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四年了。

　　關順志和孟映秋生了一對兒女。大的是兒子，叫關孟中；小的是女兒，叫關孟玉。夫妻恩愛，兒女乖巧。孟映秋的發辮剪了，蘋果臉變尖了，但還是那樣青春，靚麗；少婦的英姿，更加楚楚動人。關順志深愛自己的兒女，深愛著嬌妻，不時想方設法弄些新鮮食物，到田埂上抓黃鱔，到河溝里撈魚蝦，捉泥鰍改善生活。

　　醫院的住房擴建了，在河溝對面的家屬區新修了幾棟干打磊二層樓。關順志一家分得了兩室一廳的住房。關順志把老媽從黔北接來，一是盡孝，二是減輕孟映秋的操勞。老奶奶呵呵笑著，把孫兒孫女當成心肝寶貝。

　　關順志一心扎在外科工作上，診斷病情日漸精準，手術做得干凈利落，受到科室和病員的好評。孟映秋忙完工作，買菜購物，安排膳食。兩口子的工資不多，加起來才百多元。沒有獎金，沒有加班費，中國人民都過著苦日子。孟映秋是家庭主婦，精打細算，盡量做到更好，還要有點積余，以免發生意外。

　　一九七五年六月。

　　烏蒙市市委、衛生局根據“把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的指示，各大醫院組織醫療隊奔赴邊遠農村，防病治病，開展衛生宣傳工作

　　鋼鐵廠醫院，各科室擁躍報名。最后挑選出十二名人員組成醫療隊。矮胖的醫務科干部王福利為隊長，高年的兒科女大夫范薇為黨小組組長，外科關順志和青年大夫陳志明，婦產科中年女大夫廖敏，戴眼鏡的中年內科大夫劉學書，麻醉科張世超，生化科技師陳光霞，護士許志仙、繆德英、王春燕——從二門診調回大醫院兒科二年、小兒輸液過得硬、一針見血、特選，后勤廚師萬貴明。

　　出發前，孟映秋特別對王春燕訂囑：“關順志手術時經常飽一頓餓一頓的經常叫胃疼，吃不得冰冷的，一吃就疼；妹兒，請你盯緊……”王春燕笑著說：“姐，你放心，我會給你盯著的。二個月后，我保證把完美無恙的姐哥交給你。”倆姐妹笑著說了不少悄悄話。

　　醫療隊整理行裝，告別醫院。領導、同事們歡送。孟映秋抱著女兒，奶奶牽著孫子不斷揮手；關順志跳下車，在兒女的臉上親了一口，說：“聽奶奶、媽媽的話?！眱号嘈χ骸鞍职衷僖姟职衷僖姡　敝钡狡嚐o影才回家。

　　水城縣仲河公社，在八大山下。汽車轉了八大個險彎，下到坡底，順河而下，過橋見到高山下的小土包上，就是公社所在地。巴渡河倆岸全是連綿的高山。公社所在地是一間五開間瓦房，前面有個籃球場，周圍有十幾家農舍。一條簡易的泥水公路，一頭通向來時的水城，一頭沿河通向十多里外的區政府。

　　公社李書記一身樸實農民打扮，提著烏黑發亮的大煙桿帶著公社干部和兩位公社衛生站的赤腳醫生歡迎醫療隊的到來，高興地說：“我代表公社歡迎鋼鐵廠醫療隊的到來，會給我們帶來福音。醫生們，我們這里盡是山，爬坡下坎就靠兩條腿，全是泥水路，你們要準備吃苦啊……這條河叫巴渡河，河里有名貴的細鱗魚，味道可香、可鮮啦，包谷酒管夠……”。

　　哈哈哈――一陣掌聲！

　　關順志說：“感謝公社領導的關懷。我們不怕苦、不怕累，下鄉就是救死扶傷、為人民服務，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p>　　李書記高興地說：“好、好、好！”。

　　大家互相介紹、握手。

　　醫療隊工作在公社衛生室，住在公社糧倉旁的小樓上。

　　醫療隊分組奔赴村莊，看病治病、發放藥品，累得一身汗、一雙泥水腳；但是喜笑顏開。新的環境、新的生活、改變了按時上下班的歸窩習慣，有說有笑、有打有鬧，象一家人親熱。

　　醫療器械包、大小手術包、麻醉包、按規矩準時消毒備用，生化技師陳光霞準備了一套隨時隨地可以查血、配血、輸血的工具箱。醫療隊與公社的張、王兩位醫生互相交流、關系融融。麻師和本地的張醫生同姓，像兄弟一樣。有機會時，從漁夫手里買來細鱗魚，大家打平伙，喝著包谷酒，猜拳估碼，不一樂乎。

