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悠茶室，裊裊青煙緩緩升騰，潤濕了朱慕禮與邵廣之間的空氣。

　　邵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中的合同文本，雙眼呆滯地看著對桌悠然喝茶的人：“你說你拉我來這兒干什么？要好酒沒好酒，要美女沒美女，好不容易有個長得出眾的服務員，還全身包裹得像古人。”

　　“你要去了那燈紅酒綠的地方，還有心思看合同嗎？”早就摸透邵廣的性情，朱慕禮也不以為意，低頭喝著茶，悠長的睫毛落在下眼瞼上。

　　提到合同，邵廣更是無語。兩只手指捏起合同的一角，他像揮白旗一樣搖晃著，眼睛里滿是無可奈何：“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我像是有時間跟你開玩笑的人嗎？”朱慕禮頭也沒抬。

　　“問題是柏悅是個什么品牌，我聽都沒聽過。”他兩只手一松，合同輕飄飄落到桌面上。

　　“不是跟你帶了宣傳資料嗎？品牌介紹就在上面寫著，你不識字？”

　　邵廣差點給一口茶噎死，沒見他這么裝傻的。抽張紙巾擦掉唇角的茶水，邵廣的神色認真了幾分：“不是我不幫你。我邵氏農場怎么說也是全國最大的有機植物生產基地，多少大品牌等著我簽約，你現在讓我給個名不見經傳的二線化妝品品牌做供貨商，我這不是自降身價嗎？”

　　“就因為是名不見經傳的品牌，才要找你簽約供貨啊，不然我干嘛找你，貨源那么貴。”朱慕禮一幅“你怎么老說廢話”的表情，差點讓邵廣被空氣憋死。

　　迫于朱慕禮嚴肅的語氣，邵廣又勉強把合同翻了翻，當看到“M市獨家供應”幾個字時，眼珠又瞪大了幾倍：“你沒搞錯吧，這還是排他協議！我要簽了這合同，不意味著我的植物不能賣給M市其他企業了嗎？”

　　“是的。”朱慕禮點點頭，以示邵廣的語文能力是過關的。

　　“你著了什么魔，要幫著你的新老板這么坑好友。”邵廣只差沒哭，“前幾天M市一個一線品牌來找我，我還拿喬說考慮考慮，現在竟要被逼著跟這個聽都沒聽過的牌子簽不平等條約。”

　　“你放心吧，不會讓你虧的。”朱慕禮拍拍好友的手背，又幫他續上一點水，算是安慰。

　　“你哪來的把握？”

　　“我眼光好啊。”朱慕禮答得不假思索，仿佛這是最充分的理由。

　　“你眼光怎么好了？”邵廣看天。

　　朱慕禮瞥他一眼，眼底劃過狡猾的微光。端起白瓷杯子，他一只修長手指順著杯子的紋理慢慢畫著，輕飄飄一段往事被他不緊不慢地說了出來：“當年，某個人，一身農民裝扮，粗聲粗氣闖過唯慕的前臺，長驅直入沖進我辦公室，要跟我談供貨的事情。現在想來，那時的某個人，身價應該算是負數吧，可我就是覺得他的貨源有前景，一來二去，竟然就跟他開始了合作。現在，那個人變成了全國赫赫有名的有機植物供貨商，你說我的眼光好不好？”說完，他抬眼玩味地看看對桌那位。

　　邵廣無端覺得一陣妖氣飄過。

　　他能說他眼光不好嗎？說他眼光不好不等于間接說當年的自己自不量力嗎？

　　這個男人，真是有毒！

　　邵廣暗自在心里淬一口。

　　手機音樂響起，打斷兩人之間的對話。

　　朱慕禮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顧笙煙打來的。沒多想，他便接起：“顧小姐，什么事？”

　　一聽是顧小姐三個字，邵廣雙眼開始放亮，他記得那個小丫頭，當時就是她在酒吧把慕禮給招去的。

　　記憶中，那丫頭挺漂亮的，一雙眼，清澈靈動，十分討人喜歡。

　　再看朱慕禮，接著電話，卻是多聽少答，直到最后他答應著“我馬上回來”，邵廣才覺得自己今天算是刑滿釋放了。

　　“要回去了？”邵廣雙手交疊，放在顎下，那表情，多少有些曖昧。

　　“是我老板打來的。”朱慕禮看著他正色道，這人都想哪里去了。

　　“知道啊，顧小姐嘛。”邵廣依然嘻笑著，直到朱慕禮兩記冷眼掃過來，他才收斂了幾分。

　　真是沒趣，一點玩笑也開不起。

　　“你把合同拿回去慢慢看，看完了找個日子，我帶顧小姐跟你把合同簽了。我現在有事，先走了。”懶得多跟邵廣廢話，朱慕禮直接將合同連同宣傳資料一起塞入邵廣懷里，伸手拿過車鑰匙，他招呼也免了，推開茶室門，直接開車走了。

　　剩下邵廣一臉懵地呆在原地。

　　他什么時候答應朱慕禮了？

　　這還真是……

　　這人都破產了，怎么當總裁的強勢還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