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廖甯想比平常起的還早，收拾好就打算去公司，昨天還覺得見不到明天，真到了“赴沙場”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像是要去鴻門宴似的。
她去公司的時候，技術部的幾個人下了夜班，打算離開公司回去休息，保潔員正在打掃走廊。
“這么早就有過來上班的了？”技術部的人出電梯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
“是啊，因為說不定這就是我最后正常上班的一天了，總要抱著積極的態度。”廖甯想在心里自己嘀咕著。
她照常在自己的位置辦公，不過因為時間還早，又沒什么人，所以就坐在桌旁盯著手機發呆，也沒什么心思工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倪靜帶著早餐進來，平常上班她一般都是來的最早的，廖甯想基本在她之后，因為她住在公司的公寓，距離很近。
“Yoyo，今天這么早？”
“對啊，反正也不見得能上幾次班了。”
“什么意思？”
廖甯想看了她一眼，
“沒什么，工作吧。”
倪靜往門口一瞥，見有同事進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和她出去聊聊。
廖甯想覺得應該告訴她，就跟著她到了樓道外的天臺門口，倪靜看了看手表，還有一會兒才到上班的時間。
“怎么回事兒？”
“新庭的案子有眉目了。”
“你真的搞定了？那你怎么還……”
“我……可能要離開公司了。”
“不是，我沒聽懂，既然案子沒問題了，你有沒有什么責任，為什么要離開？”
廖甯想手搭在天臺的欄桿上，想著這件事既然還沒有定下來，還是不要給倪靜平添煩惱的好。
“就是覺得想給自己休個假，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辦？”
“我是該說你太豁達還是不長心啊，如果你真的覺得累提前休個年假不就好了，沒必要離職吧。”
“我也不知道呢，不過你放心，不管怎么樣，我也不會影響組內其他人。”
倪靜轉過身靠在欄桿邊，
“你覺得我擔心的是這個？”
“好了，先不說了，估計總監今天回來的早些，我還得和她說案子的進度。”
“行吧，你不想說我就不多問了，你也別想太多。我電腦還在技術部那兒修呢，你先回去吧。”
“嗯。”廖甯想答應了一聲，就準備回辦公室，轉過走廊的時候只覺余光瞥見一個人影，也沒注意。
“廖甯想。”她聽見身后的聲音才轉過頭。
“賈浩軒？”
他站在廖甯想身后，左手放在西裝褲口袋里，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里面是白色的襯衫。露出額頭還帶著金邊眼鏡，有種禁欲又悶騷的感覺，她差點兒沒認出來。
賈浩軒挑了一下眉，抬手扶著鏡框，
“怎么，這才幾天就不認識了？”
依著她的臉盲癥，多半都是靠穿著和聲音，當然，因為和賈浩軒接觸不多，反應不過來也是很正常的。畢竟廖甯想的臉盲，能讓她畢業前才算是記全自己同班同學。
“沒有，你換了身衣服，一時沒認出。”她總不能挨個人解釋自己是臉盲。
“上次聽你說在DZ的設計部，剛才去你們一部的辦公室沒看到你，還以為你沒來呢？”
“你找我？”
“嗯。”
“有什么事嗎？你不是要出國了嗎？”
“簽證出了點兒問題，所以暫時要留在國內。”
“哦。”廖甯想也沒多問。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沒有啊。”
賈浩軒一直盯著她，看的她心里發毛。
“那個……你要是沒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你上次見常奕是為了新庭的設計合約對吧。”
“對啊，怎么了？”
“我雖然不太了解設計這行，但至少也聽說過，常奕在生意場上的名聲。就算你憑本事說服他，想必也不會那么簡單的答應，他應該是和你提了什么條件。”
廖甯想打量著他，還以為他這個連說瞎話等級都不高的，不會想得這么周全。
“你別光盯著我看，雖然我長的很帥。到底是不是？”
“是不是也跟你沒什么關系吧，我勸你還是安分些，不然再讓你爸抓回去，誰都幫不了你。”
“反正常奕那邊的主意他打不了了，就算抓我回去也沒什么用。而且我很了解我爸的脾氣，大不了就在外面躲一躲，找機會再回去道個歉，也就差不多消氣了。”
她笑了一聲，雙臂交錯放在身前。
“你笑什么，我可是來幫你的。”
“幫我？幫我什么？”
“你不是搞不定那個案子嗎？”
“怎么，難不成你能解決？”她半信半疑的看著賈浩軒。
“誰說我不能？”
廖甯想放下胳膊，
“不用了，我自己會想辦法。”
“我雖然沒辦法說服常奕，但是我能給你介紹一個差不多的客戶，而且，這個人影響力同樣不差。”
“現在這個時候，你覺得會有公司愿意冒險幫我們嗎？”
“我去說他肯定會幫的。”賈浩軒信誓旦旦。
“先不說這事能不能成，你這個人情我更討不起，對我來說要比常奕的條件還要難答應。”
“不用你還。”
“不用我還？”
