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郵件后立刻喊上高毅和王政國去了學校,到達教室已經擠滿了拿成績單的同學。“啪”一個杯子摔出來,接著身材高大的某君罵罵咧咧地走出來:”去他媽的英國,老子不學了,回國。”
后面老師跟著嘀嘀咕咕:“這位同學,停在那,我將報警,你需要賠償我的茶杯。”
洛黎沒空搭理這些瑣事,進了教室,有三位老師在發放成績單,洛黎坦言自己是有些緊張,能否在英國混下去靠的就是這張成績單,到第一個老師那報了名字結果老師翻了半天沒找到洛黎的成績單,洛黎又去第二個老師那一樣沒找到。倒是高毅翻到了自己的成績單,看了幾眼一陣歡呼雀躍。洛黎的心臟已經提到嗓子眼,像又百萬個提莫在心里下蘑菇,老師說的每句話都像踩著了毒蘑菇。
被第三個老師拒絕后洛黎徹底沒耐心了,跟老師道:“為什么你們都說沒我成績單?我參加了考試,就算沒過至少告訴我考了幾分吧!。”
這時一個認識洛黎的老師說道:“洛先生,請你放松下來,可能你需要去校長室領成績單。”
洛黎感覺全身的血液迸發到腦子上,一陣迷糊,難道成績差的已經驚動了校長?迷迷糊糊地飄到樓上的校長室,女校長正在電腦上打著字,洛黎敲了下門道:“女士,我可以進來嗎?”
“是的,當然可以,我可以幫到你什么?”女校長說道。
“女士,我沒拿到成績單,老師讓我來校長室。”洛黎回答道,心里已經準備好被校長婉言拒絕,打好包袱回中國。
“好的,請問你的名字叫什么?”校長問道。
“我的名字是洛黎,商科的。”洛黎利索回答,就像上斷頭臺一樣冷靜下來。
校長從抽屜里掏出幾張成績單,翻了幾下抽出一張,瀏覽著并皺著眉毛。之后又從抽屜里掏出一張紙,洛黎看著像是考試的試卷。
校長捏著卷子說道:“我有問題要問你,首先請列舉下企業的利益相關者以及他們的期待。”
洛黎心想這不是考試的題目嗎,搞什么鬼?但不敢多問,畢竟背了幾百遍了張口道:“利益相關者包括所有者,雇員,顧客,債權人,供貨商,社區,政府。他們的期待是……”
洛黎背著似后浪推校長,校長死在沙灘上,死了還不安寧,露出贊慕的笑容,頻頻點頭。
背了一大半校長做了個停的手勢,洛黎沒看著校長,一邊背一遍搖頭晃腦,像極了古代的讀書人。
校長敲敲桌子道:“好了,你可以停了。”
洛黎這才停下。校長道:“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你的成績單在校長室?”
洛黎一臉茫乎搖搖頭。
“因為我們并不相信你是憑自己的實力考到這個分數的,所以我必須考驗你一下,現在恭喜你通過了考驗,你的企業組織考的是滿分,我們難以相信,還要恭喜你獲得一等獎學金,祝你在大學干得出色。”
校長遞過成績單,洛黎沒有伸手接,因為手臂已經興奮地脫離大腦控制,左手與右手熱戀纏綿著,洛黎感到面部肌肉抽搐,迂久沒有反應。
校長笑著說:“你還好嗎?我們也很驚訝,這是難以相信的,你作為一名英語是第二語言的中國人居然考得如此高分,你是難以置信的。”
洛黎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接過考卷,看著一個個的數字似乎在成績單上結伴跳起了交誼舞,洛黎忍住心中的興奮之情道了聲:“謝謝再見。”剛出門了就一個勁狂跳,尖叫起來,仰天長笑。
校長在辦公室聽到后也嘎嘎地笑起來。
一等獎學金意味著可以省去5000榜學費,意味著五次賣命的演出所得,意味著去打折村跑七八個來回打包繞膠帶繞的腦袋發昏,意味著父親要陪各路昏君拼酒拼到醉臥街頭,意味著母親要起大早開一天車去其他城市見幾次客人。這一切,只要努力背幾本書而已。
洛黎沒有打車,一路狂奔,見人就傻叫:“你知道嗎?我考了滿分,我拿了一等獎學金。”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洛黎在國內曾經因為考不好被老師當眾羞辱,被同學嘲笑,被女朋友拋棄。”
這一切,下了功夫,自己真的是可以做到的。
