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自習結束，傅岳又同昨日一樣沒走，他在位子上寫卷子，專心致志。燕晴約我吃小吃，我收拾好書包，剛準備走。傅岳突然轉過頭問：“數學今天都會了嗎？”

　　他語氣里的疑問讓我很沒底氣，我吞吞吐吐回復：“沒……有些掌握還不熟練。”他看我一眼，不再說話，自己又轉過頭寫作業。我愣在位子上，不知該走還是該留，昨天眼淚的滋味還記憶猶新，見班里學霸還在苦學，只好拒絕燕晴的邀請，坐下來打開數學習題集開始做。

　　數學對我來說好比迷宮，我剛進去，馬上不明方向，走來走去，找不到出口，也找不來進口。整個人猶如一只困獸，急得叫人發瘋。

　　“扯頭發就有用？”不知何時，他轉過頭，見我困擾如此，滿臉疑惑。

　　我覺得羞愧，再愚笨的腦袋也該開竅了。叫他看見我這狼狽模樣，又很不好意思，不由低下頭。

　　他什么都沒說，只從我手里拿過習題，指著上面一道題說：“是這道嗎？”

　　我點點頭，他只看一眼，說：“是這樣……”

　　我驚嘆他在數學上的天賦，感嘆：“我要是也像你一樣在數學上如此聰明就好了！”

　　“天賦如果沒有后期的努力，再聰明也沒用，再者，我并不認為我在數學學習上有天賦，你們只看到我滿分的成績，卻沒看到我背后的汗水，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回家后專心一門學問挑燈夜戰，埋頭苦讀。相信你的付出也會有所收獲。”

　　“可是，在數學上我也付出不少，然而……”

　　“真是這樣嗎？”他看著我問，我突然不敢點頭，他繼續說：“我感受到你在抵觸它，拒絕它，害怕它。”

　　“那怎么辦？”

　　“首先要擺正自己的心態，不要認為它很難，敢于正視它，它就沒那么可怕。這樣的題我現在再給你出幾道，舉一反三會嗎？”

　　我點點頭。

　　“那好，記住，它們都可以用同一種方法應對。”

　　10分鐘后，我交出他給我出的五道題，然后等待他的批改，一分鐘不到，他轉過頭，臉上浮著笑意：“很不錯嘛，全對！”

　　“真的嗎？”我也能拿到全對。

　　“當然，我說了，認真付出一定會有收獲。”他講罷，似乎自己的作業也已經做完，收拾書包就要走。

　　我跟上去，又走到昨天的樓梯道，我搶著說：“謝謝你！”

　　“看路！”他一下子拉住我。

　　一看，腳差點踩到樓梯下一格，這可是在最上層臺階上，我不禁又驚又嚇“好險！”

　　他忽而從書包里掏什么，這時樓上下來兩名同學，我們靠邊站。

　　“拿什么？”我問。

　　“喏，這個。”他已掏出來，然后遞給我。

　　“什么？”

　　“迷你手電，你用吧！”

　　“專門給我拿的嗎？”昨天我差點摔跤。

　　他突然轉過頭，低咳兩聲說：“不是，昨天在家里恰好看見有。”說罷，他自顧自往前走。

　　“那一起用！”我跟上他，沒走幾步，肚子咕咕叫。于是攔著他，大膽提議“今天你給我講題還借我手電，我請你去吃面吧！”

　　他半晌不說話，定定看著我良久說：“我給你講題也講了這么久，馬上就開始第七次模擬考，你能保證數學成績有所提高我就跟你去！”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怎么？不能保證嗎？”他問。

　　“提高多少？”

　　“及格！”他說得肯定。

　　“好！”那天的面我吃的忐忑，內心惶恐，萬一沒過及格怎么辦？面前的人連日來給我補習，如果連及格都沒過，也太丟人了！為了及格，回家后早已做完作業的我還苦守臺燈下，拿出他給我講的錯題，一道題一道題驗算，推理，甚至睡前腦袋里都想的是各種錯題。

