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眼見得三日之后,金剛宗派來的先頭部隊便已經到了這石城之下,莫度此時正在城墻之上,冷眼旁觀,只見人群中走出一個老和尚,雙手合十,以內力擴音喊道“在下合歡寺方丈苦惠,今日特地帶門下弟子前來拜謁血刀門施門主,不知郡守大人為何派重兵把守,不讓我等進城啊。”
莫度見狀,從一邊的兵士手上拿了個圓筒狀的喇叭,也沖著城下喊道“苦惠方丈,聽聞金剛宗前陣子才剛剛攻破你合歡寺,不想轉眼間閣下竟然成了金剛宗的馬前卒,怎么說也曾經是大漠四大勢力的當家人,如此做派,不怕遭人恥笑么?”
站在城下的苦惠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卻還是溫吞說道“合歡寺與金剛宗本就是一脈同支,如今金剛宗宗主雷藏法師與我都想著將兩派合并,重現當年密宗之盛況,又何談互相爭斗。既然話說到這兒了,我也就索性直言,今日我等來此便是為了滅了這血刀門,與你石城無干,識相的就趕快撤下兵丁,放我等入城。不然的話,休怪我們連你這石城官軍一并殺了。”說著說著,竟是狠歷了起來。
“爾等不過江湖草莽,竟敢對我這堂堂六品封疆大吏口出狂言,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進的這石城,下令全軍,出城列陣迎敵。”話音未落,卻見身邊軍士竟一動不動,好象沒聽見一般。
“怎么,沒聽見么,我叫你下令迎敵。”莫度此時已然察覺出些反常,卻看見自己的小兒子莫閑從旁邊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別喊了,父親大人,你再怎么大聲下令他也不會聽的。如今金剛宗勢大,你下令死守城門,后果無非是白白送死罷了,吩咐下去,打開城門,迎接眾位俠士入城。”說著,莫閑朝那軍士揮手道,那人果然連忙跑下城去,不過片刻便打開了城門。
“你這逆子,這是要干什么,不是你勸我要站在血刀門這一邊的么。”莫度看著自己的小兒子,發現雖然自己養了他十幾年,可似乎今日才發現,眼前這人竟是如此陌生。
莫閑獰笑著對自己的父親說道“沒錯,是我勸您站在血刀門這邊的。如果您歸順了金剛宗,您仍然是這石城的郡守大人,我還是一個小小的郡守公子;可您再看現在,您是鐵了心要和血刀門一起赴死的糊涂蛋,而我,莫閑,立此大功定然能夠取悅于金剛宗,馬上我就是新的郡守大人了。”
“我莫度膝下有三個兒子,對你,我最是疼愛,可沒想到你這逆子竟是如此歹毒,不過是為了爭權奪勢,竟是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莫度此時已然須發賁張,氣得兩眼通紅。“今日我便要殺了你這逆子,讓你知道你父親的厲害。”說著,竟是舉起手中鐵錘,當頭砸下,兇悍之情溢于言表。
可令莫度沒想到的是,只見自己的小兒子竟只是用右手拿著的折扇向前一架,這小小折扇之上竟似有一股巨力,將他這勢大力沉的一錘狠狠擋住。“你,你竟然已經突破了練氣境界。”莫度大驚失色,竟是忘記了接著出手一般,朝自己的兒子問道。
“不錯,我早已暗地里加入合歡寺。平日里我整日裝作花天酒地,沉迷女色,可實際上卻是在采陰補陽,如今我已經是練氣境界的二流高手,就你這些丘八把式,又豈能奈何得了我。”說著,莫閑左手并掌成刀,沖著自己父親說道“今日父親你的項上人頭,便是我的投名狀,做兒子的最后再送父親一程,接掌!”向前斜劈,莫度那里是他的對手,被掌勁砍在脖頸之上,眼見著沒了喘息。
“苦惠方丈,我父親已經被我一掌殺了,我這邊打開城門迎你們入城。”這莫閑哪里看得出剛剛殺了自己的父親,說起此事竟是毫無愧疚。
“可嘆莫度算計多年,卻最終死在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手上,真是可憐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嘆,聲音由遠及近,最后一句可憐尚未說完,便見一紅袍武者已然站在城墻之上。
莫閑看著眼前這人,大驚失色,這不是血刀門掌門施浩又是誰,他此時心里極為恐懼,可話到了嘴上卻變成“施掌門,如今金剛宗和合歡寺的聯軍已經入城,識相的就趕緊棄刀投降,說不定到時候仍封你個長老什么的當當,我師父苦惠掌門現在就在城下,你敢動我一根汗毛,他老人家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知道么,你并不比你父親聰明,甚至比他還要愚蠢。”施浩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緩緩開口道“你父親不過沙場老兵,甚至連武道的門都還沒如,可他卻懂得敬畏,他明白自己與高手之間的差距,所以如果現在換做是他站在你這個位置,絕不會再說出這樣的話。而你不過是靠著合歡寺那些不入流的采陰補陽之法,靠吸收他人精氣才煉出了一點內力。如此淺薄之人竟還敢威脅我,看來我久不出手,大漠里的人,似乎忘了我施浩的厲害了。”言語間,卻是并不出手,只是注視著莫閑。
