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會一舉成功,幾個月后,我們就鋪設了十幾個網點。不僅覆蓋了西京市,也延伸到了西部省的其他地方。西京市倒沒有什么問題,我們本身就有公司直營的中轉中心,可西京以外,我們并沒有中轉中心。快遞如果沒有了集中中轉的環節,基本上就陷入了癱瘓。收來的快遞運不出去,過來的快遞也運不回來,業務就沒法繼續了。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決定,西京以外,招募網點的同時一并招募運營中心。運營中心一個地方一個,最小單位是縣,網點則不做限制。這一架構有效的解決了業務和內部服務的銜接,也同時解決了快遞中轉運輸的難題。
問題是解決了,我與光明卻產生了分歧。光明是個邏輯完美主義者,有強烈的邏輯潔癖。他堅持認為中轉中心只能做中轉運輸工作,不能牽扯業務,同樣快遞網點也不能做中轉的工作,兩者必須完全分開。
“這樣效率最高了,各干各的事才最為經濟。”光明堅持說。
“這樣是行不通的,在一二線城市,甚至三線城市,這樣是對的,也必須這樣做。可是在下面的縣城,這樣子根本不行,這是行不通的。”我辯解說。無論我怎么解釋,光明就是聽不進去。
“這有什么行不通的,這不都是一樣的嗎?這兩個邏輯完全是一樣的。”
“邏輯是一樣的,可事實是不一樣的。”
“有什么不一樣的,你說說看。”
“你沒有考慮貨量問題,這兩種地方貨量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我就不明白了,與貨量有什么關系,一千件和一萬件都是這個邏輯嗎!”
“當然有關系了,這與經濟效益有關。”
“是啊,我知道啊,城市我們收費多一點,其它地方收的少啊。”
“不是我們的經濟效益,是合伙人的經濟效益。”
“那不一樣的嗎?”
我實在無話可說,合作時間久了,我就發現,光明非常的執拗,他認定的事情他覺得一定是對的。即使他暫時放棄了主張,合適的時機他總要掰回來。為了大局著想,那就按光明的試一下吧。
“行吧,哪按你說的先試一下吧!”
要讓業務無障礙地運行,通達必須首先在各地布局運營中心。于是公司的重點轉向了運營中心合伙人的招募,業務網點由運營中心負責招募,我們返90%給運營中心,以確保他們的利益和工作熱情。
招募工作進行的很順利,每場招商會都能簽約五六個意向合同,形勢一片大好。然而開業后的運營中心卻無事可干,盡管招募一個網點,公司會返利給運營中心,但是網點的招募需要時間和招商能力。這些新加入的合伙人根本就不具備這個能力,開業后大家無事可干,還不讓收送快遞。掙不來錢,包不住日常費用,大家意見很大,負面情緒很高。
新簽約的意向合伙人一旦與他們接觸,馬上就沒有了下文,當然掙不了錢的事情誰都不會去干的。光明繼續固執己見,不肯改變。
情況繼續惡化,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了。沒有了收入,意味著業務發展也失去了動力,公司的資金再次告急。
光明已經越來越在意稱呼了,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我也開始逐漸有意識地避免直呼光明的姓名了。
“黃總,公司資金已經不多了,弄不好下個月的工資都不夠發。”
“我知道!”
“那你得提前準備了,別到時候發不出工資就有麻煩了。”
“那有什么麻煩?國有企業半年不發工資的多了。看你把這幫孩子慣的。”
“呵呵呵,我們不是國有企業啊,你現在是大股東也是董事長,這是你要考慮的事,要是以前我就不找你了。”
“哈哈,你說的對,這個事你不用操心。正好BJ我的同學要與發發合作,我明天就去BJ融資,應該沒有問題的。”
“你又要去BJ啊?發發談成合作了,那很好啊!”
“我本來想過幾天去,我看融資的事情不能拖了,我明天就走,公司我就不管了。”
“那要是下個月發工資前融不到資怎么辦?你看能不能放開下面的網點?”
