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雙陽以來便忽然十年如一日地勤奮起來的葉昶與往常一樣，在天色未亮之時便從遮雪卻不避風(fēng)的石洞里霍然睜眼起身。

　　石洞門前被葉昶昨日特意用附近搬來的石塊遮掩著，石洞中劈里啪啦如黃豆裂開的火堆也早已奄奄一息，不見火苗了。

　　整個洞中伸手不見五指。

　　葉昶一腳踹開昨日廢了半天功夫才搭建好的石門，伸個懶腰。

　　無孔不入的風(fēng)似找到發(fā)泄口，猛然從石洞外裹挾著雪呼嘯而來。

　　睡在干草上的老道也被這一聲吵醒，嘟嘟囔囔著起身。

　　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深處，兩個人的吃食便是漫山遍野不知蹤跡的野味。

　　葉昶練刀，老道便去打獵。

　　這對于兩人來說早已變得約定成俗了。

　　從一開始老道教葉昶如何打獵，如何追尋獵物蹤跡到現(xiàn)在葉昶能夠獨自打獵，葉昶幾乎包圓了一天三頓飯的兩頓飯的食物來源。

　　這幾天時間，老道讓葉昶練的是‘風(fēng)不動影動，風(fēng)停我不停’的刀勢之力。

　　簡單的說便是葉昶將刀劈砍而過，如何使周圍空氣不產(chǎn)生風(fēng)氣，不搖動周身的氣流。

　　按照老道那玄之又玄的文縐縐說法，什么‘刀意不泄，凝而殺，意不殺我。’

　　初聽之時，葉昶也不信揮刀不帶風(fēng)，那可能么？

　　可在老道上次在華發(fā)郎叢中揮刀而蒲公英不飛，早已用實力證明了此事的可為性。

　　老道之前便說過，真正的刀客是以身為客，與刀分庭抗禮，不御、不奴之。

　　老道說當(dāng)年他練這一刀用了整整一年，凡夫俗子可能練一輩子也練不出個所以然。

　　可見這個可聞不可做的事情也不是聽起來那么簡單。

　　當(dāng)然葉昶也沒有打算今日便足以練出。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可卻始終不見太陽從烏云之中顯露身形，這些天不是下雪，便是天欲雪。

　　老道一手拎著一只野雞，哼著小曲地回來了。

　　打獵對于他來說早已是手到擒來了。

　　折出兩根木棍，將剝好的雞串上，便放在用真氣打出來的火上烘烤。

　　沒多久，清香便四溢散開。

　　吃過飯后葉昶與老道便開始追尋昨日那只大灰熊。

　　大灰熊家是一個距離葉昶不遠(yuǎn)的石洞，只是出于其體型碩大，因此整個洞門也較葉昶那個大上不少。

　　站在門前的葉昶對著里面大聲一吼，“傻熊，出來與老子決一死戰(zhàn)！”

　　不多時剛睡醒的大灰熊便極為人性化地揉著眼，前腳離地地走了出來。

　　繞人清夢是最為令人厭煩之事，看來對于熊來說更是如此。

　　煩躁的大灰熊凌亂地在空中揮舞著雙臂，叫了一聲便如同一輛戰(zhàn)車般沖了過來。

　　沒帶雙刀的葉昶背微微拱起，身體朝前微躬，雙手成拳絲毫不懼地沖著大灰熊撲來。

　　大掌遇小掌，大拳撼小拳。

　　一股勁風(fēng)陡然間無故吹起，吹的旁邊坐在馬背上邊抿酒，邊觀戰(zhàn)的老道胡須隨之一動。

　　葉昶這只力量不及的小家伙身體也隨之倒飛了出去。

　　一個趔趄身體撞到了身后一顆大樹上。

　　大樹上的雪簌簌而落。

　　被打的葉昶霍然起身晃了晃覆于身體上的雪花，長發(fā)也跟著散亂披肩。

　　那只被擾清夢的灰熊看到葉昶狼狽不堪的模樣，也沒了方才的憤怒，而是兀然開心地捧腹大笑了起來。

　　似乎被昨日打不到葉昶的苦惱煙消云散了。

　　葉昶呸一聲吐出嘴里的雪，咬牙切齒道：“傻熊，再來！”