跑到宿舍時汗水和淚水已經濕透了衣服,脫下濕漉漉的衣服邊沖澡邊唱著:“隨風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淚和閃電的力量….。”
之后的幾天就像滑冰,完全沒了阻力。距離開學還剩15天,幸運的是高毅和麗莎都如愿被錄取,只有王政國要參加補考,可惜的是補考依然沒有過。這天王政國請大家吃飯,說是送別宴,洛黎沒搞清楚到底送誰,最后發現是送他自己。
王政國說:“我要去南方了,以后見面機會少了。”
洛黎問道:“去哪個學校?。”
王政國答道:“劍橋大學,通知書已經收到了。”
洛黎不明白他怎么會被劍橋錄取,但之后的談話了解到。國外一些大學相當重視中國以及某些國家的達官貴人家的孩子,他們可能以為中國尚停留在嫡長子繼承制,好像父母德高,子女良教,卻不知如今的社會富不過三代,瓜田李下能進劍橋也能被開除,世道變了,適應期卻相當長。
洛黎提議一起在廚房吃火鍋吧,第一十二月的天氣吃火鍋能取暖,就像老舍在《駱駝祥子》里說的:“先去掃掃雪,晌午我請你吃火鍋。”第二更有留戀的意義,高毅拍手叫好,于是幾個人一起去中國城買菜,超市里有各種冷凍的火鍋配菜調料,幾個人拎著各種肉類,蛋類制品,蔬菜,豆制品,菌菇類,粉條等等回宿舍,還特地買了王老吉和一箱啤酒,接著向同學借了鍋具,興致匆匆地忙起來。洛黎幫大家調好蘸料,而高毅在放底料,鴛鴦鍋一半辣一半淡,王政國則忙著開啤酒。
不一會麗莎也來了,看到大家忙碌著準備以及冒著泡泡的鍋具,表現得相當興奮,麗莎說只在小時候吃過火鍋,還是在美國的中國城里。洛黎特地給麗莎準備了刀叉。
開吃后高毅向鍋里放肉類,邊放邊指教大家他說道:“火鍋也是有學問的,你看我們放了豬肉,等會就不能放牛肉了。”
王政國不解問為什么,高毅解釋道:“豬肉和牛肉是不能一起食用的而且牛肉還不能與田螺韭菜白酒一起食用,我家開餐館的相信我好了。”
放完豬肉高毅倒了兩勺啤酒在鍋內,眾人都不解求高毅賜教,于是乎高毅再次解釋:“啤酒能使營養平衡,還能防止上火,湯汁也會更醇美。
眾人皆表示漲知識了。
放好了豬肉和羊肉以后高毅給每個人開了杯王老吉,一邊說道:“吃火鍋時喝茶可以消食去膩,買啤酒時我建議不要買冰凍的就是因為冷熱相交會對胃黏膜不好。”
洛黎開玩笑說道:“你懂這么多以后回國了打算接手你家的生意吧。”
高毅笑笑說道:“可能吧,誰知道未來怎樣。”
這時麗莎伸出勺子想撈肉吃,高毅用筷子敲了一下麗莎的勺子道:“這還沒熟呢,肉類要多煮會,里面有寄生蟲的。”
麗莎有點不開心,說道:“那你為什么不先放蔬菜?。”
高毅說道:“這也是道理,吃火鍋應該先放葷菜,因為葷菜需要多煮一會,放了蔬菜可能會吸附上葷菜里的寄生蟲。”
麗莎聽罷放下勺子,喝了口王老吉,兩眼睜大,面帶笑容道:“哇,這個飲料嘗起來真棒,甚至比可口可樂還要好喝。”
洛黎道:“這是中國的涼茶,可以降火的,可口可樂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這時王政國舉起啤酒道:“來,我敬下各位,以后你們在曼徹斯特好好混,有空去劍橋找我啊。”
“好好好,來來來,干”大家舉起杯子。
這時門嘭一下被踹開,嚇得大家手一抖,回頭一看,原來是佩尼。王政國見狀兩首遮著臉做撞桌子的樣子。
佩尼嚷嚷著:“你個混蛋,你居然要離開我去劍橋!你操了我并且你不負責任!你個混蛋!。”
洛黎見狀打圓場道:“你好佩尼,一起來吃火鍋吧。”說著準備去拿椅子給她。
哪知佩尼焉有吃火鍋的興致,繼續嚷嚷著:“你過來!你休想去劍橋!我會死給你看的。”
這時王政國嘆著氣站起來走過去拉著佩尼想出去說,豈止佩尼一把打掉王政國的手,指著王政國說:“你別想去劍橋,我警告你。”王政國一把抱起佩尼走了出去并沖屋里說道:“你們先吃,我解決下這個娘們兒。”
門關上依舊聽到佩尼的罵罵咧咧。
剩下的晚宴沒了主客,就像最后的晚餐缺了耶穌。
吃了會,就在大家陷在尷尬的苦悶中時,門開了,王政國摸著肚子昂著頭走進來,啥也沒說坐下撈肉吃。
高毅問道:“咋樣?解決了嗎?”