然而雖然只是這么看著,可莫閑卻感覺對方的殺氣猶如實質,自己已經被壓迫的快要喘不過氣了,正當想要跪地求饒時,卻聽見城下苦惠和尚說道“施掌門,這莫閑再是不對,可他也叫我一聲師父,我們合歡寺雖然沒你們血刀門那么大的威風,可這徒兒有錯,卻還是得師傅管教,就不勞您出手了。”說著,竟是腳尖一點,整個人縱身向前,不過幾步,便到了這城墻之上。
莫閑見狀本欲呼救,無奈此時他已經被殺氣壓迫的莫說說話,整個人連動都動不了一下了。
“哦,可若是我非得親自出手殺了他,你又能如何呢?”施浩似乎全然沒把苦惠放在心上,隨口便回應了一句。
“施掌門若是非得越俎代庖,那就休怪老衲不客氣了。”說著,這苦惠老和尚將兩邊長袖一籠,雙掌擊出,這合歡寺的武功大都走的是采陰補陽的路數,就連他們方丈苦惠也不例外,別看這老和尚如今已經七八十歲了,可多年來采補使得其外貌雖然年邁,可一身內力卻是陽剛至極,雙掌前推之間只見一股純陽之勁猛然襲來。
卻看施浩竟是不為所動,只是左手朝城下一探,竟是憑空使出了一股掌力,站在城下向上面觀望的人群之中有兩個合歡寺的和尚,竟是被這股掌力直接震得七竅流血,然后這些血便被施浩反手一揮,隨著內力向苦惠的純陽掌力襲去,說來也怪,原本苦惠的內力陽剛之極,可被這血氣一浸,便是全然散去。
苦惠見狀大驚,他這一身純陽內力正是自己入外景境界后的依仗,旁人皆以為合歡寺內只有采陰補陽的法門,可他卻知道,采陰補陽只不過是合歡寺雙修功法中的小道,甚至是末流。合歡寺真正傳寺之本名喚歡喜禪功,除了是一門雙修功法之外,更是一門改善自身資質的神奇武學,也正是憑借此功之神奇,才讓資質平平的它能夠接連突破,成就外景。采陰補陽進境雖快,可采補到的精氣卻終究是外力所得,比不得自身修煉,所以以此法修煉者大多根基不穩,而自己也正是靠著這奇功調理,才能練就如此精純的陽剛內力。
他原以為憑借自己這身內力,依然可算是大漠外景高手之中的第一人了,可沒想到雷藏竟是一拳便將自己引以為傲的純陽內力給震散了,見完全不是對手的他不得已才率領合歡寺眾僧投降了金剛宗。可不曾想今日與施浩一戰,這家伙雖然給自己的壓迫感遠遠比不上法師雷藏,可同樣是輕描淡寫就破了自己的純陽內勁。想到這兒,他連救人的欲望都沒了,看了施浩一眼后說道“既然次子惹得施長老如此生氣,那老衲也不好包庇與他,這小子就任由施掌門處置算了。”說著竟是直接轉頭,朝城下走去。
“只不過老衲還是想提醒施掌門”邊走,苦惠便慢慢說道“老衲所帶之人,不過是先鋒罷了,算算行程大概明日法師雷藏便會帶著金剛宗精銳到達石城。今日施掌門武功精妙,老衲自詡不是對手,可若是因此便小看了雷藏,卻是萬萬不可。老衲最后給施掌門一個忠告,盡早投降,莫要抵抗,那雷藏的武功早已超出我們這個層次了,還請施掌門回去好好想想,不要妄自送了性命啊。”
施浩想著苦惠說的話,超出了這個層次,難不成那雷藏成就了宗師不成。笑話,與他們這群見識淺薄之人不同,施浩是真的見過宗師出手,正是因為見過,所以才完全不相信雷藏會有宗師之威。“老家伙久居西域,未曾見過真正的宗師出手,以為比自己厲害許多便是有宗師境界。真正的宗師早已經超越了普通人的想象。”回想起小時候看到的那一幕,施浩不由得心中長嘆“半人半神,人前顯圣,這些話,可沒有一點的夸大啊。”
抬起頭來,才看到面前的莫閑早已經站不住了,他現在正雙膝跪地,鼻涕眼淚流了一大把,想要開口求饒,可無奈連眨眨眼睛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出。
“或許宗師在看我的時候,就好像我現在看著這小子吧。”施浩如此想著,將殺氣散去,莫閑整個人便一下子癱倒在地。他抬起頭,剛要張口,卻看見施浩狠狠朝自己打出一掌,然后,他就感覺自己好像熟透了的西瓜被人從天上扔下來砸到地上一樣,整個身體砰的一下子炸開了。
“你父親雖然是個小人,可他還是站到了我血刀門這邊來,因此,你必須死。”也不知施浩這番話是說給誰聽的,他抬頭朝城外望去,此時正是黃昏之時,天色暗淡。
“一切的一切,明日,便知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