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莫朗回到了擂臺之前,不過身后卻跟著好幾名外門弟子。看臺上其他人放眼看去,果然來的那幾人便是平日里便跟在莫朗身邊的那幾個,他們名義上也是血刀門外門弟子,可實際上不過是郡守大人專門派來給兒子當狗腿子的罷了。只見這幾人一來到臺前便對著臺上指指點點道。
“這不是血刀門的試刀大典么,怎么變成茶話會了,這比武哪有這樣比法的。”
“若是你們不打便下去,別耽誤別人挑戰。”
隨著吵鬧聲越來越大,一直站在旁邊不曾說話的龔師傅卻是有些繃不住了,他自然知道臺上這兩人不過是在裝模做樣,若不是王煥答應他,只要今日擂臺之上不論蘇易作何舉動都盡量配合,便將一顆大如鵝卵的珍珠贈與他,他早就喝止這二人的胡鬧了。只不過現在場面越來越難以控制,倘若真鬧出了亂子,到時候自己卻也不好收場。于是他對著臺上蘇易二人說到“今日是比武挑戰,你們那什么嘴炮不過旁門左道,擂臺之上,還是得真刀真槍的廝殺才行,你二人不得在如此這般了。”
行吧,鬧騰了半天,也差不多夠了。蘇易暗自想到,說來我都沒想到這劉云這么會演戲,他在臺下說什么我輩武者之類話的時候,裝的還真像那么回事。這劉云乃是蘇易于半年之前在城外一伙馬賊手上救下的,那時蘇易已然將自己原身的武功融會貫通,想到在這血刀門內今后必然免不了與人爭斗,于是便出城想要找些盜賊匪徒試試刀法,也是為了讓自己有殺人的體驗,以免今后遇到生死爭斗之時難以下手。有一次蘇易闖進了一處馬賊的賊窩,正好趕上劉云被馬賊綁票抓住,于是順手便將他救了下來。據劉云自己所說,他本是一家客棧的伙計,父母早在他七八歲時邊都已經死了,他見馬匪綁票,害怕自己如實說的話會被直接殺掉,所以謊稱自己是那家客棧老板的兒子才活了下來,蘇易見劉云人挺機靈,而且擅長演戲,便引薦他入了血刀門,成了外門弟子,平日里拜托王煥找人偷偷照拂,倒也過得不錯,今日之事正是蘇易一手策劃。
“說來這劉云也不知上哪兒找了這么多招式的名字,還好龔師傅這會兒叫停,這嘴炮要是繼續進行下去,怕是到時候我的出招就只能從什么懷中抱月,變成螺旋丸,元氣彈了。這畫風可就歪了。”蘇易一邊在心里默默吐槽,一邊用左手從腰間抽出彎刀,對著對面的劉云說到“既然龔師傅吩咐,那我與師弟的嘴炮之戰只能留待以后再繼續進行了,師弟,留神了,師兄這回要出刀了。”
對面的劉云見狀,也從腰間抽出彎刀,擺出架勢回道“好,師兄,來吧。”
只見蘇易提刀向前,橫著揮出。在外人看來這一刀可謂是毫無威脅,出刀角度一目了然,速度也是極慢。可劉云卻是夸張的一個閃身躲過,然后大喊道“師兄,這一刀甚是厲害,我這番躲閃極耗力氣,想來師兄應該不介意容師弟喘息一下,再接著打吧。”
蘇易則是立時收刀而立,一臉正經的說道“那是自然,我欲效仿古之俠者,絕不欺你力竭,你且稍作休息,待你恢復再戰。”
“這是欺詐,是表演!”莫朗在下面看的眼睛都氣的大了,就剛才蘇易的那一刀,別說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血刀門外門弟子,就是換了我奶奶都躲得開,這兩人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拖延時間。多年以前在血刀門試刀大典之上曾有內傳弟子天賦異稟,武功奇高,可惜得罪了人,那人糾集了許多外門弟子,以車輪戰連續挑戰,從早上一直打到了傍晚,那內傳弟子縱然再厲害卻還是敵不過連番進攻,最終死在了擂臺之上。此事令當時血刀門內諸多內傳弟子極為惶恐,生怕日后也被如此對待,于是聯名向掌門請命,于是自那次大典之后便新增了一個規矩,任何內傳弟子在試刀大典之上接受挑戰不超過兩個時辰。如今蘇易先是與沈欣德糾纏了許久,現在又和劉云在臺上拖延。兩個時辰的時間已然過去大半,若是再不想些辦法,只怕就要被蘇易這家伙混過去了,他莫朗可沒心思再等上三年。
正當此時,只見從主看臺那邊來了一人,卻是門內僅剩的幾位長老之一,霍謙霍長老。
“我看此處雜亂吵鬧,是因為何事啊。”這霍長老剛一張口,原本在看臺上吵吵鬧鬧的那幾個莫家狗腿子便全都不敢作聲了,霍長老專司門內刑罰之事,而且這老家伙最大的愛好便是對人施刑,所以門內弟子見之無一不害怕。
“霍長老,那蘇易與劉云二人合伙,在擂臺上拖延時間,想要借此逃避我的挑戰。”莫朗見霍長老到來,立馬開口說道。
“什么,可有此事?”霍長老眼皮微抬,看著臺上的蘇易。
