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亭與洛成歡一路行來，不覺已至潼關附近，李鳳亭的馬漸漸慢了下來。
“在擔心些什么？”洛成歡問道。
“沒什么，只不過想到故人而已。我們走吧，趙恒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李鳳亭沉聲道。
鄭九殊，你我終于要見面了。
“前面這位朋友尊諱可是李鳳亭？”
二人剛行至潼關，就被人攔了下來。李鳳亭細看來人，一襲單衣繡著只白虎立在雪中。
“想必閣下就是白虎令葛云了。”
“在李公子面前，葛某人的名字不值一提。”
“不知各葛先生一早便在這潼關等在下，有何見教？”李鳳亭此刻怎么也笑不出來了，他不知道鄭九殊會搞什么名堂。
“閣主準備了上好的美酒，還請李公子賞光去雪月山莊共飲一杯。”
“既如此，李鳳亭卻之不恭了，煩請葛先生帶路。”
不多時，李、洛二人跟著葛云，便來到了雪月山莊。
葛云推開門：“閣主在莊內等李公子，葛云不送。”
李鳳亭點點頭，與洛成歡一道走進雪月山莊。
“鄭九殊行事蹊蹺，這雪落山莊之內說不定有什么陰謀，還是小心為妙。”洛成歡提醒道。
“該來的走不脫。”李鳳亭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
“李鳳亭終于來了。”庭院內的男子轉身笑道。
“想必這位公子就是洛成歡吧。”鄭九殊盯著李鳳亭身邊的男子說道，“二位請坐。”
鄭九殊說著給二人斟滿了酒，笑道：“藏
二十年的花雕，二位嘗嘗。”
李鳳亭接過酒盅，不顧洛成歡的阻攔一口飲下，笑道：“鄭兄請我來，想必不是專門請我來喝酒的吧？”
“李兄不遠萬里來找我，也絕不是為了來喝我這杯酒。”鄭九殊哈哈笑道。
“我知道，李兄是為了徐棠而來。”鄭九殊話鋒一轉，盯著李鳳亭看到。
“好酒。”李鳳亭笑道。
“蕭忘之前來找過我，許我黃金萬兩，裂土封疆。”鄭九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你答應了？”洛成歡問道。
“你該知道，常春閣本就是一群貪財之徒聚集起來的，送上門的買賣沒有不做的道理。”鄭九殊頓了一頓，接著說，“可是，若是把這花花世界拱手送給契丹人，我卻做不出來。”
“可徐棠卻做得出來。”李鳳亭接著說道。
“不錯。”
“那他現在人在何處？”洛成歡問道。
“潼關往西三十里，劫余亭。那里本該只有他一個人在，不過，我想現在卻不止他一個人。“
“多謝。”李鳳亭拱手起身。
“慢著！有些事的真相你難道不想知道？有些仇難道你不想報？”鄭九殊站起身看著李鳳亭的背影。
李鳳亭的腳步突然停下，戚然道：“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有些事何必再提？”
“可有些事我卻放不下。”鄭九殊長嘆道。
“什么事？”李鳳亭回過頭，有些事他再也不能逃避。
“上次一戰，你我勝負難分，我至今也不知道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快。”鄭九殊笑道。
“或許今日就知道了。”李鳳亭苦笑，他知道今日之戰已經無可避免。
“不急，在此之前，有些事我應該告訴你。”鄭九殊又坐了下來。
“有些事又何必再提？”李鳳亭也跟著坐下。
“你怕了？”鄭九殊笑道。
李鳳亭沒有說話。他確實怕了，他害怕自己的猜想被證實，他怕害死柴琰的兇手真的是那個人。若是兇手真的是他，自己又該當如何，報仇還是放下，他不知道。
“常春閣只為求財，送上門的買賣自然沒有不做的道理。八年前，有人來找我，讓我去殺一個人，你可知那個人是誰？”
“自然是來殺我。”李鳳亭苦笑著。
“那你知不知道是誰讓我來殺你的？”鄭九殊又問道。
“是趙恒。”說話的依舊是鄭九殊，“常春閣做事沒有萬全的把握絕對不會出手，素聞李鳳亭武藝超絕，我自然不會和你正面交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引出來，在你黯然神傷的時候對你動手。”
