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詩玉看著氣息奄奄的大漢,自忖一時之間自己絕對無法解決了這七個人,若是動手絕對會暴露自己,就連葉錦遙跟孟少秋也會就此涉險。這在猶疑之時,突然房間外面人聲嘈雜,裘裝少年皺了皺眉頭,隨手指著身邊兩個人,示意他們跟自己出去。
洛詩玉雙眉微蹙,卻不知道這些人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可是此刻,梳妝樓中只有四個侍衛了,現在正是救人的大好時機。她來不及多想,順手從頭上拔下簪子,簪子破空,貫穿其中一人的咽喉。其他人還未曾反應過來,洛詩玉以及閃到他們身邊,劍光一晃,滾燙的鮮血噴到她的臉上。
“你是什么人?他們又為何要抓你?”洛詩玉此刻卻不敢輕易帶走此人了。
“在下韓飏,蘇州人,原本在楊令公手下供職,楊令公兵敗而亡,我與其余幾個兄弟僥幸保住了性命,回到汴梁,陛下認為我等多次與契丹交戰,對這些人也算是有些了解,便派了我們假意投效契丹,探聽情報。”大漢強撐著,說道最后,氣息逐漸微弱。
“那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洛詩玉繼續問道。
“我發現了一枚蠟丸。那天,我無意中聽到,蕭綽跟親信的對話。蕭綽說:‘你記著,一定要將這枚蠟丸交到他的手里,此事一成,何愁天下不得。’,聽到她這么說,我便一直跟著她的那個親信,想要伺機偷走蠟丸,卻不想我雖然得到了蠟丸,卻被契丹狗賊發現了身份。“大漢說著,一口血噴涌而出。
“那蠟丸現在何處?”洛詩玉不由得發問。
“蠟丸,蠟丸現在就在我的肚子里。”大漢有氣無力地說道,“這位姑娘,你就剖開我的肚子將蠟丸取出來,記著,記著一定要把蠟丸交給皇上。”
看著面前奄奄一息的大漢,洛詩玉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輕聲道:“得罪了。”隨機剖開了他的肚子,取出那枚沾滿血污的蠟丸來。
洛詩玉在身體前叩拜道:“放心吧,我一定把它交給趙恒。”
洛詩玉從房間內閃出,沿著原路去找葉錦遙、孟少秋二人,卻不料沿途盡是些尸骸。洛詩玉心下大駭,莫不是這兩個人出了什么意外,便加快了腳步。等洛詩玉感到密道入口處時,卻發現入口不知被誰遮蓋住了,放眼看去,葉錦遙的尸體竟然倒在血泊中。
“你回來了。”孟少秋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出什么事了?”洛詩玉趕忙問道。
“我正想問你,究竟出什么事了。我正要從密道出來之時,發現入口突然被堵上了,還以為是契丹狗賊發現了密道,想困死我們。可是,我輕輕一推,卻發現密道只不過是用枯枝遮掩了起來,等我出來后,就看到錦遙的尸體倒在這里。”孟少秋說著,淚水從眼角滑落。
“這段時間,你在哪兒?”孟少秋質問道。
“我去了蕭綽的寢宮查一些事。”
“有什么結果?”
洛詩玉掏出沾滿血的蠟丸來,“蕭綽的陰謀在此。”洛詩玉說著,便要將蠟丸拆開來看。
“慢著!你看這蠟丸上的印記,確實是蕭綽的無疑,但若是你現在把蠟丸拆了,雖然能看到里面的內容,但卻沒了證據,皇帝會相信么?”孟少秋阻攔道。
洛詩玉點點頭,說道:“孟兄說得極是,我們還是先離開此處再說吧。”
二人說著,進入密道,走出了梳妝樓,打算返回雁門關。
二人一路上,躲著契丹軍士,曉宿夜行,即將抵達雁門關邊境,卻發現城樓四周全貼著他們兩個人的畫像。
“他們怎么知道我們的行蹤,又為何會有我們的畫像?”洛詩玉心中不解。
“許是他們見到了錦遙和白兄的尸體,打聽到我們的下落。”
洛詩玉點點頭,沉聲道:“小心為妙,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是現在全城戒嚴了,我們怎么走?”孟少秋沉聲道。
“天無絕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色沉沉,洛詩玉卻怎么也睡不著,他們在困在這里已經有七天之久了,根本找不到出城的辦法。莫非,他們真的要被困在此處,回不去了么?
