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出身紡織世家,自然對布料綢緞的識別十分敏銳,一眼便認(rèn)出來那女子所穿衣物,正是當(dāng)日自己送給辛雨的綢緞剪裁而成的。
雖然林楠的確懷疑過辛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愛好,但臺上那人明顯是個女子,自然不是辛雨了。
不是辛雨,那又會是誰呢?
“倒是聽說最近辛雨大哥家中來了一個女孩子,模樣俊俏,只是長相略有怪異之處...”林楠定睛向臺上再看去,仔細(xì)打量那女子身邊的男人,果然,無論身材還是步態(tài),都像極了辛雨。
“沒錯了。”林楠一拍手,立刻精神起來。
“這必然是辛雨大哥帶著那個女孩前來參賽了!”
“大哥親自到場,這面子怎能不給?”
“黃成,將今天準(zhǔn)備的賞銀都拿來,盡數(shù)投給辛雨大哥!”
黃成難為道:“可是少爺,這賞銀是老爺準(zhǔn)備給咱自家歌姬的啊...”
林楠把臉色一沉道:“老爺是老爺?shù)氖拢业氖率俏业氖拢惴判模厝ノ易杂薪淮!?p> 臺下,蒙著面紗的小九繼續(xù)唱著辛雨教給她的歌謠。
“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這歌謠的歌詞乃是辛雨前世《詩經(jīng)》里的名篇《鹿鳴》,辛雨覺得這詞倒是跟小九的身份頗為貼切,也就為這歌詞加上了前世一首武俠電視劇里背景音樂的曲調(diào)。本來算是混搭,卻沒想到一組合唱出來卻是意外的好聽,而且還頗有神韻。
尤其是再配上小九空谷幽蘭般空靈動人的聲音,和山茶花那特殊的演奏音調(diào),這曲子一唱出來,就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臺下眾人無不沉醉在這美妙的歌聲中,辛雨在臺上打著醬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招還真行得通...”
他這個臨時拼湊起來的‘樂隊’,算是拿了一開門紅,雖然是第一個上場的,但卻應(yīng)得了滿堂喝彩。
只可惜,自己背后也沒什么富家大戶支持,若是他們肯在這時捧個場,群眾的呼聲就更高,自己的勝算也就更大了。
看臺上,孟原和王弗,被十余個帶著斗笠身著布衣的人圍在中間。
那十余個人不光是穿著一致,就連高矮胖瘦都是一模一樣,個個如釘子般站得筆直,還有兩個人手里提著大包小裹,默默地站在孟原和王弗身邊。
王弗聽著這宛轉(zhuǎn)悠揚的歌曲,不禁心神蕩漾,輕輕打起了拍子。
“好,好,好。”
她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這唱功之穩(wěn),就算比起京城的名角那也是不輸了。而且比起那些煙火氣中的名角,這女孩唱出的歌又有著一份難得的純真...”
“師娘。”孟原雖然也覺得這歌聲動聽至極,但隱隱中卻有些不安。
“這姑娘的歌聲雖是動人,但這伴奏的音樂...恕小徒見識淺薄,此生之中也從未聽過這樣的聲色。”
“的確。”王弗點了點頭,“莫說是你了,我也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確實有些奇怪...”
倆人正說著,便聽得舞臺之上,有人扯開了嗓子喊道:
“林府林楠公子,為這位無名歌姬獻賞銀五千兩!”
“!!!”
這下大家都懵了,林家的歌姬不還沒上場呢嗎,這林楠怎么就出手了。
臺下一陣喧鬧過后,就聽得又一喜報。
“林楠公子打賞再加價,賞銀一萬兩!”
這就是打賞的竅門了,倘若你一下子把錢都送了出來,反而沒有什么太過震撼的效果。最好的方法就是這樣一個接著一個地打賞,一波高過一波,這才叫給足面子。
臺下的觀眾們被這一萬五千兩賞銀瞬間帶起情緒,人群中不時有人呼喊:
“歌魁!歌魁!歌魁!”
另外一些想巴結(jié)林家的,見林楠出手如此闊綽,便以為這女子與林楠關(guān)系緊密,為了討這位林家未來主人的歡心,一下子跟林楠一起打賞的人絡(luò)繹不絕。
“仙柯院老板劉東,賞銀一千兩!”
“天貿(mào)社主事王云,賞銀二千兩!”
而后,還有很多人跟著打賞,臺下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看來今晚是要開出天價了。
而此時在臺上的辛雨,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我去???”
辛雨往臺上看了看,林楠此時正帶著笑意向他致敬。
“到底還是被他認(rèn)出來了...”
辛雨一時簡直哭笑不得,這個結(jié)果真是萬萬沒想到。
就在這歡騰至極的時刻,喊話之人清了清嗓子,叫大家安靜。
“林楠公子,第三次打賞,賞銀——”
那人頓了頓,隨后扯開嗓門,用自己所能發(fā)出的最大聲音喊道:
“一萬五千兩!!!”
臺下瞬間鴉雀無聲。
隨后,一波好似能掀翻屋頂?shù)穆暲梭E起。
辛雨算是徹底被林楠折服了。
三萬兩銀子,就這么拿來打賞了。
真不知該說林楠這是大方還是窮奢...
辛雨并不知道,其實這些錢都是林楠自己的私房錢,他考慮再三,還是沒動用家里今晚用來打賞的錢。畢竟支持朋友是一方面,家族的臉面也很重要。到時候自家歌姬上場的時候,拿出的賞銀是絕不能比這少的,要不回家老爺子恐怕要氣抽過去了...
臺上首席的位置,一直在品茶觀看的吳季常,一聽得這賞銀之巨,便面露不悅之色,忍不住出言諷刺道: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錢夠多少老百姓吃一輩子的了,這些富家子弟卻拿來如此揮霍,可悲可嘆啊!”
吳青在一旁替父親斟上茶水,笑道:“都只是些商人,好面子而已,父親不必動怒。”
說著,吳青試探性地問道:“臺下那一男一女,父親可看出什么端倪?”
吳季常點頭道:“這身形姿態(tài),定是那個叫辛雨的沒錯了。至于唱歌那女子,多半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友人之女了。”
吳青道:“這倆人當(dāng)然逃不過父親法眼,但是那伴奏的音樂之聲,父親可察覺出來了?”
吳季常臉上滿是痛惜之色:“為父此生最愛花草,旁人不知,我豈能不知?”
“那些富家公子一擲千金也就算了,畢竟是人家自己的錢,也說不出什么。”
“可是這小子...這小子居然用‘夜鳴金茶花’這等無比珍貴的名花拿來賣唱,簡直是胡鬧!”
“胡鬧!!!”
吳青見父親生氣,勸解道:“父親,消消氣,繼續(xù)看歌會吧。”
他下面正準(zhǔn)備上臺的一群樂手,笑道:“接下來的可是重頭戲,聽說這可是特意從西方諸國請來的異域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