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斷裂的沉悶的咯吱聲打破了澤地的寧靜,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來,白啟從黑暗中蘇醒,睜開了眼睛。
冰冷而堅韌的滑膩藍色藤蔓纏繞著巨大的鋼鐵穹頂。是這些藤蔓在飛船殘骸墜落沼澤的時刻給予了足夠的緩沖。即使這樣,大部分的穹頂已經陷入沼泥之中。而他自己,在更早的時候,就在墜落的過程中昏死了過去。
陰翳的沼澤被盤根錯節的巨樹所庇護著,到處充斥著不知何處散發出的清香和沼澤腐爛臭氣混雜的味道。
無光之地,應當是對這里最好的描述。此時,撕裂的船體內部仍舊儲藏著巨大的能量,它們還未能及時散溢,在數個裂縫中,魔力燃燒的光焰肆意噴吐著慘白的烈光,這些“烈焰”未能擴散,圍繞躺在廢墟中的“尸體”保持著微弱而脆弱的循環與平衡。魔力的光芒照亮了周圍黑暗的澤地,如此巨大的墜落物和別樣的氣息也引來了貪婪的澤地掠食者。大部分的“墜落物”都已經被分而食之,悄無聲息的成為了腐爛沼澤的養分。數只巨大蜘蛛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藏匿在曲折的枝干和鋼鐵廢墟的暗面,發出嘶嘶的吼叫。只是因為龐大散溢的魔力光焰不敢上前,對于未及超凡的它們來說,巨量的魔力無異于真正的毒藥,浸泡其中,會輕易摧毀他們脆弱的靈智和精神,只有微量的魔力才是升格的鑰匙,前進的階梯。
他醒了,脈動的魔力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喚醒了白啟的意志。
掙扎著從松軟而厚重椅背里爬起,他下意識的抬起緊抓握柄的右手,卻發現抓了個空。他松了口氣,竟然沒有夢到奇怪的東西。
他閉上雙眼,“魔力觸手”感知著周圍的“結界。”脈動的魔力清晰可見,脆弱而微弱的平衡維持守護著寒冷沼澤中唯一的凈土。遠處是急于獲取食物的澤地生物,白起微微低頭,側臉。避開了一雙雙猙獰而又貪婪的眼睛和口器。
他來不及去思考。
因為。
早已沉寂于腦海中,許久不見應答的智慧館,隨著意識的復蘇開始緩緩轉動。
平衡打破了。
他意識到,近乎水銀般粘稠光亮的魔力從周圍的魔力光焰中汩汩流出,竟自灌入自己的胸前。是星辰巖碎!隨著魔力的灌入,似乎有紋理和陣列在巖石碎塊中生成,無數微小的循環匯聚成潺潺的魔力浸潤侵襲了巖碎的每一塊組成部分。
是虛空基座。
既陌生,而又熟悉的,一段關于如何使用虛空基座的記憶,從白啟的腦海的深處涌現出來。
————分割線————
有齒輪的輕響,是四間萬物的呢喃,虛境的偉力灌注石塊其身,強大的魔力穩定了巖碎的魔力回路,在智慧館的引導下凝聚成了一枚坐標。一枚存在于現實與虛境中的坐標。
這是虛空基座,是來往虛境中的鑰匙。也可以說,它是一個地基,一個基礎,一個宏偉藍圖下的,未完成的輪廓,
以及,一個替代品。
虛空基座的魔力藍圖已經在星辰石中孕育而出,如果有更加強大的虛空奇物可以承載,白啟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用儀式的力量將藍圖轉嫁其中。
打量著遠處蠢蠢欲動的魔蛛,濕冷的空氣與遠處丑陋的魅影驅散了白啟最后一點困意,他迅速的環視周圍的景物,估算著自己的處境。
眼前的敵人似乎無可逃避,他下定了某種決心,有能量在初生的基座中流轉。一張數十個節點的地圖以自己為坐標中心在腦海中凝聚而出,清晰的呈現,
最近的三個光點呈現出微弱的光芒,魂靈的距離與魔力軌跡的聯系決定了基座探索的方向和長度,
三個光點,三個魔力中心。
三個選擇,三條命運,他必須做出選擇。
一個危險而又極度瘋狂的計劃和相應的知識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腦海,
那不是他的計劃,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在很短的時間之中,白啟機械的做出了選擇。
廢墟殘骸的光芒在一瞬間耀眼而又倏忽暗淡下來,巨大的魔蛛凌空而至,尖銳的利爪瞬間刺穿了船殼,密集的雨點墜落在光源之上,數十只魔蛛靈巧的躍起,落下。將食物所在的位置抱成一個密集的蛛團。
密集的嘶嘶聲響起,蛛團的血肉開始蠕動著互相廝殺。
他消失了,新生的虛空基座抽空了近前的每一絲魔力。連帶存在于這片沼澤的軌跡,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