她思索著來日來發生的事,白子敬執意去闖梳妝樓,丟了性命,卻竟然發現了密道。自己再探梳妝樓從韓飏手里取得了蠟丸,卻不想葉錦遙卻丟了性命,現在他們的身份已經被契丹人發現了,卻一切,總讓洛詩玉感覺有些許奇怪。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出城的方法。”孟少秋總是這樣突然出現在洛詩玉面前。
“孟公子又有什么好計謀,不妨說來聽聽。”洛詩玉嘆了口氣。
這幾日,他們兩個想盡了辦法,也無法躲過城門的守衛,安全出城。
“活著雖不能輕易出城,但如果是死人呢?”孟少秋笑道。
“你是說……”
“我這幾天觀察過了,每天都會有獄卒拉著死尸出城,我們自然可以混到尸體中跟他們一起出去。他們現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城門口,死牢的守衛卻沒有幾個人了,我們若是想要混到死過,運送死尸的獄卒并不多,武功也平平,解決掉他們很是容易。”
“看來,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姑且試一試。”
二人說著,便趁著夜色趕到死牢之中,繞過了獄卒,孟少秋撬開了門鎖,進入到停尸房內。他們隨意沾了點血抹在了身上、臉上,便安安靜靜地躺倒死尸之中,靜靜地等著第二天的到來。
“孟公子,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洛詩玉問道。
“好像是有人在哭,我們過去看看。”孟少秋霍然起身同洛詩玉一起尋找聲音的來源,二人竟發現,這停尸房中關著的不僅僅是尸體,還有活人,一些活不到第二天的活人。
洛詩玉看著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的囚犯,問道:“他們還活著,怎么辦?”
“殺了他們,不然我們就有危險了。”孟少秋拔出匕首,輕聲道。
洛詩玉握住他的手腕道:“算了吧,他們本就活不了多久,看他們的樣子也沒有氣力來揭發我們。”
“這些人早晚是死,不如讓他們死的痛快些。”孟少秋說著,已經將匕首捅進了活著的人的胸痛,他們早已沒有氣力呼喊,也沒有氣力躲閃,只是停止了喘息。
洛詩玉不再阻止他,任憑他一個一個解決掉仍舊活著的囚犯。
他們終于找到哭聲的來源。
“大娘,你怎么會在這里?”洛詩玉望著緊緊抱著孩童的婦人,驚呼道。
原來此人正是那日熱心招待他們的婦人。
婦人抬頭看了一眼二人,滿臉怨毒道:“若是不應該我當日招待了你們,又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憐我這剛滿十歲的兒子。”婦人說著,看了孩子一眼,不由得又開始啜泣,而后婦人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二人面前,幾近懇求道:“兩位,我知道你們都是有本事的人物,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吧,我這條命不要緊,我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兒子吧。”婦人說著,頭如搗蒜般地磕在地上。
“我來看看他。”洛詩玉走到小孩的身旁,柔聲道。
小孩看到洛詩玉過來,掙扎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叫了聲:“姐姐,救我,救我娘。”又痛暈了過去。
孟少秋也走到洛詩玉的身邊來,問道:“怎么樣?”
洛詩玉搖搖頭,示意他自己去看。
婦人看到洛詩玉搖頭,卻仍不死心,跪在地上,捉住洛詩玉的腿,懇求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吧。”
“大娘,令郎身中劇毒,藥石無醫。”孟少秋輕嘆道。
婦人止不住搖頭,仍是不肯接受這個事實,而此時,小孩從昏睡中驚醒,止不住地呻吟,面露苦楚。
“求求你們,救救他吧,他還是個孩子啊!”
