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煌花了幾秒才想起自己在哪里才聽過阿爾卡蒂斯這個名字,又花了好幾秒想清楚這代表了什么。
如果說他就是所謂的過江龍,盡管他自知世界上沒這么弱氣的龍,那么像阿爾卡蒂斯這樣的家族便是盤踞在這片土地上的地頭蛇。
因卡塔從來沒有與他說過這件事,而阿爾卡蒂斯家也很難進入他的視野。他知道在路的盡頭那邊有一座豪華得有些過分的莊園,而恰好從他的庭院里是看不見這個莊園的。這是巧合還是因卡塔的設計,白煌無心思索。因卡塔每月的支出統計表做的足夠簡單易懂,所以也很難掩蓋很多解釋不通的問題,至少對于一個有著較好學識的貴族來說。大部分的收入都被抽走,而白煌也確信那個老實的鎮長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他只是在掩飾,僅此而已。本能性隨便地思考一下,就可以猜得到緣由。
一旦起了疑心,就算沒有人提醒,許多細枝末節的東西都是很難經得起推敲的。不過至于阿爾卡蒂斯家究竟意味著什么,他是不清楚的。后者沒有主動與他接觸過,就像很友好地給雙方留一點彼此適應的時間一樣。
“原來你就是那個阿爾卡蒂斯家的人,還真是不怎么意外。”白煌點了點頭,“那么,不知道阿爾卡蒂斯家的小姐主動找上我,是有什么高見嗎。”
“高見不敢當,只不過想與殿下聊聊而已。”芙蕾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不是作為阿爾卡蒂斯家的小姐。”
“說吧。”白煌滿不在乎地茗了口茶,茶意外的好喝,香而不雜,甜而不膩,比之他在王都所喝到的也不會差上多少。
“我回到這里,向鎮子上的人有打聽過大魔導鎮領主的消息,不過似乎沒多少您的傳聞,仿佛像這個小鎮依舊沒有領主一樣。”芙蕾笑著說。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不過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友好聊天的話。”白煌瞇起了眼睛。
他來到這個鎮上已經許久,不過卻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領主,從方才在慶典上獨自閑逛就可以看得出來。倒并非是沒人見過他,人們也知道鎮子上來了位新的領主。但是或許是他們對領主想象停留在奢華的衣服,華貴的馬車,凡出行必要是有騎士護衛這樣固執的概念。所以根本沒有把白煌看作是領主而只是一個仆從罷了。
“殿下想成為怎么樣的領主。”芙蕾問道,“就像我前面說的那樣,殿下選擇無非就是認真建設鎮子,我想您的知識足以改變這個地方。或許缺少一些能力和幫助,但這些不是問題。。。”
芙蕾說著,有些猶豫,長長的尾音結束后,她又繼續說道:
“或者您也可以就像這樣下去,大魔導鎮雖然不是什么富饒的地方,無論如何維持這樣的生活對于您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白煌拍了拍掌表示贊同。
“說的不錯,那么你覺得我應該屬于哪一種。”
“就我現在看來,殿下目前可能是后一種人吧。”芙蕾說道,“不過我想,殿下應該想成為第一種人吧。”
“你只是第一次見到我,而又已經認為我就是那種打算混吃混死的人了,為什么會給我抱有這么高的看法。”白煌向前張開雙手,“雖然說是個人都肯定期待那樣積極向上的生活,無論是作為領主還是像你這樣的。。。千金小姐,又或者是他們。不過你要知道期待不代表要成為那樣的人,若是如此,人可還是強欲的過分。”
“我可不認為強欲是一件壞事,雖然的確,它會導致不可控的后果。。。”芙蕾順了順因晚風吹得有些迷亂的發絲,“可是我所見到的殿下,正一個人在這樣的慶典中。可一個領主怎么會在這樣的慶典上,形單影只呢?”
