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先安撫了姜濃,這才說了具體情況。
120是沈澄泓自己打電話叫的,出事的地方就在敬亭苑,一起被送過來的還有一個男人,醫護人員推斷,這兩個人應該是發生了爭斗,沈澄泓挨了刀子,那個男人挨了拳頭。
姜濃提著一顆心:“他傷得怎么樣?”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不過腹部受傷最嚴重,在救護車上的時候已經進行了初步包扎,你先別擔心,他意識還是清醒的。”
姜濃不說話了,不知道是不是穿少了,身體有點發冷,她攥著拳貼墻站著,試圖給自己一點力氣。
“對了,這是他的手機,先交給你。”
護士把手機遞過來,手機屏上有了幾道裂痕,有一角直接破了。
“謝謝。”姜濃接過,嘴唇有點打顫,又問沈澄泓接下來會是什么情況,護士不敢亂說,只能等檢查結果。
沒有等太久,醫生出來了,直接準備手術——開放性損傷,檢查顯示腹腔內空腔臟器破裂,需要進行手術做具體檢查和診治。
姜濃貼著墻沒動,醫生跟她說明情況的時候,她微微晃了晃,然后忍著情緒,啞著嗓子問:“風險很大嗎?”
她大概是太緊張了,那醫生安慰:“別擔心,只是中小型手術,風險小,我們都是有把握的,你去繳一下費,放輕松。”
姜濃點點頭,更緊張了。
醫生醫助護士麻醉師在她面前挨個經過,沈澄泓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已經陷入休克狀態,姜濃沒敢上前,怕影響醫生工作,也怕自己真看見了,會收不住情緒。
但指甲已經陷入掌心,巨大的恐慌感將她重重包圍,連呼吸一口都很困難。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望了望不遠處的手術室,然后站直了身體,去繳費。
她倒是挺想冷靜一點的,但是一想到一個多小時前沈澄泓還拉著她說笑而現在就躺在冰冰涼涼的手術室里,心就密密麻麻地疼。
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姜濃在手術室外坐著,想了想,還是給主任和校長發了信息,請了一天假,又跟段思思聯系,耿愛牛不在,她也不在,明天的段思思就是13班的全職媽媽了。
忙完這些,又是一道鈴聲響起,響的是沈澄泓的手機。
來電備注:媽。
估計是太晚沒回家,打電話來問的。
姜濃想了想白香香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猶豫了兩秒,走進旁邊的安全通道按了接聽。
“澄泓啊,怎么還沒到家啊?”白香香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估計是一直在等著。
姜濃克制著聲音中的顫抖:“阿姨,您好。”
對面“咦”了一聲,然后突然拔高了音調:“你是誰啊?”
沒有質問或者不滿的味道,相反,還有些喜出望外。
“阿姨,我是姜濃,我們見過。”
那邊的聲音更高興了:“啊!姜老師啊!你……你跟我大兒子在一起呀!”
姜濃扯了扯嘴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些:“是的,阿姨,沈……”
她準備找個理由,結果還沒開頭,白香香歡快地把她打斷了:“那你們好好玩呀,對不起啊,阿姨不該打這個電話的。”
啪。
電話掛了。
沒幾分鐘,進了條信息。
媽:加油!澄泓!明晚回來嗎?回來的話,想喝什么湯?媽媽去買!給你熬!
……
白女士成功緩解了她的情緒。
好在不用讓沈家人跟著擔心了,姜濃舒了一口氣,又坐了會兒,忽然想起什么,找了剛才的護士問:“請問跟我家……先生,一起送來的那位,他人現在在哪里?”
“剛才已經轉去綜合樓了,他沒你家先生傷得重,主要是骨折,家屬帶他去綜合樓復位了。”
“那我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嗎?”
兩邊的家屬應該都是這個護士聯系的,畢竟兩個人同出的事,沈澄泓還捎帶著撥了急救電話,護士稍微寬容了點,報了名字。
“裘鵬萬。”
姜濃后背一僵,萬萬沒想到這次的意外會是裘鵬萬造成的。
怪不得她覺得熟悉,裘鵬萬是裘坤的父親,來過學校,也跟她說過話,所以她有點印象。
只是,他對沈澄泓下什么手?
有病啊。
身為新時代的語文老師,蘇家的家教也好,姜濃一直以來都是很有涵養的。
但是現在,她很想罵人。
跟護士道了謝,姜濃壓著親自去找人的沖動,重新坐了回去,給姜騏驥打了電話。
姜老追求生活的高質量,沒什么事的話,都會十點睡六點起。
而且睡覺都死沉死沉的。
姜濃連著打了六個電話,姜騏驥那邊才通。
“濃啊……”我好困啊……
“爸爸,你女婿出事了。”
那邊精神了。
姜濃說了所有的情況,然后噼里啪啦又給姜騏驥甩過去一段話:“我現在走不開,你看看你能不能聯系到人,去敬亭苑拿一下監控視頻,找一下裘鵬萬故意傷人的證據,再找人盯一下裘鵬萬,我怕他跑了。還有,沈澄泓明天去不了公司,你有法子聯系他的秘書處理一下公司的事情嗎?”
姜騏驥表情很嚴肅,心里很氣,哪個龜孫子,把他心心念念的女婿弄到醫院里了?!
“你在那邊守著,別害怕,我現在就買機票回京城,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我來安排。”
姜濃想讓姜騏驥別那么折騰,后者已經火急火燎掛了電話。
算了,她爸護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姜騏驥的關系網很可怕,但他很少動這張網,這晚上輕輕一動,敬亭苑就來了一尊大佛——京城刑偵大隊的隊長。
京城中西醫結合醫院的骨科也低調地來了一個人——省公安廳廳長兼總警監。
這些,沈澄泓和姜濃都是不知道的。
手術結束已經是夜里兩點了,裘鵬萬用刀傷了沈澄泓的腹部,也因此造成了腸穿孔,手術探查的時候發現小腸裂口過大,腸壁組織挫傷嚴重,于是從簡單修補又轉為小腸切除吻合手術。
從手術室出來后,麻醉還沒有過,姜濃要了VIP病房,沈澄泓躺在病床上輸液,臉色還不是很好。
姜濃又跟主刀醫生了解了情況,手術很成功,腹部體征已趨于正常,其他的小傷口也沒有大礙,現在進入觀察期,好好護理不會再出現大問題。
姜濃心里沉甸甸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醫生囑咐完便離開了,護士測了脈率血壓,關照有事按鈴也走了。
很安靜的病房,于是襯得人的心跳更為明顯,姜濃撫了撫胸口,那股前所未有的心悸終于慢慢消散。
她看著病床上男人俊朗的眉眼,緩緩揚起一個笑:“沈大老板,我徹底認栽了。”
說完,放在胸口的手緩緩上移,輕輕擦掉從眼眶鉆出來的晶瑩。
擦不完,索性不擦了,姜濃坐在床邊,握著沈澄泓那只沒輸液的手,壓抑又有些放肆地發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