王政國嚼著肉,邊嚼邊書:“走了,給了她5000鎊分手費,臭娘妹兒。”
洛黎有些驚訝,脫口而出:“操,騙錢的娘妹兒。”
王政國喝了口啤酒打了個咳說道:“可不是,這種娘妹兒見錢眼開,沖的都是錢啊!只能玩玩而已,哪能談婚論嫁,今天跟我睡,誰知道明天跟誰睡,一個字,臟。”
洛黎笑笑說:“你能這樣想就好,別陷進去把自己傷了,去了劍橋找個好些的女孩,別玩這種女人。”
“呵呵,可能吧,來來來,干。”王政國舉起酒杯。
“干,cheers”,眾人喝著酒完全感受不到分別的傷痛,現在的人習慣了分分合合,路途再遠打開視頻都是近在咫尺,哪里還會有為了別離寫下《送別》的情緒,李叔同到了當代估計也只能寫一句:“長亭外,古道邊,視頻燒流量。微信拂面語音殘,QQ山外山。”
當天晚上王政國在收拾行李,準備坐第二天早上的火車去劍橋。王政國搬了一個箱子送到洛黎房間說道:“我就兩個旅行箱,這些東西帶不走了送你吧。”
洛黎看到箱子最上方一個古馳的皮包趕忙說:“這么名貴的東西你自己留著吧,我送你個旅行箱。”說著就開柜子取箱子。
王政國說:“我不是缺箱子啊,我就一雙手啊,你拿著吧。”說完就去房間搬了另一個箱子給高毅。
洛黎在箱子里稍微翻看了下至少三個古馳包,兩個巴寶莉的外套還有幾雙華倫天奴的柳釘鞋,洛黎來了煩惱,對方給了這么昂貴的東西自己該還些什么呢,在屋子里搜索了一番發現最貴的東西是自己的電腦,但里面一堆論文給了對方以后怎么打論文啊,而且王政國的外星人筆記本可以換好幾個自己的MAC了。想了想既然價錢還不清,那就還情誼。聯系了下周圍一個賣中國煙的,買了兩條中華送給王政國,王政國如獲至寶開心得說:“兄弟,你這兩包煙值千金吶!。”
再過幾天就是圣誕節了,不少英國家庭已經在院子里擺上了各種卡通人物燈具,屋子被黎紅彩燈包圍著,街上隨處可聽到小孩子們玩樂的笑聲,教堂的誦經聲回蕩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洛黎和高毅王政國踏出宿舍的那一剎那天空飄起了雪花,洛黎想到一句歌詞,改編了下隨口唱到:“已經十幾年沒下雪的曼城突然飄雪,就在你說了分別的瞬間。”
“操,老子不過去劍橋而已,別搞的傷感了好吧!”王政國罵道。
之后打了車到火車站,王政國已經在網上買好了票去窗口取了票就一起在候車的地方等車,洛黎買了三杯咖啡過來,三個人喝著咖啡,洛黎說道:“政國兄啊,到了劍橋不能再像預科一樣玩了,英國的大學都是寬進嚴出的,而且劍橋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名校,不要浪費了這么好的機會呀。”
王政國只是笑笑不說話,喝了口咖啡嘖嘖兩聲說道:“我不過是來混個文憑罷了,路都鋪好了,你不用為我擔心啦。”
洛黎明白王政國什么意思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不一會兒車就來了,洛黎和高毅幫著王政國把行李拿上車,擁抱了一下道完別就下車了。
出了車站已經是漫天飛雪,沒帶傘站在雪中不一會就花白了頭發,洛黎想到一首歌,張震岳的《再見》,不同的時節分享同樣的別離內心的情愫是相通的,甚至被升華了,想象著父一輩分別的場景,他們穿著綠色的土布軍裝成排地竄出車窗揮舞著手臂或帽子,而車下的親屬帶著離別的眼淚跟著火車跑,因為他們的離別就意味著幾月甚至幾年見不到對方的容貌,只能拿著遠方寄來的信透過每一個筆畫想象對方的生活,這在我們這一輩是永遠沒法體會的情分。
后來有人唱吳奇隆的《祝你一路順風》,里面那句當擁擠的月臺,擠痛送別的人們是多少分別的場景的真實寫照,可到了這一代卻被很多人引以為恥,認為那是過時的矯情。
現在很多人把聽老歌引以為恥卻不知道經典是經得起時代的考驗的,老去的也許是歌者,作詞作曲者,但音樂轉達的喜怒哀樂都是共通的,我們之所以引以為恥往往是因為我們的經歷不夠沒辦法體會歌中的意境。
就像朱自清在背影中所表達的,他蹣跚的走到鐵道邊,慢慢跨過欄桿….穿過鐵道…爬上那邊月臺,這要放在當代可能要被鐵路管理部門抓起來送到公安局,哪里還有鐵路允許爬過鐵道?也只能在某個登不上大雅之臺的電影里出現了。過去的日子不再有,能體會那些文化的機會也越來越少,文化的消亡想想真讓人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