芙蕾說道,聲音漸漸地有些不易察覺地高亢。這是一種平民很少會去學習的語言方式,那是一種近乎于吟唱、歌劇式的形式。若用在日常的交流中,無論用詞還是造句都會顯得奇怪。但在稍微上流一點的階級中,這樣說話卻是頗受歡迎。無疑,他們具有不錯的感染力以及足夠含蓄,算是舊朝的委婉融入了公國現在流行歌劇的直白中一般。
“怎么,我樂得一個人瞎逛,不行么。”白煌笑道,手指輕輕地律動,慶典的焰火照射出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光與影透過手指落在他眼中。
“可能會有些唐突,還請殿下不要介意。不過我見殿下身影,多有寂寞蕭瑟的意味。一位領主,怎么會平白無故在這樣熱鬧的慶典上感傷呢。殿下的身影就仿佛像是在尋找什么一樣。”
“呵呵,聽你這么說,你知道我在找什么。”白煌挑著眉頭說道,他沒想到他剛剛流露出的落寞竟然會被這位少女給碰見。
“我想您應該希望,也可以享受到這樣的慶典中去。”芙蕾沒有等白煌接,便繼續說道,“享受慶典當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您來自王都,又身為領主,所盼望當然不是慶典的節目,它說實話并不太吸引人。您愿意享受應該是慶典本身,是有您參與的慶典。”
“還真是唐突,在王都中,無論是對公子小姐,都不能這樣揣摩別人的心思。”白煌收回了手,半低著頭,輕笑了一下,“我的想法無關緊要,不過你說的好像你希望我成為這樣的人一樣。”
“對,您沒說錯。平和的慶典就要結束了,家族留給殿下的時間不錯。”芙蕾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目光中正沒有一點回避地直視著她。
“時間?”
“殿下,難道您真的以為阿爾卡蒂斯家會一直漠視殿下嗎?”芙蕾微微地側著頭看著她說道,“家族可是需要知道殿下的態度,想知道您究竟會是家族的朋友,還是說接下來會發生一些不友好的事情呢。”
。。。。。。
“咦,小妹你在這兒?”這時一個約三十多將近歲的男人走了過來,打扮精致,氣質不凡。
阿帕蘇找到芙蕾后,注意力很自然地就落在了芙蕾身邊的另外一個人身上。這是一個二十多歲不到的青年,在他看來還太稚嫩。但卻找不到多少的少年的狂傲,也看不到天真的稚氣。盡管是土的掉渣的打扮,但眉角間的貴氣卻是怎么也掩蓋不了,他在王都見得太多了。他曾經在某個宴會上見過這樣的男孩,那估計是男孩18歲將近的日子,坐在宴會的最末席,一個人喝著苦酒。
“阿帕蘇表哥,晚上好。”芙蕾朝著男人施禮道,“我想為您介紹一下,這位是白煌殿下,大魔導鎮的領主大人。”
“我知道了,白煌殿下您好。”阿帕蘇伸出手作勢要握手,說道,“我是阿帕蘇·阿爾卡蒂斯,不過幾天后我們還會正式地見面,阿爾卡蒂斯家將給殿下辦一個盛大的宴席。”
但直到他說完,白煌都沒有去握手。
“既然如此,那還是幾天后再見,阿帕蘇閣下。”他隨便負手學那戲劇中的動作,“我有些困了,先告辭了。”
白煌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很無所謂的樣子,阿帕蘇發現自己忍不住升起幾分惱怒的意思。但他畢竟不會真的生氣,只是尷尬地收回手,告別白煌。
白煌離開后,阿帕蘇才問向芙蕾:
“芙蕾,你怎么出來了。”
“家里有些苦悶,我想出來透一下氣而已。”
“哎,你剛回鎮上,和同輩的確有些找不到話題。這些事,過幾天應該就習慣了。”阿帕蘇說道,“你要知道,他們可沒有像你自小就在外面求學。”
“嗯,我明白的。”芙蕾淡淡地點了點頭,“請表哥不要太擔心。”
“哎,好吧。”阿帕蘇嘆了一下氣,在先前白煌的地方坐了下來,手邊還擺著的是白煌喝剩的茶杯,他讓仆人把杯子收走的同時,問向芙蕾,“你竟然去找那位殿下了,家族的事你不是沒什么興趣嗎。”
“他的事也不一定就是家族的事。而且我也只是好奇,從王都來的領主殿下是個什么樣的人。”
“家族過幾天就要宴請這位殿下了,父親不會希望這時有誰隨便和他有過多沒必要的接觸的。”阿帕蘇皺著眉說道,“你沒有和他說什么吧。”
“沒什么,只是隨便聊了聊而已。”
走在夜風中,白煌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