　　一天，公社接到電話：山窩村一位產婦家中分娩，當地接生員發現出來一只手、大出血，求助醫療隊。那時，大山深處的民族婦女，文化低，有些習慣意識還沒完全改變，妊娠后聽其自然，很少做產前檢查，要生了，請當地的接生員，出了很多事……

　　接到緊急消息，醫療隊員正在餐桌上吃飯，立即放下飯碗。婦產科廖大夫著急地道：“是橫位難產，必須手術！”王隊長說：“大家快收拾醫療器具，我去聯系大醫院?！?p>　　關順志從屋里抱住手術包，廖大夫拿了氧氣袋，麻師張拿了麻醉包，三人與帶領人急奔，后面的準備好各種物品緊急趕上！

　　搶救生命，就是命令！

　　醫療隊員們奔跑著！關順志問：“有多遠”，村民答：“八里”。關順志：“張、廖、我們先跑”！

　　生命的力量，在緊急關頭會產生最大的動力，也不知苦和累。沿著河邊崎嶇的小路，摔了又蹦起來，一個勁地往前奔，往前行……轉了幾道彎爬上山，村民指著山窩處的村寨，“到了”。關順志沖再前趕往村里，沖進門前有人接引的產婦家。張，廖跟進。用衣袖擦擦汗，馬上檢查。

　　產婦，二十多歲。面色蒼白，口唇發紺，呻吟著……下身一只手半露，床上盡是血，腹部變形。廖大夫一見，說；“大口呼氣，不要用勁，放松。”看到腹部有“縮腹環”征相，說：“先兆子宮破裂，病人很危險！不能搬運，只有立刻手術，但有巨大風險！”

　　關順志說：“與死神拼搏是我們的職責，不管多大風險，我和你一起承擔。準備手術”后趕上的醫療隊員齊聲說；“我們一起承擔?！?p>　　關順志指揮下，用兩條板凳搭上一塊門板鋪上棉被作手術臺，用兩張小桌拼存器誡臺、嬰兒搶救臺。大家將產婦扶抬到手術臺上。王春燕一針見血，將液體補上；張麻師快速準確地打上硬膜外；許、繆護士打開手術包；陳光霞忙著撿驗；關順志和廖敏脫下外衣，酒精擦擦，快速穿戴。關順志說：“先不用麻箹，局麻進！安全些?！睕]有多余的話語。醫生們各忙各的、不忙不亂、各負其責。兩位公社醫生找來一塊床單，雙手高高舉起檔在手術臺上空。許、繆當助手。

　　廖敏說：“關：你的動著麻利，主刀！”關順志道：“好！”

　　局麻下，關順志捫了捫腹部，一刀下去，準確切開腹壁，用紗墊保護，小口切開子宮，與廖敏拉開子宮；廖敏用手伸進將已清洗的嬰兒手拉回，用手法將嬰兒無傷害地娩出，剪斷臍帶，交給一旁的范薇手里搶救。關順志和廖敏忙著縫合……

　　這時，張麻師和劉學書一起，說：“病人血壓低、心率不好……”關順志說：“加快輸液?！薄白詈幂斞?。”“血型？”陳光霞道：“b型?！标愔久髡f：“我是b型，快、快，快抽我的?！边呎f著就挽起袖子“快、快！”沒有時間討論，沒有工夫等待，搶救生命，高于一切！陳光霞準備好血袋，王春燕用抽血針一針刺進陳志明肘部的靜脈血管，鮮紅的新鮮血流進血袋里，一會兒就300cc?！皦蛄恕?。王春燕邊抽邊說：“陳大夫，閉上眼睛?！标愔久鞯溃骸皼]事、沒事?！毖号渲坪煤篑R上輸入產婦的血管里。王春燕扶著陳志明坐下，沖了杯熱糖鹽水送去：“休息一會。”陳志明說：“謝謝！”王春燕深情地望著陳志明喝完……陳志明望著王春燕青春靚麗的臉，笑著說：“好了，好了。”站了起來。

　　“哇”的一聲！像春雷震響！醫務人員的心落下，象沐浴著春風爽了一口氣。產婦的眼睛睜開了，露出了生命再生的笑――

　　產婦和嬰兒保住了。從閻王哪兒硬拉回兩條生命！醫務人員笑了！

　　手術順利完成。

　　家人們笑了！

　　全村的人們笑了！

　　關順志口渴急了，拿起冰水就想喝，王春燕一把搶過，說：“你不能喝冰水，給你倒杯熱水來?！币粫?，王春燕端來熱茶，關順志接住，笑了笑：“謝謝妹兒?！币豢诤韧?。

　　醫院的救護車趕來了。

　　醫護人員和村民用擔架將母女倆送到公社衛生站。安排病房住下。

　　公社書記及干部們來了，當地的村民趕來了，笑著伸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