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國師難為(26)
岑熙深夜避過人悄悄去看了褚姜。
雖然他可能跟暢想號有關(guān)系,但好歹是自己一手帶大的,至少這個位面她可以不計較。
屋子里已經(jīng)熄燈,岑熙借著月色走到床前。
察覺到有人,褚姜突然睜開眼,眼神清明對上岑熙的眼睛。
“……”
岑熙后退半步,雙手抱胸,神情散漫的隔著被子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挺精神的。”
“咳咳……”褚姜正要說話,沉悶的咳嗽聲在寂靜的夜里響起,格外明顯。
岑熙皺眉,去一旁的桌子給他倒了杯茶水。
褚姜接過潤了潤嗓子,總算覺得喉間的癢意消退了些,笑著說道:“讓少國師擔心了。”
岑熙冷哼一聲,接過空杯子:“好好養(yǎng)病,別想些有的沒的,按照你計劃的進行,討債的事的交給我。”
自家崽被欺負了,怎么也得從晟帝身上找回來。
少女站在月光中,籠著清冷的光輝,好像全身都在發(fā)光。
褚姜一愣,冷硬的線條有些柔和,緩緩的扯唇笑了:“那就勞煩少國師費心。”
岑熙看他精神不濟,沒說幾句就催他休息。
順手給人掖好被子,岑熙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屋里很快安靜下來,只有屋外樹葉細微的沙沙聲,月光穿過搖曳的樹枝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影子。
--
褚姜只在宮里住了兩天就搬回了自己府里。
崔安在門口等著,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褚姜,心疼的不行。
健健康康進宮的殿下回來就這般虛弱,他氣的恨不得把兇手拖出來鞭尸。
晟帝在褚姜剛醒的時候就找出了兇手,說是敵國奸細。
只不過岑熙和褚姜都知道這是替死鬼罷了。
晟帝為了彌補,又賜了褚姜很多東西,還發(fā)話說,宮里的御藥房他需要什么就拿什么。
六皇子本以為褚姜都成了靠湯藥續(xù)命的病秧子,晟帝總該扶持他了,甚至都想把造反的事情放一放,畢竟沒風險的事誰不樂意呢。
但沒想到晟帝更加偏寵褚姜了,雖然因為心疼他的身體事務(wù)減少了很多,但態(tài)度依舊沒變。
六皇子觀察了半個月,氣的去找了萬丞相完善計劃。
原主的生辰在六月,生辰一過,宮里就籌備起了岑熙的繼任大典。
繼任大典當天,岑熙需要前往宮外的祭壇,完成跟國師交接。
國師換人是件大事,百官早已到齊,在祭壇下面站的整整齊齊。
六皇子和褚姜一前一后站在皇子堆里。
國師緩步走上祭壇。
國師的衣袍華麗繁復(fù),衣袍最下面還有些復(fù)雜的符號,像是道教的符咒。
祭壇中央有一個圓形的高臺,國師在上面站定。
他臉色莊嚴肅穆,手持拂塵,揮舞著做出幾個復(fù)雜的動作。
隨著拂塵的舞動,一陣風起,吹的國師身上的衣袍獵獵作響。
燦爛的陽光竟然逐漸匯聚成幾道光束,泛著金芒的光束宛如一支筆,在祭壇正上方一筆一畫的寫出幾個字。
不是正常的文字,奇奇怪怪的,是傳說中的神諭,也意味著神同意國師的繼任人。
風停。
字還在。
岑熙知道該自己上場了。
她步履緩慢的一步步登上圓臺,在國師對面站定,接過代表國師的印章,然后激情發(fā)表了一番文言文演講。
演講完,作為新國師又求了一個神諭,為晟朝祈福安康。
一切順利結(jié)束后,意味著她正式轉(zhuǎn)正了。
就在這時,變故發(fā)生。
原本里三層外三層用來保護眾人的禁衛(wèi)軍突然將武器指向人群中央。
下面的百官有些慌亂。
氣氛突然冷凝起來。
晟國皇帝渾濁的眸子銳利如刀的掃過禁衛(wèi)軍:“王潭,這是什么意思?”
王潭,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跟隨晟帝十多年,辦事一直很好,晟帝沒想到他此時居然會謀反。
禁衛(wèi)軍倏地分開一條路,王潭從中走出來。
男人一身盔甲,頭盔下的臉剛毅卻帶著愧疚。
“陛下,六皇子承諾事成之后會給我加官進爵……”
“六皇子?!”晟國皇帝驚怒的目光轉(zhuǎn)到皇子中,沒找到人。
六皇子不知何時走到了禁衛(wèi)軍身邊。
“父皇,我也不想父子之間兵刃相向。”六皇子笑得一臉張揚得意,“不如這樣,父皇寫下退位詔書,將皇位傳給我……”
晟帝打斷他的話,臉色氣的有些發(fā)白,呼吸都有些困難:“癡心妄想!”
