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偉的晉州城在夜色中仿佛一座怪獸,村姑卻是衣袂飄飛,與之漸行漸遠。
身為普渡坊十三樓之一月華樓的守宮大弟子,她此次出世,乃是奉師尊之命,橫穿齊國,去往同為上玄三境之一的劍城遞一封書信。
之所以出現在晉州,純屬巧合路過。
晉州都督耿非的確是普渡坊外門弟子,不過,與韓也不同,他屬于自愿攀附的那一類。
這不難理解。
神秘莫測的上玄三境,在世人眼中,近乎擁有通神之力,趨之若鶩者不知有多少。
耿非自然也不例外。
此次,耿非獲知普渡坊精英弟子路過晉州地界,幾番央求,總算將村姑請入耿府歇息,借以光大門楣,誰知剛好收到韓安國的飛鳥傳書,告知皇帝將要親臨晉州。
這無疑是一次富貴險中求的好機會!
若能將大齊皇帝刺殺于晉州,那么,對于普渡坊挑選的那位天下共主來說,顯然是一份巨大驚喜。
換句話說,等共主執掌天下后,那他耿非就是從龍功臣,位極人臣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巨大的誘惑下,驅使耿非第一時間向正在府中歇息的村姑求助,然后,才騎馬與王槐相遇,順便將這位刺史大人拉下水。
至于村姑。
如果真的能夠順手除去大齊皇帝,那當然是大功一件,即便不能,她亦有信心像現在這般全身而退。
就是有些可惜耿非了。
畢竟這兩日,耿大人的殷勤侍候給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如今落在昏君手里,想必是難以善終。
幽幽嘆息一聲,一步就掠出十數丈之遠,村姑趁著夜色愜意飛掠。
劍城位于南海之濱,以她的身法,尚有十多日的路程,既然晉州事敗,索性連夜趕路,完成任務之后,還要盡快返回月華樓。
畢竟,苦苦追尋數百年的天下共主已現,為了使之君臨天下,即便身為上玄三境之一的普渡坊,也要著實費一番功夫。
……
晉州大營,此時已由杜不喪的騎兵全面接管。
大營帥帳之內,杜不喪正在安慰率部前來匯合的上杉黑虎。
此次奉皇帝圣旨調集的宿、兗、津三州精騎,唯上杉黑虎的損失最大,迎戰飛熊騎的四千將士,幾乎折損過半。
作為皇帝欽定的下任晉州都督,杜不喪卻是最大的獲益者。
兩兩相比之下,杜驃騎只好略帶歉意的捧著酒壇為上杉黑虎倒了碗酒。
“上杉兄勞苦功高,皇上心中有數,日后必定前程似錦,當務之急,還是要厘清晉州剩余的兩萬將士的安排,以解圣憂才是。”
上杉黑虎恨恨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他的頭發被山火燒去一半,黑乎乎的左臉上多了幾顆燎泡,顯得狼狽不堪。
“杜驃騎不用勸咱,他媽的,打了半輩子仗,兄弟就沒這么憋屈過,一道雷亟折了近千將士,想想都恨得慌!”
杜不喪聞言,揮了揮手笑道:“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話本不合適咱們這種位置的人說,可現實就是如此,將軍的官帽子就得靠屬下將士們的鮮血才染的紅,上杉兄,你我才三品,咱們以后的路且長著呢!”
杜不喪這番話說的上杉黑虎怔了怔,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由衷佩服道:“怪不得皇上欽點杜兄做主帥,說實話,咱一開始還蠻不服氣,現在卻心悅誠服的很,原來杜兄在境界上已強過咱太多了。”
“哪里話!”
杜不喪擺了擺手,笑道:“上杉兄,不過,經此晉州一役,你、我以及高謙高驃騎,咱們仨算是徹底在皇上跟前掛了名,只要日后勤勉效力,皇上必然少不了咱們的榮耀!”
上杉黑虎長身而起,“杜督帥此言,真是讓兄弟大有醍醐灌頂之感,多謝督帥勸導了。”
聽著上杉黑虎直接叫自己督帥,杜不喪罕見老臉一紅,道:“上杉兄你這真是……”
他一句話沒說完,倆人對視一眼,雙雙哈哈大笑起來,一切盡在不言中。
……
荒野中的積雪很硬,李川沉默著負手而行,鹿皮靴每一步踩下去,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抱著發財的紅中則第三次開口道:“請皇上準許奴才繼續隨駕護衛。”
忠厚的龍衛講不出太多忠心耿耿的說辭,因此翻來覆去的都是這一句。
李川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心說這他娘的咋還是個犟驢脾氣呢!
然而,面對自己身邊最可信賴的護衛,李川也舍不得呵斥,只是搖了搖頭。
“朕調趙師隨駕足夠了,而身為大內唯一的九品境強者,朕需要你坐鎮京師大本營,那是咱的根,必須謹慎!”
李川說的是實話,京城乃是大齊中樞之地,他在外巡游,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需要政事堂及各部衙門的協調運轉,自然不容有失。
紅中還要說什么,李川則提前堵住了他的口,道:“更何況,韓也、沈昶還要多加提防,他大爺的!除了趙師鄧寶以及你們四個,朕是誰也不信!”
“另外,你此次回京,除了繼續加強對這兩人的監察之外,更要督促葉青以及費聚,一定要把京畿防務打造的固若金湯,京營要擴編,三萬人太他媽少了,都不夠人家幾道天雷劈的!”
李川想到懷里兩枚小小玉牌殘片的驚人威力,不禁又恨又忌憚!
“朕會讓沈昶擬奏,從信得過的州郡征調七萬精兵強將,組成十萬京畿衛戍軍團,軍團不設主帥,由朕親領,下轄四大營,主將分別由葉青、費率、上杉黑虎、高謙擔任,皆加從二品都督銜,除了日常訓練之外,還要針對八九品強者搞出合擊之術,由你們四大龍衛作總教頭,訓練時別怕死人,給朕真刀真槍狠狠搞,凡是士卒因此死傷者加倍撫恤……他媽的,老子非得整死普渡坊那些臭娘們!”
李川越說越氣,完全沉浸在激動的情緒中,幾乎快把紅中當宣旨太監了。
眼見皇上憤怒如斯,又已安排妥當,紅中終于不再堅持,欠身稱是。
而這時,倆人已走到了晉州大營高高的營門之下。
李川停駐腳步,想到這半夜以來的經歷,伸出舌頭潤了潤干巴巴的嘴唇,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猛地放聲大喊。
“耿非呢!朕要親手現在、立刻、馬上活剮了這個婊子養的純種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