　　葉昶似雷鳴電閃般暴射而出，周圍空氣乍然也被壓得響起嗡鳴之聲。

　　灰熊看著如羚羊一般矯捷而來的葉昶，前臂握拳，雙拳對著葉昶的雙牙拱翎暴然一轟。

　　如洪鐘大呂似黃豆炸裂，一聲脆響悶哼聲驟然而起。

　　這一次灰熊沒了方才巋然不動，而是腳步輕輕朝后退了兩步。

　　而葉昶卻與方才如出一轍，倒飛而出，在半空中旋轉(zhuǎn)劃了一個弧線，狗啃泥地摔在了地上。

　　單純的蠻力沖撞葉昶自然不是對手，這也是為何老道要葉昶去用灰熊練手鍛煉體魄的原因。

　　葉昶若是用刀，恐怕葉昶在幾十招內(nèi)便能輕而易舉地拿下灰熊頭顱。

　　但他身子骨太弱。

　　葉昶用袖口對嘴角滲出的鮮血寫意一擦，用做出攻擊之勢，“傻熊，再來！”

　　嘭！

　　葉昶又被灰熊一拳打飛。

　　“再來！”

　　嘭！

　　“再來！”

　　獨屬于葉昶的韌性也被這只玩性十足的灰熊激發(fā)了出來，一次一次地不知疲倦地朝著大灰熊攻去。

　　神來之筆的玩起來了‘屢敗屢戰(zhàn)’而不是‘屢戰(zhàn)屢敗’。

　　不知不覺中天色慢慢暗淡下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欲再次進(jìn)攻的葉昶被老道叫住，終于停下了手。

　　“傻熊，你等著，老子明天過來一定把你打趴下！”

　　重新站起來的葉昶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灰熊張牙舞爪道。

　　灰熊見葉昶臃腫的樣子，又嗚嗚大笑，但即便葉昶遠(yuǎn)去，他也不去追，而是轉(zhuǎn)身回到了洞中。

　　第二天，滿身淤青的葉昶又再次出現(xiàn)在了灰熊洞口，“傻熊，出來和爺爺一戰(zhàn)！”

　　灰熊應(yīng)聲而出，結(jié)果與第一天沒什么兩樣，所不同的是灰熊能夠感覺到葉昶這個與他征戰(zhàn)的人變得越來越難纏。

　　葉昶經(jīng)過兩天與這頭熊羆的交戰(zhàn)，漸漸的開始明悟。

　　他自己的五式仙龍拳雖說是象五獸之形而成借五獸之力，可葉昶從未仔細(xì)觀摩過這五獸的形體。

　　因此仙龍拳倒是似猿非馬般不成樣子，威力也不大打折扣。

　　因此從第二天，他便開始觀摩熊羆的戰(zhàn)斗，邊看邊學(xué)。

　　即便仙龍拳中借五力而成的五獸中沒有熊形，但是這仙龍拳招式大都有著異曲同工的妙處。

　　所以灰熊每次都感覺到這個小東西使出的招式和自己越來越像，到第五日乃至便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什么任你風(fēng)吹雨打，我自一臂橫之的掃臂。

　　什么以力破萬法，悍不畏死的熊落雙錘。

　　葉昶一個個都學(xué)的有模有樣。

　　第五日葉昶感覺到自己偷師到可以出師的地步時，便對著灰熊使出仙龍拳的第三式借牛力而行的蠻牛沖撞。

　　一招便將體型是葉昶兩倍大的大灰熊擊飛。

　　葉昶身子凌厲如狐地便要追擊，正要使出熊落雙錘砸下時，頓住了進(jìn)攻的趨勢。

　　帶著拳風(fēng)的雙拳將灰熊頭顱上的毛發(fā)吹向地面。

　　葉昶在距離灰熊頭顱兩寸之地停下，起身。

　　“看在傻熊你這幾日天天給我喂招的份上，便饒你不死了。”

　　葉昶這幾天竟習(xí)慣了與這愛笑的傻熊拳腳相加，現(xiàn)在竟有些不忍殺他。

　　傻熊瞪大雙眼，一個熊翻身，與葉昶保持一定的距離。

　　似是覺得葉昶忽然變得危險，他毫不知恥地便直接逃之夭夭了。

　　倒是令葉昶有些瞠目結(jié)舌。

　　…

　　（刀仙）性堅韌，勝不驕，敗不餒，因之能成事。

　　——搜神記?卷一?刀仙葉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