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過紙巾,一邊擦汗一邊環顧四周。
四周完全陷入黑色,樹木的剪影在這黑色中若隱若現,看起來陰森滲人。
我不由靠近他:“狼走了,我們繼續往下走。”
“我也是這樣想的,這里太不安全。”說罷,他再次把我拉進過道里面。
我偏過頭看他,他不動聲色,又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拉著我一同前進。
我一下子安心很多,砰砰直跳的心也緩和不少。此時四周漆黑,有少許的風,吹動樹葉,發出刷刷的聲音。這種聲音不時出現在身后,總令人感覺身后有人似的。
我禁不住往后瞧,卻只有被風吹動的樹,不過那樹白天看著蒼翠可愛,到了夜晚,卻擺出一副人的造型,一看,倒讓人腦海里幻想出魔鬼的樣子。
“不怕,什么都沒有。”他同我悄聲說。
“可我還是怕。”我一想到背后奇形怪狀的樹,我剛往后一瞧,如同站定的鬼魅,不由直冒冷汗!
他松開我的手腕,我以為他討厭我的膽小懦弱,因為他一句話不說,不曾想到,他重新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緊緊捏在他手里。
這樣“緊”的感覺,令我又想起從前,他總喜歡把我緊緊擁抱到他懷里,直到我快喘不了氣,非要推開他。
“干嘛要這么緊?我又不會跑!”
“因為……”他不說,故意賣關子,我就偏好奇:“為什么?”
他刮我的鼻子:“傻瓜,因為我……喜歡!”
那么,現在,他把我的手握得緊緊的,是因為喜歡還是緊張?
“總是看我干嘛?”許是我久久看他,他終于耐不住問道。
“哦,沒什么。”我慌忙轉過頭,沉思片刻,忍不住同他說,“謝謝你。”
如果不是有他在,我一個人遇見狼,恐怕早已兇多吉少了。
他偏過頭笑笑:“你這一晚上又是道歉又是道謝,我到底先接受哪個?”
我不禁被他逗笑,頓時渾身輕松起來:“都接著,要是不夠,我還可以再多說幾遍!”
“饒過我吧!只有兩只耳朵,聽不過來!”
“呵呵,說真的,要不是你,我可能會被嚇死,沒準明天早上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我也嚇唬他。
“不要瞎胡說,班長一定會帶人來救我們的!誰都不會死!”他說的堅定,握著我的手力度更緊。
“可……現在哪兒也沒見著一點兒有光亮的地方!”我說出疑問,他也朝四下看,止住腳步,若有所思:“會來的!”
又往前走了幾十步,到了另一個拐彎處,救援我們的人沒來,那兩只狼卻跟了上來。
當時我感覺背后有響動,跟風刮樹葉的聲響不同,這聲音令我內心不安,往后一瞧,渾身一顫,身后十米遠,黑暗中多出兩雙綠色眼睛。
我感覺我的牙齒在發顫,身體不由僵住,傅岳拉我走,拉扯不動轉過身看我:“怎么?”
“往……我身后……看……”
他越過我,我看他表情一震,嘴巴微張,想必也為這兩只狼的“堅持不懈”所震驚,他再次把我推向道路旁山體邊緣說:“去躲起來!”
“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我不能再懦弱,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給,雖然我很害怕,但是絕不會退縮!”我隨手從山上摸兩根樹棍,遞給他一根,像先前一樣握著,即使雙腿仍在打顫!
“你很有勇氣!不過……”他轉身。
“不過什么?”
“我們需要粗一點的棍子!”他重新找到棍子遞給我,“用這根!”
“我們該怎么做?”我問。
“敵不動我便不動!”他雙眼緊盯前方。
“一直這樣保持著姿勢嗎?”
他轉過頭看后方,又立即轉回臉:“后面45度角,有棵大樹,我們到樹下坐著!注意前方!”我們便一步步往后退,那兩雙冒著寒光的眼睛則往前進,看來它們真的不打算放過我們!
等我們坐到樹下,它們也停下腳步,那兩雙眼睛便像定在那里似的!遠遠看黑幕中平行著兩雙綠色的眼睛,倒有一種藝術的美感!
“如果它們要沖上來我們該怎么辦?”現在,我完全沒了主意。
“到時候你就使勁往前跑,然后見機行事,找個地方躲起來,手里一定記得拿著棍子!”他雖坐著,卻一點兒也沒放松,眼睛直盯著前方,唯恐狼上前一步。
不知為何,我心頭猛得一酸,不禁哽咽:“你總讓我跑,讓我躲,你自己的命就不是命,天下怎么會有你這么傻的人!”
他那般說,語氣中已將自己看得很輕,也料到狼不會善罷甘休,自己便不管不顧自己。
他不說話,我抹抹眼淚繼續道:“不就是兩只狼,我不信對付不了它們,你休想讓我走,我是不會走的,要死就死在一起吧!”我也同他一般,全身警惕。
他倒好笑:“什么死不死的,誰都不會死,你不愿意走就算了,不過一會兒不許沖在前面!”
“都是我的禍,就讓我來承擔。再說,你沖前面,你是我什么人呀!”
他微怔,眼睛閃動著,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偏過頭看我,那眼神里不知藏著什么情緒,微微張口道:“我……”
沒說完,他眼前突然一亮,向我身后指著,騰得站起,驚喜喊道:“光……有光……他們來了!”
“啊……真的!”隨他站起,止不住激動,“他們終于來了!”
“終于來了!”我熱淚盈眶,我感覺到他的心臟同我的一樣也在激烈跳動,他身體的溫熱緊緊包裹著我,等我們分開,他搖動著我的肩,眼里閃著光:“我就說他們一定會來!不怕,我們有救了!”
“嗯嗯,有救!”我們朝那漸漸成片的亮光看,大喊:“嘿,我們在這……”
傅岳使出全身的力氣:“我們在這……”
呼喊的聲音此起彼伏,整個山谷都回蕩著,那片亮光搖動,似乎聽到我們的聲音,頓時亮光移動快速起來……
我們看到生命的希望,不禁更加興奮,而在興奮之余,不經意往身后一瞥,那兩雙綠色眼睛竟然只離我們僅僅5米遠,并仍在不斷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