“這個事不要再提了,你相信我,一旦各地招到了網點,哪發展的速度會馬上就上來了。”
“唉,好吧!一定要保證下月工資啊!”
“發工資前資金不到位,你給我打電話!”
“好吧,一路順利!”
光明又要去融資了,我忐忑不安。默默的希望這次融資順利,千萬不能出現拖欠工資的事情。
光明走后,公司陷入了困境,表面上紅紅火火,意向合同不斷增加,事實上沒有一個交錢的。我召集各級領導開會研究,大家都說不出原因來。專門召集招商部門討論,也都困惑萬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么古怪的現象,大家一籌莫展。
我是愁苦不堪,明明知道原因所在,又不能采取行動,十分的郁悶。
終于熬到了發工資的時候,沒見資金到賬,我只能給光明打電話解決資金問題。
“黃總啊,融資順利嗎?”
“融資哪能那么容易,這才一個多月,談了幾個意向,還沒定下來呢!”
“那怎么辦啊,明天發工資少十萬元啊?。”
“拖一下吧,拖一個月工資不會有什么問題的。我先掛了,我正在跟吳總談事情呢!”
掛斷電話,我一陣氣苦。這算什么事啊,員工肯定只找我要工資,一直以來我都是他們眼里的最終負責人,也是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不可能再去找別人的。我這個CEO真他媽的難當。
萬般無奈,第二天只能告訴大家,“公司這個月資金緊張,今天先發普通員工的工資,高管的工資都晚發幾天。請招商部門抓緊收款,不愿意交錢的意向合同廢止吧!會后招商部門到小會議室開會。”
我立即召集招商部門開會,告訴大家,“從今日起,除了西京市以外,所有的運營中心都免費贈送一個網點。大家開業了就可以邊做業務邊做中轉,讓大家盡快把錢掙回來吧。以前沒有網點的運營中心也贈送一個網點。會議結束以后大家分頭通知,對政策還不滿意的意向合同十日內全部解除,以后不再同意加入通達了。”
這一舉措立刻解開了僵局,一舉突破了業務瓶頸。不到十天,意向合同紛紛轉為正式合同,公司收入了一百多萬元。自此以后通達快遞告別了資金緊張的局面,邁入了高速發展的階段。
幾天后,光明返回了西京市,這次和他一同回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光明祖籍中原省新縣的堂哥的兒子,他的堂侄兒黃凱宏,小伙子長得白白凈凈,精明強干的,能說會道,左右逢源。BJ上完大學后在一家汽車維護保養公司工作,負責汽車保險業務,業務能力不錯。光明將侄兒帶回來后安排在招商部門擔任招商專員。
對于BJ融資的事情,光明的說法是。
“唐啊,我這次才了解清楚,人家公司都是CEO出面融資,CEO是具體操盤人,對業務熟悉,融資容易。”
“哈哈,你又忽悠我,融資的事我又不是沒干過,上次我去了一個月,沒有任何結果。我早給你說過了,融資不容易,你就是不信。”
“你聽我說完,我這次融資,見了幾個投資人,頂回的投資經理說了我一頓。他說啊,像你這個年齡,應該是支持年輕人創業的時候了,我們還沒見過你這個年齡出來融資的。”光明繼續說。
“再說了,你又不懂技術,你也不具體管理公司,投資機構怎么會把錢給你,你應該讓你們CEO出面。”
“哈哈,我再不去了。除非我們做好了讓他們主動來找咱,否則融資沒戲。”我笑著說到。
“哦,你這個說法有道理。算了,融資的事情暫時放一下,你給咱好好的把公司干好再說吧!”光明認同的說。融資的事情從此便暫告一個段落了。
大約過了一個月后,凱宏突然找我。
“唐總,我和你談談。”
“好啊,凱宏有什么事嗎?