　　距離模擬考還有三天，這三天每天晚自習結束他都給我補習，回家后我自己接著練題，題海摧殘使我容顏憔悴，考試前一天臉上爆痘，壓力山大。

　　考試結束，成績出來，數學老師喜氣洋洋站上講臺，老規矩，他一個個念成績，念道：“張席善……”

　　我緊張地臉發燙，內心咚咚狂跳，直到燕晴握住我的手，我才止住顫抖。

　　“95！”

　　“多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95。”傅岳背部抵在我桌上悄聲道。

　　我躲在書架后，眼淚突然不由自主落下。燕晴笑我：“慫樣兒！”

　　“進步很大啊，張席善，繼續努力！”數學老師聲音都高八度。

　　“數學老師笑了！”燕晴附在我耳邊說。

　　“嗯，我聽出來了。”

　　我趴在位子上，教室里還響著老師念成績的聲音，幾日來的疲累讓我真想就此沉沉睡上一覺。余光之中，傅岳的背影映入我的眼簾，那是多么挺直的背影，那背影讓人忍不住想抓住，想據為己有……

　　“晚上請你吃干燜鍋，特別……”一下課，我忍不住敲動他的背。

　　“好。”未等我說完，他爽快答應，“只要不再吃藍瘦香菇面，什么都行。”他手里還拿著書，邊看背邊貼過來。

　　“好，今天不藍瘦，換別的。”我興奮至極。

　　“什么藍瘦不藍瘦的，吃什么？”一說到吃，燕晴的耳朵比誰的都尖。

　　“你不瘦，跟你無關。”

　　“你們什么時候有小秘密了？就不告訴我是不是？”

　　“對，就不告訴你，來打我呀！”我對她吐舌頭。

　　“哼，小氣鬼！”

　　繁忙的高三，枯燥的高三，在這鬧市中，煩惱全被沖地煙消云散。我們吃罷飯，一出來見夜市熱鬧，不知不覺轉悠起來。

　　路邊的套圈，一個大漢差點套中一籠兔，只見他的圈朝籠飛去，周邊人屏住呼吸，一個圈扔出去，“哎呀！”身旁人一同發出感嘆。他的圈碰到籠子又被反彈回來。成堆的巨型布娃娃旁，幾個人在認真寫數字，從一寫到五百就能獲得一個布娃娃，放著還歡快音樂的金飾品店門前用來招攬生意的巨型充氣卡通人不停揮舞著手，好像在說：“快來呀，快來呀！”

　　一切都有意思極了。一切都暢快極了。傅岳被我拉著各處走，一會兒東看看，一會兒西看看，為了我小趣味感到無奈極了。

　　“糖葫蘆！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一個攤位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糖葫蘆，老板在熱情叫賣。

　　“糖葫蘆，去吃糖葫蘆！”我拉著傅岳上前去，老板見我們跑來，熱情呼應道：“帥哥，給女朋友買串糖葫蘆，剛出爐的，新鮮著呢！”

　　我驚得一把松開傅岳的手，辯解道：“我……我們還穿著校服，還是高中生。”轉頭看傅岳似乎面露不悅，繼續道：“哪里看像男女朋友啦！”

　　“看著挺般配……怪我，怪我！”老板嗤笑著。

　　“走，不買啦！”我氣呼呼拉著傅岳要走，他竟不走：“老板，來串草莓的！”

　　“你要吃嗎？”我疑惑看他。他又不答話，付了錢，轉頭把糖葫蘆遞給我。老板在一旁嗤笑。

　　我的臉刷一下緋紅。“老板，來串山楂的！”忍著紅臉，我轉身遞給他。

　　“我不吃。”

　　“那我也不吃！”

　　他只好把草莓拿在手里，我扭捏地拿著山楂，沉默著走了一路，終于到分別的路口，我實在忍不住，手里的糖葫蘆遞到他面前：“你要不要？”

　　“那你呢？”他問。

　　“你不給我怎么要？”我伸出手，“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草莓的？”

　　“你盯著草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