洛詩玉看著身中劇毒的孩童,也流下淚來,若是能救,她早就救了,可是現在她又有什么辦法。
“啊——”男孩微弱的氣息仍止不住呻吟,由于疼痛他整個人在地上打滾。
洛詩玉心一沉,拔出匕首刺進了男孩的胸膛,男孩的鮮血濺在她的身上,臉上,更濺在她的心上。最終定格在男孩臉上的,不是痛苦的猙獰,而是疑惑不解。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殺了他?”婦人嘶吼著。
婦人的話音未落,一把匕首也沒入了她的胸膛。
“她現在不死,我們就得死。”孟少秋沉聲道。
可惜,一切已經晚了,獄卒們發現了停尸房的動靜,一群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現在只有硬闖了。”孟少秋輕嘆道。
洛詩玉點點頭,二人打翻了幾個獄卒,搶來了兵刃替換掉匕首,闖出了死牢。
可他們卻擺脫不掉跟隨而來的敵人,因為和群人中,不光有契丹的士卒,還有隱逸多年的高手。二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到城門口,砍了守城門的士卒,從城墻上躍下。
縱然二人逃離了城樓,卻無法擺脫追兵,二人一路廝殺直到白晝,追兵卻越來越多。
望著接踵而至的追兵,孟少秋沉聲道:“你先走,我牽制住他們。“
“要走一起走!”
“我們兩個一起走,誰也逃不掉!”
“那我來牽制他們,你拿著蠟丸走。”
孟少秋苦笑道:“還是你走吧,錦遙一死,我的心也跟著走了。更何況,我縱使拿著蠟丸回去,誰又會相信呢?”
洛詩玉輕咬著雙唇道:“多保重。”說著,便揚鞭而去。
洛詩玉策馬狂奔,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到了雁門關門口。
“開城門,放我進去!”洛詩玉嘶吼道。
“來者何人?”守城將士望著城門口渾身是血的少女,疑惑道。
“洛詩玉。”
“洛詩玉是誰,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契丹奸細。快快離開這里,要是再不離開,休怪我不客氣。”守將厲聲道。
洛詩玉雙眸一轉,從懷中掏出劉娥給她的令牌來,“還不快開城門!”
守將見是皇帝的令牌,不敢多言,正要下令開城門,卻發現一隊人馬追著洛詩玉過來了。
“想不到你竟然一路逃到了雁門關。”為首的男子說道。
洛詩玉看到面前此人,心中一沉,知道孟少秋此刻已經罹難了,不由得悲從心來。
“今天我就取你性命,為我的朋友們報仇。”洛詩玉從馬上躍起直刺為首那人。
“想殺我,你還嫩著嘞。”那人舉起骨鞭迎戰。
洛詩玉連行數日,已然疲憊,想著速戰速決,卻露出空門,著了那人的道,握劍的右手竟然被骨鞭纏住了,骨鞭越纏越緊,想不到著骨鞭上竟然還有鋒利的齒輪來。洛詩玉的手腕漸漸滲出血來。此刻她已經來不及顧及,左手接過劍,右手握住骨鞭,硬生生地將骨鞭扯到身前,順勢將劍刺在那人身上。
此刻,雁門關中也涌出了無數兵士,將這群人圍了起來,斬殺了大半。那人見勢不好,慌忙撤了骨鞭,逃竄而去。
這邊也有將領揚聲道:“收兵。”
原來,正是楊延昭派人前來解圍。城門守將看到令牌本欲開城門,卻又看到后面的追兵,恐放入奸細,便不敢開城門,只得去請示楊延昭。楊延昭沉吟片刻,想著自己不知到對方底細,若是遼軍還有其他士兵埋伏在此處,就等著城門一開,涌入城中又當如何?這樣一來,雁門關豈不是成了契丹人的囊中之物,大宋疆土豈不是也岌岌可危?可是,依照女子的令牌來看,她想來是朝廷之人,若是自己見死不救又更潘仁美有什么區別。想到這兒,楊延昭不由得想起了父親孤立無援,不得已撞死在李陵碑前的畫面。
良久,楊延昭終于決定自己帶著數十精銳出城救人,同時下令,等他們一出去便立即關閉城門,若是他們勝了便打開城門,若是敗了這城門死也不能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