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深處,潮濕,昏暗,伴隨的是死氣沉沉。
昏黃,微弱,不帶半點生機的光芒透過狹窄的窗,照進(jìn)最為偏僻的牢房。
牢房中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輕人坐在草堆之上,雖然衣冠整整,卻早已神色恍惚。
“咔!”
牢房大門打開,年輕人恍恍惚惚的抬起腦袋,看著牢房外走進(jìn)來的幾人。
“天子有詔,賜毒酒一壺。”
尖銳的嗓音,令年輕人精神一震,眼神直直的盯著那托盤上的金樽和金壺。
都要結(jié)束了嗎?還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年輕人苦笑了一聲,心中不由自嘲起來,他龔平自認(rèn)為聰明,可惜最后的結(jié)果卻是一場空,到頭來一杯毒酒便成了歸宿。
不甘,哀傷,不舍,無助,在這時全都匯聚在這一壺毒酒之中。
“龔平,不要再拖延時間了,這杯酒已經(jīng)是陛下最后的仁慈。”
在一旁宦官不耐煩的催促聲,龔平顫抖的手接過那冰冷的金樽,心灰意冷在這時顯得額外真實。
“咕嚕!”
龔平雖然懼怕,卻無可奈何,或許喝下這毒酒也是一個好結(jié)果,保住全尸,也不至于死的那么痛苦。
昏昏沉沉的感覺,讓他感覺睜開眼睛都費力。
漸漸的龔平閉上了雙眼,腦海中浮現(xiàn)起自己這二十年的歲月。
......
二十年前,龔平睜開了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襁褓之中。
一場車禍讓他來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這個世界剛剛誕生的小生命。
龔平!
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新名字,一個聽起來很怪的名字。
父親龔文祖,柳州刺史,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至于母親,龔平倒是沒見過,后來聽聞是因難產(chǎn)早早離世,只因小妾的身份,竟然連一個墳都沒有,也讓龔平無從祭奠自己這位離世的母親。
至于龔平在家中地位,說起來并不高,甚至比不上其他兄弟。
龔文祖第三子,庶出,喪母。
這三點,處處是龔平的劣勢。
不過弄清楚這個類似于不同地球歷史的時代,好似是一個文明另外發(fā)展的體系。
不過相似的地理,相似的生活習(xí)慣,以及相似的智慧,就算在不同體系下也能發(fā)展相似的文明。
而龔平也漸漸適應(yīng)了梁朝這個類似于宋朝一般的王朝。
不同體系,雖然文化相似,終究是有所差別,而龔平甚至覺得這種差別是自己無上的財富。
只不過有時財富使用起來,并不是那么容易。
......
龔平那年五歲,父親年關(guān)返鄉(xiāng)潭城,一年未見倒是帶回了一些特產(chǎn)。
其中大大小小的橘子倒是讓龔平出盡了風(fēng)頭。
那時兄弟四人,橘子四個,大小不一,都放在一個盤中,而龔文祖就坐在一旁。
龔平直接選擇了最小的橘子,上演了另一個版本的“孔融讓梨”。
龔文祖也是好奇龔平選擇小橘子的舉動,便當(dāng)眾詢問。
龔平倒是表現(xiàn)得水到渠成,一番解釋令龔文祖目瞪口呆。
橘子讓給兄長,那是弟恭。讓給弟弟,那是兄謙。
兄謙弟恭,倒是讓龔文祖贊嘆了一番,而龔平也因為這件事在當(dāng)?shù)匦∮忻麣狻?p> 就在龔平認(rèn)為自己做的很對時候,現(xiàn)實卻重重的給了他一耳光。
一月后,龔文祖剛剛離去,一雙手便直接將龔平推入庭院的池塘之中。
要不是龔平有著現(xiàn)代人的靈魂,而且來人解救的及時,恐怕龔平早已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雖說保住了性命,冰寒刺骨的湖水可是害的龔平染上了風(fēng)寒,高燒不退。
身體的難受讓龔平能夠承受,但是心中的恐懼讓他惶恐不安。
他依稀記得自己是被身后的仆人推下湖水里的。
就算那仆人最終畏罪自殺,但是龔平知道自己所展現(xiàn)出來的品行已經(jīng)成為了某些人的眼中釘,甚至不顧自己只是年幼的孩童,欲除之而后快。
聰明只是一時的表現(xiàn),能聰明一世,那才叫真智慧。
很顯然,龔平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小聰明,真正的大智慧便是活著,能夠好好的活著,不用心驚膽戰(zhàn)的活著。
在沒有實力展現(xiàn)的聰明,都是愚蠢至極。
高燒退去,給予龔平的卻是新的領(lǐng)悟,以及新的處事態(tài)度。
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之中,昔日龔家聰慧的三公子,卻經(jīng)歷了高燒后變的額外不同。
神情呆滯,言語不明,口齒不清,動作愚笨。
傲立于眾孩童的龔平,也漸漸被他人遺棄在一角,成了人人口中談?wù)摰纳底印?p> 而這位昔日被譽為天才的龔家三公子也淪為了這般令人唏噓的境地。
不過龔平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因為他知道別人的看法永遠(yuǎn)是別人的,自己好好的活著,往往比他人的看法更為重要。
接下來的年歲,龔平倒是變的普通,甚至愚笨起來。
對于其他人的嘲弄,欺負(fù),甚至是試探,他變現(xiàn)的極為愚笨,甚至引起無數(shù)人的笑話,成了潭城茶余飯后的笑談。
寒來暑往,龔平到了讀書的年紀(jì),被送入私塾學(xué)習(xí)。
盡管被教書先生責(zé)罵,批評。
龔平依舊保持了那不成器的本性,學(xué)習(xí)可是學(xué)的一塌糊涂。
后來龔文祖返鄉(xiāng)得知此事,也對私塾過意不去,也只能將龔平接回家中,話重金請教書先生給龔平授課。
只不過龔平依然保持原本的模樣,在教書先生的教導(dǎo)下學(xué)的那是一塌糊涂。
朽木!朽木!
甚至教書先生有時因為龔平的學(xué)習(xí)而搖頭嘆息。
不過龔平卻絲毫不在意,這點東西在龔平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他學(xué)不好,而是他對于這些之乎者也根本不感興趣。
接受了九年義務(wù)教育和N多年的高等教育的龔平,又怎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龔平十四歲,六月先帝駕崩,新皇登基,普天同慶。
這一年,龔文祖從柳州刺史調(diào)入京都金陵,任禮部侍郎,也算在四十多歲的高齡走入朝廷中樞。
而這一年將過,年關(guān)將至,龔文祖在金陵有了自己的新宅子。
作為朝廷中樞一員的龔文祖一封書信送回了潭城。
搬離潭城,前往金陵,這可是這一年年末龔家的大事。
龔平離開了居住將近十五年的潭城,乘著馬車長途跋涉趕赴金陵。
那離開潭城的一天,龔平依稀記得那三年未曾下過雪的潭城外翩然的落下幾片雪花。
而龔平踏入金陵的那一天,他也察覺自己的人生迎來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