“對。你就……和我吃個飯就行。”
“吃飯？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了。”廖甯想轉身走向辦公室的方向。
賈浩軒站在原地還沒來得及把名片遞到她手上，就被晾在一邊。
他懸在半空的手頓住，自嘲的低笑，然后將名片放回，
“好吧，本來還想讓這個功勞讓給你的。”
他轉頭沿著原路走向電梯口，上樓的幾個設計部的女同事迎面的目光都跟著他進了電梯門，賈浩軒轉身的瞬間摘掉眼鏡，盯著站在外面的人看了一眼。
對視上的兩個人互相拽著對方轉過頭溜，
“這誰啊，好帥啊，是公司新來的高管嗎？”
“好像是賈董事的兒子，不過聽說從來不到公司的。”
“是嗎？”
兩人說的話正巧被從旁邊電梯上來的倪靜聽見，還好奇的朝著電梯口看了看。
廖甯想回到辦公室就有人告訴她，賴清找她過去，甯想先是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答應了一聲，心想著：“反正最糟糕不過就是離職，也沒什么大不了……怎么會沒什么大不了，我的飯碗，端的怎么這么艱辛？！”
快到門口的時候，她暗自深呼一口氣，才過去敲門。
“進來。”
廖甯想看到賴清站在窗前，手上拿著咖啡杯，看上去倒是一副愜意的樣子。
“來了。”
“嗯。”
“坐吧。”
她難得聽見賴清這樣客氣的語氣，倒是讓她覺得不自在。
“新庭的案子處理的怎么樣了？”
“上星期我去見了常總，他也沒有說會立馬取消合約，只是需要考慮一下。”
“你知不知道，很多情況下，說需要考慮，就多半不會有下篇了。”賴清將咖啡放在茶幾上，坐在她對面。
“我會盡力去說服常總，不會讓公司……”
“打住。已經不需要你盡力了。馬上會有新的項目引進，幫助我們度過這次的危機，不過我要提醒你，別忘了自己說過什么？”賴清將右腿搭在左膝上。
“新的項目？”
“對啊，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口舌，才談下來的項目。”
“那我能不能問問，這個客戶是哪里的。”
“可以，承啟旗下的珠寶設計，說是最新的連鎖店面和珠寶展需要燈光設計。”
她聽見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聽過。
“可是新庭的案子我們畢竟做了那么長時間，一旦解約組內為此的設計以后也都不能使用。”
“你現在還在想設計稿能不能用？你覺得這樣的結果他們會把責任歸結到誰身上？”賴清起身走到辦公桌旁坐下。
“不過你也不用太緊張，就算新庭的案子毀了，大不了還有承啟的設計可以接。別怪我沒給你機會，你可以繼續留下，甚至可以接承啟的案子，只不過……從新庭的案子來看，你還是需要從設計助理開始，好好鍛煉鍛煉。至于主管的位置，我會交給倪靜，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廖甯想聽到這兒就覺得實在忍不下去，放開攥著的手心，走到她面前，
“如果我能挽回新庭的案子呢？”
“那是你份內的職務，有什么可驕傲的？”
“既然是部內主管的職務，我自然說到做到，那是不是我就不需要降職了。”
“嗯，如果你能做到的話。”賴清付之一笑。
“好，明天下班前我會匯報結果。”
她說完轉頭出了辦公室，想起賴清說要將主管的位置交給倪靜，難免心里有芥蒂。
賴清坐在辦公室，見廖甯想出去，臉色驟然沉下，想起和賈浩軒……
“小賈總怎么想起找我喝咖啡了，上次還是在酒會上見過，聽說你在國外做軟件開發，不知道進展怎么樣？”
“還不錯。不過我今天不是找你聊天的，聽說你們公司好像最近遇到點兒麻煩，現在應該很缺大客戶的設計委托吧。”
“您說笑了，不過是一點兒不實的流言，公司已經在處理，不會耽誤正常的運營。”
賈浩軒會心一笑，
“是嗎？我本來還想給你們介紹承啟的設計案呢？不過既然不需要，那就當我請客聊天吧。”
“承啟？”
“沒錯，我在承啟旗下珠寶行業有個朋友，雖然珠寶承啟尚未徹底打通市場，不過因為企業的影響，想必前景還是很好的。就是不知道，賴總監是怎么想的？”
賴清知道這時賈浩軒會找上門，必然不只是因為有錢又閑，
“那我能不能冒昧的問問，小賈總為什么要幫這個忙，據我所知，您好像對燈光沒那么感興趣吧。”
“我最喜歡和明白人說話，其實不是我想找你們，是我那位朋友，看中了你們公司在設計比賽獲獎的設計，想請她來做這個案子。”
“您說的是我在上次獲獎后做的咖啡店燈光設計？”
賈浩軒放下手上的咖啡杯，
“不是你的。”
說完這句他抬眼看著賴清，嘴角勾起。
“您在說……”
“我說了，我喜歡和明白人說話。要不要答應，還在你。”
“……視頻……”
“你放心，我沒錄音。不過那些視頻確實和我沒關系，只不過我要是相差，恐怕就不止那些了。”他說完就讓服務生買了單，起身將名片放下準備離開，“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賴清看著他出去的背影，拿起那張名片，攥在手里想扔掉，還是猶豫了。
賴清越想越覺得氣不過，抬手拿起電話，
“閆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