“我要當CEO。”
我很意外,不明所以。
“好啊,有什么好想法,你準備怎么做呢?要不你寫個方案給我。”我看著凱宏微笑著說,凱宏向前湊了湊說。
“寫什么方案,我都想好了。”
“那也行,說說你的想法吧!”凱宏立刻來了精神。
“唐總,快遞不能這樣干,這樣干是錯的。我來當CEO才能把通達干起來。”
“凱宏,我在問你具體的辦法和規劃呢,說你的具體想法吧!”我沉下臉說。
“具體的我還沒有想好,就是不能這樣干。在BJ時,我和我叔都商量好了,讓我來做CEO。”凱宏直起身子瞪著眼睛說。
我心想光明找黃凱宏過來原來是要奪權的呀,把通達快遞掌握在叔侄兩人的手里,一個來當董事長,一個來當CEO,布局不錯嗎!平復了一下情緒,我看著凱宏說。
“哦,原來是這樣。你們叔侄早在BJ就計劃好了啊。那為什么光明不來說,是你來說?”
“他一直不知道要跟你怎么說,這樣拖下去不行啊,我就自己來跟你說了。”
“你到很坦誠啊,不錯啊。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不想再聽了,讓凱宏離開。
“唐總,只要你把CEO讓給我,我保證兩年干到十億美金的估值,到時候你和我叔就等著掙錢吧。”
“行啊,沒問題,這得黃光明自己來跟我說,你先出去吧!”
“唐總,我。。。。。”
“出去,先滾出去。”我指著黃凱宏憤怒的大聲說到。黃凱宏悻悻地離開了。
這兩個不靠譜的叔侄突然讓我極度傷心,也非常的憤怒。如果你有能力,你就自己干吧,我打下手并不是不可以的。每次都往后面躲,聲稱自己只是投資人,可就是不干投資人的事情。別人干事,你又橫挑鼻子豎挑眼,就覺得沒有做到你的心里。我耗盡力氣才把通達做紅火了,你馬上就要奪權來了。
兩年十億美金估值,有沒有能力做到啊?黃光明啊,黃光明,你太聰明了,你聰明過頭了。你知道創業很艱難,你自己干不了,總想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把戲,實在令人心寒啊!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現在起沖突,以前的心血就都白費了,所有投資就都沒有了,局面怎么收拾?還是要顧全大局,我要多忍耐,多退讓,別壞了通達的大事。必須問清楚黃光明,看看這是他的想法,還是黃凱宏自己的想法。即使光明有這個想法也得找我商量著來吧!
黃光明因發發科技的事情再次去了BJ。我打電話給遠在BJ的黃光明。
“光明,我問你個事情。”
“啥事,你說。”
“剛才凱宏找我說是要當CEO,你覺得怎么樣?”
“開什么玩笑,他能當得了CEO。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成熟。”
“哦,你覺得他當不了嗎?我覺得可以讓他試試。”
“不可能,我都不行,他能行?這不胡鬧嗎。這個CEO沒有人當得了,只能你來干,可不敢讓他胡來。”
“唉,其實我很累的有人能當CEO我就輕松了。”
“當然累啊,我一直看著呢,CEO可不是隨便就能當的。”
“光明啊,凱宏說這是你和他在BJ商量好的,你要覺得凱宏能當就讓他來當。”
“不可能啊,我怎么會讓他來當CEO,他還很不成熟。哎呀,唐龍你千萬別相信他的話。這可怎么辦呢?我要不是在BJ我馬上就去公司,不行,要不我馬上趕回去。這慫孩子!”光明慌張著急的語無倫次。
“哦,你別著急,我就是問一下你的意思。我們倆要是意見不統一也要說出來啊,就怕壞了大事。”
“是啊,我們合作了這么久,誰還不知道誰啊!這幾年你忍了多少事,你太能忍了,我就覺得只有我們倆才能合得來。你看要不要我現在回去?”
“不用了,我們說清楚就行了,你安心辦你的事情吧!”
公司成立了兩年多時間,明著的奪權事件已經經歷了兩次了,暗著的已經無數次了。
看來有人的地方真的就有江湖啊,通達快遞的未來依然讓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