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父的年紀可不小。

　　于公，華夏自古就有年長者免禮的世俗規矩，于私，衛衣是子善的老師，衛父就是子善長輩。

　　不管于公于私，讓衛父這拜下來，子善都覺得折壽的很，為了自己的性命考慮，他是堅決不能受衛父這個禮的。

　　“您千萬別跪孤，您可是衛師的父親，孤受不起。”見衛父被拽起來，居然還想掙脫再跪，子善急忙說道。

　　他是真的吃不起這個禮，想他子善，無論前世今生，什么時候不是優秀的好市民，高素質的好青年，平時遇到老奶奶過馬路都要扶一把的人。

　　“一碼是一碼，您是君，我是民，就是衛衣他見您也得跪。”衛父搖了搖頭，很是堅持的說道。

　　兩個人就跪不跪的問題居然在大門口僵持了起來。

　　好在，還是有機靈人在的。

　　“老先生，您這是做什么？陛下可是微服出宮，在大門口這算是怎么回事兒啊！”甲十二在旁邊看著兩人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急忙上前來，對著衛父輕聲說道。

　　“是，是，草民年邁糊涂，陛下請。”衛父好像如夢方醒般，急忙伸手請子善進府。

　　“有勞老先生。”子善也放開了衛父，矜持的點了點頭，邁步往里走去。

　　衛父是晉國縱橫派的領袖，雖然他本人不為官，也不經商，但是家里是不缺錢財的，所以府邸建造的極為豪華。

　　由著衛父領路，子善跟在后面，足足走了一刻鐘時間，才到了一間房子的門口。

　　“陛下請。”衛父親自打開了有著鎖的門，請了子善進去。

　　“叨擾了。”子善很有禮貌。

　　嗯，他真的很有禮貌，若是后世有評價誰是最有禮貌的皇帝，非子善莫屬了。

　　他的禮貌不僅僅是對對他有用的人，是對所有人，他都保持禮貌。

　　而最難得的是，他還能同時保持住，身為一個皇帝的威嚴。

　　兩人進去了書房，其他人則是都在門外候著，畢竟不是在皇宮里，子善不能肆無忌憚的按著自己的性子來，總要在外人面前裝一裝嘛。

　　“陛下請。”進了屋內，衛父請子善坐下。

　　說是坐下，不過就是榻榻米上有一個方形墊子罷了。

　　榻榻米在子善的前世，只有一個島國還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當然也是和華夏學的。

　　但是讓子善沒想到的是，這里居然也有榻榻米這種東西，果然不管哪個世界，人民總是以自身要求推動社會發展。

　　這么多年下來，子善早已經習慣了榻榻米，對于跪坐也已經早有心得。

　　比如，如何做的優雅且不費力。

　　“陛下來寒舍，可是有何吩咐？”衛父坐在子善對面，給子善倒著茶，輕聲問道。

　　“老先生這屋子可是別有趣味啊。”子善并沒有回答衛父的問題，而是轉而和他寒暄起來。

　　“承蒙陛下夸獎，都是草民年輕的時候，隨手捯飭的，讓陛下見笑了。”衛父很是自謙。

　　當然，華夏傳統文化就是謙虛，畢竟我們是有內涵的民族。

　　和那些往上數三輩兒，就不知道祖先是誰的野蠻人不一樣。

　　“陛下可知，草民那不成器的兒子，何時歸國？草民的幾個孫兒想爹爹了呢。”衛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瞇瞇的問道。

　　“衛師不日便可歸國。”子善淡淡的說道。

　　寂靜，如同沒有人一樣的寂靜。

　　衛父沒有再提出話題，子善也沒有尋找話題，茶水也不喝，兩個人就干巴巴的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子善不說話，他在觀察著這件屋子，這間屋子衛父說是隨意捯飭的，可真是大大的自謙。

　　屋子很大，裝修很是精美，窗戶是用了上好的木頭做了框架，桌子一看就是一整塊大的沉香木所制作的，書柜也是，就連二人品茶的桌子，也是極好的木頭。

　　地板是大理石鋪就而成的，這個時代的大理石，可是需要人工一點點磨出來的。

　　書柜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擺滿了竹簡，一部分放上了紙質的書籍。

　　在如今這個時代，紙質書籍就代表著財富。

　　畢竟造紙術不發達，印刷術幾乎是沒有的情況下。

　　越稀少的東西，越是珍貴。

　　“是時候點開印刷術的技能點了。”看到紙質書籍，子善心里默默的盤算著。

　　就在子善觀察房間的時候，對面的衛父也在默默的觀察著子善。

　　衛父可不敢小瞧眼前這個少年君主，越是接觸多，消息廣的人越知道，子善到底有多聰明。

　　聰明也就罷了，可偏偏一個少年人如此自律，才是讓國朝上下，包括他衛衣不敢小看子善的真正原因。

　　這也是，在大門口，衛父執意給子善行禮問安的原因。

　　衛衣怕是不清楚，但是衛父是出生于商國，長于商國的人，且一直是被作為繼承人培養的。

　　所以，他最知道，一門學說與一國的皇帝打好了關系的益處有多大。

　　也同時清除，如果得罪了皇帝，那么有多不好過。

　　他見過這樣的，他不敢賭子善是否如外界傳聞一般和善，他不想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平白無故的得罪子善。

　　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因此，他并沒有領著子善到普通的會客書房，而是來到了這間他費盡心思打造的，平時家里除了他，就是衛衣都不能無故擅自入內。

　　可以說，衛父接待子善的規格真的很高了。

　　而最開始，衛父的兩句寒暄之詞，也是打聽子善的來意。

　　誰知，子善四兩撥千斤的避而不談，讓他什么都沒有試探出來。

　　就這一場沒有硝煙的交鋒，又讓衛父把子善的危險等級提到了一級高度，他必須謹慎小心的應付子善。

　　即便縱橫已經為子善所用，即便他的兒子是子善的老師，即便子善一如既然的表現著仁慈和善的面目。

　　但，衛父生性謹慎，所以絕對不會放下小心思。

　　“老先生，孤來確實是找您有些事兒。”又過了良久，子善終于是先開了口。

　　“陛下有何吩咐，但說無妨。”衛父立刻精神抖擻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