“所以，你騙走了琰兒。”李鳳亭輕嘆道。
“計劃是我想出來的，可柴琰智謀武藝都屬一流，我又怎么能輕易騙得出來。”鄭九殊冷笑著，“可是有的人卻騙得出來，趙恒偷偷軟禁了柴王爺一家，故意讓柴琰的親信丫頭跑了出來，讓她去給柴琰送信。柴琰聞訊自己快馬加鞭趕往汴梁，可她卻想不到趙恒竟然在柴琰家中埋伏了高手，將她捉了起來。”
“果然是他。”李鳳亭苦笑著，他早就想到這幕后主使是趙恒。只不過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不敢去查證。他害怕真相，也不敢去報仇。他不惜死，但若是殺了趙恒，這天下勢必打亂，受苦的也是黎民百姓。
“卑鄙！”洛成歡冷笑著，“鳳亭你不要聽他亂講，他在擾亂你的心神。”
李鳳亭端起酒壇，猛灌了幾口烈酒，起身將酒壇擲到一旁，“一切都不重要了。成歡，若是我死了，你不必為我報仇。”
“你的劍呢？”鄭九殊輕拭著寶劍。
“柴琰去后，我已棄劍，便已這枯枝代劍。”李鳳亭走到樹下，隨手折下了一段梅枝。
鄭九殊的劍已出手，朝著李鳳亭的眉心刺來，李鳳亭揚起梅枝，梅枝斷折，貼著鄭九殊的脖子擦過。
“你為何手下留情？”鄭九殊收了劍。
“你早已受傷。”李鳳亭扔下梅枝，“徐棠下的手？”
“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你。鄭九殊徹底輸了，無論是智謀還是武藝，我都敗給了李鳳亭。”鄭九殊苦笑著。
“現在的常春閣莫非已經落在了徐棠手中？”李鳳亭問道。
“不錯，徐棠勾結蕭忘，趁我酒醉，里外策應，想要殺我。可想不到他們的陰謀卻被白虎令發現了。但為時已晚，四令護著我出來，各個身負重傷，只有白虎令僥幸保住了性命。”鄭九殊苦笑道。
“所以，你便替我在劫余亭約了徐棠。”李鳳亭笑道。
“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取笑我？”鄭九殊將劍仍在一旁。
“出去走走？”李鳳亭問詢著。
“劫余亭的風光著實不錯，我便陪你走走。”鄭九殊站起身。
劫余亭中，纖塵不染，素衣單鞭坐在亭中，伴著他的只有一壇未開封的酒。
“諸位來的未必太晚了，這壇酒都已經凍住了，看來是喝不成了。”徐棠惋惜道。
“人生在世，又豈能辜負美酒。”李鳳亭笑著端起酒壇喝了起來，“果真是好酒。”
“果然好功夫！”徐棠不由得贊嘆道。
“比起徐兄這把要命的骨鞭，李鳳亭自嘆不如。”
“可是，這骨鞭的威力你今天是見識不到了。”徐棠笑了，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笑。
徐棠向后退去，無數高手將這三人團團圍住。
鄭九殊望著眾人，冷笑著：“看來你覬覦著常春閣閣主之位已經多時了。想不到鄭九殊英明一世竟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我也想不到，我要殺的人竟然都聚在了一處，當真省去了我不少功夫。”徐棠看著洛成歡，“上次我雖然敗在你的手上，但今天我要你命喪劫余亭！”
“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徐棠你還不要得意太早。”鄭九殊恨聲道。
“動手。”徐棠吩咐道。
“我看誰敢。”鄭九殊喝道。
眾人面面相覷，想到鄭九殊往日的威嚴，遲遲不敢下手。
“誰得到這三個人得首級，賞黃金千兩。”
聽到賞金，眾人握緊了兵刃，逐漸縮小了包圍。不知是誰率先刺出了第一劍，刀劍相撞的聲音便此起彼伏。
李鳳亭動似驚燕，腳踏八卦穿梭其中，雙掌如風，擊倒了幾名高手。
“果然有些意思。”徐棠看著李鳳亭的身影，不由得感嘆道。說著便提起骨鞭，推開了擋在他面前的幾個人，“徐棠倒要討教討教閣下的高招。”