“那就別怪兒臣傷到父皇了。”六皇子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揮手讓禁衛(wèi)軍行動。
顯然六皇子的意圖就是控制住晟帝以得皇位,至于百官的反對,自有萬丞相幫他搞定。
晟京的護城軍隊都在城外,繼任大典只有禁衛(wèi)軍保護,百官中雖有武將,可雙拳難敵四腳,根本也護不住晟帝,如此一來晟帝只能任由宰割。
褚姜神色漠然的看著六皇子耀武揚威,拳頭抵著唇輕咳了一聲。
六皇子這就注意到了他,他面上帶著快意:“把褚姜也給我綁起來。”
他要好好折磨褚姜,才能出了這么多年被羞辱的惡氣。
褚姜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等等。”岑熙輕笑一聲,慢條斯理的開口,“六皇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清淡的聲音輕易地穿過雜亂的現(xiàn)場,傳到每個人的耳中,成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到她身上。
“什么話?”六皇子直覺不是什么好話,但還是想問。
岑熙嘴角笑意更甚,笑得清淺淡然,笑得的特別好看,落在褚姜的眼里讓他心緒微亂,但落在六皇子的眼里就特別的招人厭煩。
“昨天得不到的東西,今天也得不到。”
悅耳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篤定的語氣,每一個都讓六皇子心里的怒火更加濃烈。
“你!”
褚姜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刺激他。
六皇子怒火中燒,咆哮著讓禁衛(wèi)軍分一撮人來抓她。
晟帝身形一晃,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然而,這個時候禁衛(wèi)軍外側(cè)突然冒出一群身穿鎧甲的士兵。
是城外軍營的士兵。
士兵前面赫然是段景程。
先前跟褚姜相處時還陽光爽朗的青年,此時嚴肅起來,還真有了幾分將軍的氣勢。
段景程不是去了邊疆嗎?
六皇子猛地看向距岑熙不遠的褚姜。
褚姜眸光清冷,嘲弄的勾唇笑了。
激的六皇子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險些氣昏了頭。
岑熙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想,這算不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六皇子也算是個有魄力的,知道他就算是投降下場也不會好,索性讓手下的人拼出一條血路。
雙方的廝殺分外激烈。
六皇子大概是恨毒了褚姜,這個時候也直直的找上了他。
褚姜身體虛弱,但短時間戰(zhàn)斗還是能做到的,
他武功并不差,一招一式干脆利落,有一種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
六皇子雖然跟著教皇子的師傅學了功夫,但跟褚姜相比還是差了不少,此時在褚姜的攻勢之下節(jié)節(jié)敗退,幸好有其他人的支援,還勉強能撐得住。
六皇子眼神狠毒,他就看褚姜還能堅持多久。
轉(zhuǎn)瞬之間,先前還寂靜莊重的祭壇已被染成了紅色。
鮮血沿著地磚上的紋路一路蔓延至腳下。
宛如獻祭一般。
晟帝早在戰(zhàn)斗一開始的時候就氣暈了,此時被士兵護著遠離戰(zhàn)斗中心。
岑熙因為仗著自己的武力值,撤離的速度沒有那么快。
這不,就被六皇子盯上了。
在這種情況下,六皇子竟然還分出一部分人朝著岑熙包圍過來。
六皇子看的清楚,褚姜和岑熙早就是一條線上的人,只要抓了岑熙,他就還有機會。
不僅是在褚姜這里,在國師和晟帝這里,岑熙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一陣凌厲的寒風奔著岑熙后心而去。
褚姜注意到這邊的狀況,當即心里一緊,氣息一瞬間亂了,壓抑的咳嗽也控制不住了。
他立刻就要脫身往這邊趕,六皇子看準時機一劍刺過去,纏住褚姜,讓他一時脫不開身。
褚姜面色驟冷,每一劍凌厲無比,六皇子幾乎瞬間就沒了招架之力。
這時,岑熙已經(jīng)一個轉(zhuǎn)身避過刺來的劍,整個人如利劍出鞘,沖了過去。
“星覓!”
“少國師!”
身后驚叫聲此起彼伏,岑熙聽到國師大人略顯驚慌的聲音。
岑熙嘴角微勾,便宜師傅還是很關(guān)心她的嘛。
她手里握著一把不知從哪來的白玉扇,扇邊鋒利如刃,所過之處,寒光閃爍,鮮血噴涌。
一把扇子在她手里如同有了生命,在她手心翻轉(zhuǎn)。
與褚姜不同,她一招一式都帶著美感,華麗優(yōu)雅,如果不是她每走一步都能收割掉不少生命,說是扇舞也是有人信的。
但無論如何,她手中的扇子都不曾脫手。
見岑熙那邊應(yīng)對自如,褚姜放下心來,重新投入戰(zhàn)斗中。
這場造反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只半盞茶的功夫,六皇子就被捉住。
擒賊先擒王,六皇子一被拿下,整個局面瞬間就被褚姜掌控。
褚姜隨手一甩劍上的血,低低咳嗽一聲,淡淡道:“收押落獄,等候發(fā)落。”
“是。”
原本清新的空氣逐漸被濃烈的血腥味取代,蔓延開來。
呼吸間,鼻間縈繞的血腥氣讓岑熙皺了皺眉。
甩了甩扇子,岑熙淡然的踩著鮮血遍布的地磚,走到國師身邊。
國師面色復(fù)雜的看著岑熙走近,沒有問岑熙的武功為何這么高,好像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這個有些匪夷所思的事實。
剛剛還如殺人利器的扇子此時在岑熙手里就像一把普通的扇子,沒有沾染絲毫血污,還像剛拿出來時一樣潔白,冰晶一般的扇骨,折射著暖暖的陽光,籠著一層淺淺的光暈。
如果不是看到剛剛的那一幕,誰也不會相信這居然是一把鋒利無比的殺人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