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老夫人下手的是二夫人葉氏,此時臉上還帶著夸張的笑。
“幼娘來啦?”老夫人瞇著眼睛朝著舒伶初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舒伶初規規矩矩的朝著老夫人行了禮,舒伶初的禮儀是府中規矩最好的,就連老夫人身邊從宮中帶出來的禮儀嬤嬤都對舒伶初挑不出毛病來。
老夫人憐愛的點了點頭,似乎對她這個樣子十分的滿意。
問起有沒有用過早膳,讓她多添點衣服等等。
這府中誰人不知,老夫人最喜歡的便是大房的孤女舒伶初了。
舒伶俜雖然此時有些害怕,但是看著舒伶初這副假模假樣的樣子便只覺得作嘔極了。
一雙眼睛仿佛要掉出來一般,還好不遠處的葉氏一直注意著她,不然今日怕是又要生事兒了,今天可是有正事的。
她朝著舒伶俜狠狠的瞪了一眼。
這一切舒伶初只當做不知,恭恭敬敬的側站在樂平公主的身后,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話。
葉氏臉上露出急色,舒伶初長長的睫毛下,眼睛微微一動,果然老夫人也注意到了,便扶了扶額頭臉上露出疲態,她隨即會意,朝著老夫人行了一禮道:
“祖母距離普渡寺的佛誕日只有不到三日了,我還有泰半的佛經未抄好……”
“你呀,也別總悶在屋子里,多出來走走才好。”她朝著舒伶初眼中露出關懷的神情,見她眼中一片清明,眼中含笑應諾,也知道她是敷衍自己,便嘆了口氣,讓她先回去了。
“俜兒也一道去送送你四妹吧,她身體不好,昨日剛落了雨,路有些滑,你帶著她注意一點。”
舒伶初剛準備走出門,葉氏便突然大聲的朝著舒伶俜說道。
舒伶俜像是吞了一只蒼蠅般的難受,怎么也想不通為何母親會讓自己去送你個小古板。
“母親~”
舒伶俜眼中有些不憤,站在原地跺著小腳,終究也考慮到老夫人在,倒也不敢太放肆。
倒是葉氏不為所動,嘴唇蠕動了兩下,眼角瞧著舒伶初已經準備要轉身出去了,更是直接起身推了她一把。
舒伶俜扁了扁嘴,還是因為不想待在這陰森森的松鶴堂的想法占了上風,只能恨恨的朝著舒伶初追去。
舒伶初仍舊是不緊不慢的步子,每個步子像是都丈量過一般竟也絲毫不差。
“喂,舒伶初你給我站住,等等我”
舒伶俜壓著嗓子叫喊道,見已經出了松鶴堂,追上舒伶初便直接推了她一把。
“叫你呢,你個小老太太,是聾了不成?”
她就是不喜歡舒伶初裝模作樣的樣子,明明大家都是姐妹,卻總是一副大人的樣子,什么都看不上的樣子,所以才這么故意叫她的。
舒家有三房,舒伶初是前鶴城知府舒相權的幼女,舒相權是舒家的長房嫡子,是舒老太爺第一位夫人所生。
二房便是舒伶俜的父親舒相成了,和舒相權是一母的親兄弟,倒是三房是樂平長公主和老太爺所生。
鶴城有個不成文,卻大家都知道默認的事情,舒家,從舒老太爺爺開始,便是一直都是鶴城的知府。
這鶴城,便像是舒家的鶴城一般。
無論鶴城好不好,無論其他人走走停停,知府這一席,都一直是舒家的。
舒家長房嫡子從京城回鶴城赴任而慘遭殺害。
全家除了當時剛出生不久的舒伶初,舒相權夫妻二人并長子全部都命喪黃泉。
此事震驚朝野,可令人意外的是不久,朝廷便任命了新的鶴城知府,便是舒家的二房,舒相成。
雖然旨意說是補償,可大家誰都知道,無論如何都是舒家的。
舒相成共有二子二女,大女兒是庶出,前幾日不知道為什么,跌盡了池塘中,所以這幾天一直在養病,二女兒便是舒伶俜,也是二房當家主母葉氏所出。
自幼受盡舒相成夫婦二人和兄長的寵愛,偏偏府中有個舒伶初。
她總是特別的存在,父親和長兄因為可憐她的身世,凡是她有的,必定舒伶初也有。
最主要是,舒伶初自幼女紅書畫樣樣皆好,不止夫子夸她,家中長輩,每每訓斥她時,總會說,你看看幼娘。
幼娘幼娘的,舒伶俜便自小恨上了舒伶初,總要尋她不開心。
可舒伶初總是一團棉花似的,不還手,不還口,每每最后舒伶俜都要被氣個半死。
可就算這樣,仍舊像個倔強的小強一般,總是要找她的麻煩。
舒伶初朝著舒伶俜行了一禮,喊了聲三姐后,便低著頭站在舒伶俜面前一副等著聽訓的樣子。
“我和你說,這次先生布置的作業,我是肯定會超過你的,你給我等著。”
“好!”舒伶初不咸不淡的回道。
把舒伶俜給噎個半死,胸口像是堵了什么東西,只覺得腦中有詞匯萬千,可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委實憋屈極了。
“你不要給我得意,不過是會抄兩本佛經,便以為能得祖母喜歡不成,祖母不過是可憐你罷了。”
每次,舒伶俜對父兄對舒伶初好的時候,葉氏便總說只是可憐罷了,以此來規勸她,讓她對舒伶初多多禮讓,多多愛護,這次不知怎的她也說出口來了。
可是說出來又覺得有些不對,心里有點點的心虛和不安,眼睛不住的亂掃著周圍,偷眼瞧著舒伶初。
見她仍舊一副漠然的樣子,心中只覺得藏了一團火一般。
“三姐說的是,咳咳”舒伶初咳嗽了兩聲,手中捏著帕子,沾了沾唇角接著說道。
“三姐天人之姿,便是什么都不做,大家都是喜愛的,我不像三姐能時時在祖母面前盡孝,怕過了病氣,只能無事抄些佛經了。”
難得的,舒伶初說了這么長一段的話,舒伶俜撇了一下嘴巴,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舒伶初似是當年被嚇著了,所以一直都身體不好,輕易不出院子,更別說出府了,都快九歲了,都從未出府過,外人只知道舒家有個四小姐,卻從來不知道是什么模樣。
舒伶俜嫌棄她這副包子的樣子,覺得沒意思,便也走了。
等舒伶俜一走,舒伶初便帶著丫頭往西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