老家伙身為長老,雖然未達外景,可早已練氣巔峰,他雖然人一直在主看臺,可這里發生之事他又豈能看不見,聽不到。想來之前未曾來此便是默許,畢竟我這般行為并未違反哪條規則,所謂只分勝負便是承認了在這大典之中陰謀詭計也可以施展。至于這會兒前來,應該也是為了告訴我,雖然陰謀詭計他們承認,可說到底在這血刀門之內立足靠的是實力,我可以靠和劉云胡鬧來避免其他人消耗我的體力,可與這莫朗一戰,怕是非得接受不可。畢竟唯有強者,才配留在這血刀門之中。
思及此處,蘇易向劉云使了個眼色,這家伙看見了便從地上起身,剛剛還一副力竭緩解的樣子,現在反倒是中氣十足的說道“蘇易師兄武功高強,非是在下所能及,在下今日敗了,甘愿受罰,從此后離開血刀門,再不以血刀門內弟子自居。”說著,便跳下擂臺,到好像還挺開心的。
“莫朗師弟,你上來吧。”蘇易一幅云淡風輕的摸樣。
裝,接著裝。莫朗在心中暗暗想到,到了現在你還在裝模做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霍長老一來,你這戲也唱不下去了,說到底還是得接受我的挑戰,今日擂臺之上,我便要踩著你的尸體進入這血刀門內傳弟子之列。
眼見著莫朗上得臺來,蘇易倒是也不敢輕視與他,仔細觀察起來,這家伙雖然矮胖,但卻并非如常人肥胖般身上都是贅肉,倒是有些像前世那些蒙古摔跤的摔角手,只不過矮了一些,但身體卻甚是健壯,他右手拿的并不是血刀門弟子標配的彎刀,而是一柄八棱鐵錘,據蘇易打探,這乃是他父親郡守莫度早年在沙場之上征戰自行創立的一套錘法,這等行伍功夫自然比不得血刀門內武功之高深精巧,可卻是真正的廝殺之術,尤其適合鍛骨境界的武者。蘇易握緊了手中彎刀,眼下與對面正面硬拼必然是自己吃虧,且不說自己身上有暗傷未愈,氣力本就比同境界之人略差,就單說這兵器,自己這彎刀走的是輕靈詭異的路線,正面哪里經得住這一錘。所以此番只能以纏斗為主,消耗其氣力,進而尋找其露出破綻之時,方能一擊建功。
如此想著,蘇易便舉刀上前,憑借身法與這莫朗纏斗起來。可誰知這莫朗所使之鐵錘雖然笨重,但他揮舞起來卻是把自己防的密不透風,而且每一次兵器相觸,都有一股大力順著刀身襲來,幾回合之后,反倒是蘇易的左手虎口被反震之力掙破,流出血來。
“蘇易”這莫朗得意洋洋的朝這邊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選擇你么,內傳弟子之中單論境界你并非是最低的那個,我之所以選你,便是因為你這暗傷,我父親所創這一門錘法,乃是在戰陣之上對敵所用,未攻之時先想防御。而且我自幼橫練筋骨,到如今小三十年,雖然未能練出氣感,卻也是鍛骨大成,力道大增。這鐵錘在我手上每一擊都有抗鼎之力,我的打法天然克制你,今日,你這內傳弟子的身份,便由我莫朗收下了。”
說著,只見他掄圓了鐵錘,狠狠砸了過來,蘇易只得連忙閃躲,可卻被莫朗越逼越近,竟是逼退到擂臺一角。
“你的嘴炮呢?你的囂張呢?現在怎么只會竄老竄去的,像只耗子啊。”莫朗嘴上挑釁著,手里鐵錘卻未有一刻停留。
快了,就快到了。蘇易心中默念,就是這兒。只見他整個人驟然提速,將身體向旁側一橫,莫朗手持大錘,欺身向前踏出一步。正欲揮錘卻突然大喊一聲,摔倒在地。
看臺之上唯有霍長老看得真切,剛才莫朗所踩之處擂臺上兩塊石板之間暗藏一處機關,莫朗一腳踏上去,便有一支小箭斜向上射出,卻是正好射中莫朗兩腿之間,他一時吃痛不已,便倒了下去。
說來也巧,這機關自然是之前在擂臺上的劉云趁著裝作力竭喘息之事偷偷設立的,可蘇易本意不過是想要以此擾亂莫朗心神。畢竟鍛骨境武者身體早已不同于尋常之人,這等小箭并不能對其造成多大的殺傷。可誰知莫朗被射中之處卻是兩腿之間的那里,竟是疼的直接摔倒在地。
蘇易怎會放過這般機會,立時手起刀落,竟是直接將這莫朗的頭整個砍了下來。身手之快,竟是比其他內傳弟子還要厲害幾分。
霍長老看著眼前持刀而立,仍是一臉笑意的蘇易,不禁暗自贊許。先是以弱示人,佯裝與沈欣德糾纏,然后又自導自演這一番鬧劇,為的不過是降低別人對自己的戒心。然后在擂臺上埋下機關,不但陰險,而且偏偏是趁鬧劇之時,令人難以防備。最后殺伐果斷,看到機會立即出手,絲毫不做猶豫,殺人后仍是一臉淡然,真乃可教之才啊。
這些話若是被蘇易知道,他只會苦笑,什么殺伐果斷,一臉淡然,都是裝的,為的,無非就是讓別人知道自己不好對付,進而躲過挑戰罷了。之所以殺這莫朗不帶猶豫,也是因為自己透過沈欣德看穿了此人之惡,方才能如此,殺人之后毫無愧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