤失望。”
不多時,阿桓的人已經將這里打掃干凈。可阿桓卻皺了皺眉頭,這里簡直太干凈了,絕對不想荒廢了許久的破廟,于是他又吩咐人揚起塵土覆蓋住此刻的整潔,順便捉來了幾只蜘蛛,讓它們在此結網。做完這一切,阿桓方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可就在阿桓走了不久后,卻突然從地下冒出個灰蒙蒙地腦袋來,緊接著,一個人跳了出來。
“耶律涂,你想不到我一直在這里等著你吧。”那張滿是污垢的臉正是屬于蕭忘,她輕笑著,她的人早已經守在了觀龍亭的另一個出口處,只要等那些人一出來,便緊緊盯著他們。故此,她才知道耶律涂約了他們在此處見面,便提前挖了地道,躲在下面,看看耶律涂究竟想耍什么花樣。
“耶律涂,你想殺我,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吧。”蕭忘輕輕將地道掩好,又四處打量了一翻,果然他們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想讓我先動手?做夢!耶律涂,你以為你真的能輕而易舉地控制住地宮?地宮里的機關,我早就派人提前改造過了。現在陸漫等人已死,你的左膀右臂已斷,我看你還能掀起什么風浪來。”
蕭忘想著,不由得笑出聲來,可是現在還有一件事未曾辦妥。那就是如何讓云潮和耶律涂打起來。這件事,已經困擾了她許久,可始終也想不出辦法。
她想過派人假扮耶律涂的手下在觀龍亭埋伏好,刺殺云潮,可是這個計謀也未免太過于拙略,仍誰一眼也能看得出來。若是先他一步向云潮搬弄些是非,又怎樣才能讓云潮相信呢?蕭忘不由得苦惱,可是現在她卻突然想到了,她可真的要好好感謝耶律涂,給了自己這么好的一個機會。
她又在破廟中等了半晌,等著耶律涂的人遠離了此處方才出來,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去找尸體。她要找的不止是一具尸體,而是六具。
她在地道中看到阿桓的人抬著尸體出去了,但他們究竟將尸體運到何處去了呢?她此時還想不到,于是她便在破廟的四周開始搜尋。
小路上,塵土擦除掉血跡,卻還有一絲殘余,蕭忘便順著痕跡追蹤下去,沿途卻不曾發現有泥土新翻過的痕跡,蕭忘不由得心生疑惑,這么短的時間內,他們究竟會將尸體藏到哪里呢?
蕭忘繼續向前走,血跡卻突然消失不見了,蕭忘不由得折返了回來,仍是一無所獲,不由得心生懊惱,莫非是自己錯了?
“難不成他們把尸體運走了?”蕭忘心中疑惑,“可這片刻功夫里,他們怎么能運得走這么多具尸體。”她不曾聽到馬蹄的聲音,也不曾看到過車轍印,這尸體莫不是從人間蒸發了?
蕭忘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沉思著,不覺已經日近黃昏,可她卻偏偏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三天過去了,蕭忘仍在附近尋找著,她堅信,耶律涂絕對不可能把尸體運走。
這時,幾聲犬吠打破了蕭忘的沉思,一個年輕人追著幾條狗先這邊跑來。年輕人見到狗已跑遠,追不住了,便停了先來,拾起一塊石頭朝著狗遠去的方向砸去,氣喘吁吁地罵道:“你們這幾條畜生,給老子躲遠點,別來這兒犯老子的晦氣。”
那人叉著腰,繼續咒罵道:“他奶奶的,老子最近倒了八輩子的血霉,碰上了這檔子糟心事。憑啥別人看墳的時候啥事兒都沒有,輪到老子,這幾只野狗連著兩天來墳頭蹦跶。奶奶的,昨兒還差點把九爺的墳給刨了,害得我被扣了半個月的工錢,真是倒霉。”
那人繼續咒罵著,又繼續朝著墳地跑去,怕又其他野狗再來。
“野狗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刨多年前的舊墳?莫非,墳里不止一具尸體。”蕭忘暗中思量,突然一拍腦門,“我怎么把這個給忘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找有沒有新墳,卻忘了本來就存在的一些東西。”蕭忘想著,便緊緊地跟著看墳那人走去。
蕭忘看著那人一直在墳間來回晃悠,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有這個人在此,自己又該如何查下去。想著把此人解決了,又怕引起耶律涂等人的懷疑,而曠野之中又不好下迷藥,只得等他倦了再動手。可是此人經過野狗的驚擾,卻沒有絲毫倦意。
突然,蕭忘眼珠子一轉,將自己本就混亂的頭發撥到臉前,施展輕功飄到那人身旁,用極為幽怨的語調說著,“九爺說他的房子漏雨了,原來是你干的。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刨九爺的墳……”蕭忘不斷地重復著這兩句話,雙手緊緊地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大仙兒饒命,大仙兒饒命,九爺的墳不是我刨的……”那人緊扒著蕭忘的雙手,辯解著。
“我不是大仙兒,我是九爺在那邊的婢女,他說他的房子怎么漏雨了,叫我來看看。原來是你干的……”蕭忘的手上又加了三分力道。
“真的不是我,大仙兒……”
“不是你還有誰,這里只有你一個人。”
“大仙兒,是狗,是一條野狗刨的。”那人繼續掙扎著。
“既然如此,明日子時之前你把那條狗殺了祭拜九爺。不然,我便引著你親自去跟九爺解釋去。”蕭忘松開了那人。
“小的這就去抓,小的這就去抓……”那人重復著,便屁滾尿流地跑了。
蕭忘見那人走后,仔細觀察著這片墳地,發現有六座墳有新翻過的跡象,不由得勾唇一笑。
現在,也到了該通知自己的人出現的時候了。自蕭忘在地道盯著耶律涂那天起,她的部分人馬便已經埋伏在這周圍,但蕭忘卻怕被耶律涂發覺,便讓他們藏在暗處,不準出現,現在他們該出來搬運尸體了。
蕭忘的人馬按照她的吩咐挖開了那幾座墳,發現幾具剛開始腐爛的尸體就埋在表面,尸體的面部已經開始腐爛,但按照身形,傷口已經他們隨身的物品來看,確實是陸漫等人無疑。蕭忘看著這幾具尸體,會心一笑,可是這就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