“此人武藝不俗，鳳亭千萬小心。”洛成歡叮囑之時，一柄彎刀朝著他的胸口看來，卻被縛龍索鉤住，施展不得，洛成歡反手一掌，此人登時送了性命。
“放心吧。憑他的武藝還奈何不了我。”李鳳亭笑道，隨手拾起了一把劍刺向徐棠。
“好大的口氣。”話音未落，骨鞭化作利刃刺向了李鳳亭的胸膛，李鳳亭退了幾步，身子向后倒去，避開了骨鞭。卻不想，骨鞭一蕩，向李鳳亭的腰間掃去。李鳳亭橫劍格擋，骨鞭纏繞到劍上，徐棠稍一用力，被骨鞭纏繞的部分頓時碎成了粉末。
“下次打架，換個好點的兵器。”徐棠嘲諷著，“可惜，你已經沒有下次了。”
“在我眼里，所有兵器都一樣，就是這柄斷劍，也能取你性命。”李鳳亭朗聲笑道。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猖狂多久！”徐棠骨鞭狂舞，卻近不得李鳳亭身旁。
李鳳亭足若生風，繞在徐棠身側。徐棠的骨鞭一經發出卻難以收回，反倒露了空門，李鳳亭將匕首擲出。匕首破空，插入徐棠的咽喉。
骨鞭仍在半空中舞動，人卻已經倒下了，徐棠睜開的瞳孔寫滿了不甘。
噴涌而出的鮮血灑在雪上，如同盛開的點點梅花。
“徐棠已死，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李鳳亭朗聲道。
眾人見到徐棠的尸體，不由得向后退去，見到洛成歡與鄭九殊二人也停止了爭斗，慌忙逃竄。
“一群沒用的廢物。”蕭忘笑罵著走了過來。
“蕭姑娘可真是姍姍來遲。”李鳳亭笑道。
“唉，”蕭忘語氣有些幽怨，輕嘆道：“其實蕭忘早就到了，只是李公子一點兒也不關心我，沒有發現罷了。”
“不知蕭姑娘此來有何見教？”李鳳亭笑道。
“沒有見教，蕭忘此來只不過是為了感謝李公子。”蕭忘跨過徐棠的尸體，走到李鳳亭身側。
哦？我殺了你的人，你竟然還感謝我，當真有趣。”李鳳亭笑了，此刻他除了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這個女人，他還真是猜不透。
“這些廢物，我始終是要處理掉的，現在用不著我動手了。自然要感謝李公子了。”蕭忘笑著，一雙明眸直勾勾地盯著李鳳亭。
“看來蕭姑娘明知他們一定會死在我手中，早早就來到這里準備向李某道謝了。”
“這個自然，為了感謝李公子，明日此時此地，我請你喝酒。”蕭忘說著，便大搖大擺地走了，等走到鄭九殊二人身邊時，又笑道：“我請的是李鳳亭，可不是你們兩個。若是讓我發現你們兩個人也跟來了，我會做出什么事可就不敢保證了。”
鄭九殊看著蕭忘遠去的背影，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就這樣讓她走了？”
“不然怎么辦？把她抓起來拷問一通，我保證這個人一句話也不會說。”洛成歡輕嘆道。
“明日你要來找她？”洛成歡繼續問道。
“她是唯一的線索，不是嗎？”李鳳亭輕嘆道。
“明日，我跟你一起去見她。”鄭九殊道。
“不必了，我明天自己來。她既然點明要我一個人去見她，總有她的目的。人多了反而不妥。”李鳳亭笑道。
“對于這種人，你又何必講信用呢？說不定她眼見今天殺不了你，明日在此埋伏一堆人準備取你的性命呢。”鄭九殊勸道。
“縱然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看看。李鳳亭殘軀就是交待在這劫余亭也死不足惜。”李鳳亭苦笑著。
“你縱然是死不足惜，可是你叫武姑娘怎么辦，又讓我怎么向柳公子和詩玉交代？”洛成歡反駁道。
“好了，你們別勸了。”李鳳亭笑道，“誰說我一定會死？蕭忘若是真想殺人，斷不會只邀請我一個人。你們就先會雪月山莊等著，若是明日太陽落山時我還沒有回來，幫我把這個交給詩玉。”李鳳亭說著，掏出一塊玉佩來，這塊玉佩真是當年柴琰送給自己的。
洛成歡與鄭九殊見李鳳亭心意已決，只好先回雪月山莊，留李鳳亭一個人在這里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