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半依在窗邊框上,許是剛才的那一瓣橙子立了功的緣故,直到客車開到路上,身旁的身影沒有再繼續打擾她了。
像是忘記了她的存在一般,售票員和剛才上車的幾位婦女聊得是興高采烈,就差沒站起來手舞足蹈的興奮模樣。
如果她肯沉下心來細細聆聽片刻,就不難發現如連珠炮般的話語里,情緒語氣逐漸波動紊亂起來。
拉開車窗半枕在框旁,如墨般的秀發在清風的吹拂下飄揚耳后,青絲略過脖頸時帶起的些許癢感,使得她不禁睡意漸起。
窗外青山群峰重重疊疊如影消逝,看了沒會兒,清明的眸光便不自覺地復籠暗障,女子螓首微微低垂了下去。
等到售票員和熟人聊完近況,正準備和對方打聽下市里的潮流時,目光偶然捕捉到的靜謐景象,讓她的打算一下子落了個空。
無奈地搖了搖頭,陳小婉還是決定通過手機來收集那些情報就好,對方看起來也不像是在這方面懂行的人,與其問她還不如直接照抄阿婆主的作業就好。
至于說在那休息著的落難女子,隨便她怎么去吧。目光艱難地從如玉般的粉嫩肌膚中收之回來,她下意識地咽了口水恨恨想到。
果然長得漂亮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嗎,怎么我就沒有那么好的命呢。哀嘆自憐,對方臉上的表情倒是顯得精彩極了。
在蘇惜月所不知道的地方,售票員又陷入到了莫名的死胡同去,只是與她倒是沒有太大關系就是了。
青峰迭起,白云悠悠,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隨著悶鐵罐子緩緩減下速來,窗外的聲響便開始喧鬧嘈雜起來。
眼簾微啟,碧眸稍凝,一路上養神得快要睡過去了的蘇惜月側頭看向窗外,與方才車場大不相同的景象使得她小小的吃了一驚。
雖然明面上依舊是那副風輕云淡的模樣,但是眸光里暗暗涌動著的思潮還是讓身旁的人看出了些許端倪。
“呦呵,睡醒啦?剛好到縣城了呢。”眼角處偶然捕捉到些許異樣,陳小婉笑著問道。
“沒呢,哪有睡著啊,只是在閉目養神而已。”像是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小小怨氣,蘇惜月賠笑著看向對方。
“是嗎,終于到縣城了啊。”看著分布寬敞道路兩旁的高層建筑,她遲疑著喃喃說道。
僅僅是從周圍的景象里就可以看到兩者的不同,之前在鄉鎮車場的時候,舉目環繞周遭連個三層以上的樓房都不太多見,大都是平房矮樓一樣的結構。可是現在進到縣城里后,三層及以上的樓房四周比比皆是,更別提不遠處依稀高出天際的塔狀結構。
看著身旁的人目露驚奇地觀察著窗外的景象,陳小婉臉上反倒有些疑惑了起來,“你等一下是直接去警察局嗎,還是說怎么辦?”
“沒,不用那么麻煩你的,我們這邊應該有人在縣城里等著了,等下直接去找TA就可以了。”一聽到關鍵的某個字眼,蘇惜月忙不迭地推辭拒絕道。
“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啊?”與她想象得不太一樣,別婉拒了的陳小婉非但沒有任何不滿,反而是略帶些若有所思地向她看來。
“你說什么?”雖然耳力過人的她早已聽清了對方的話,但循例還是要詢問假裝一下的。
“嗯……沒什么喔。”下意識地搖頭否定到,陳小婉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默默地看著對方玩回手機,蘇惜月也不再尋根究底地追問下去,而是看會了車窗外的蕓蕓眾生。
目光自路邊的行人身上一掃而過,衣著各異的姿態使得她柳眉不禁微皺起來。
怎么看起來好像都沒有人穿她這種衣服的,難道她現在穿得這身衣服其實看起來是很怪的嗎?
潛意識里低頭掃了一眼身上穿著,錦繡鮮艷的萬花樣式相較起路人穿著來說的確是有些過分艷麗,只是搭配起宛如真絲般的肌膚觸感來說,這身衣服也沒想象中的糟糕啊。
伸手揉了揉身上衣服,細膩柔滑的絲狀觸感使她不禁沉醉起來,連帶著剛才的疑惑都差點拋諸腦后。
直到衣服摩挲到身前玉珠的瞬間,蘇惜月才條件反射般地清醒過來,香汗稍稍浸濕發鬢。
一直有在偷偷觀察她的陳小婉見此情景,疑惑地看向了芳顏微染酡紅的對方,“怎么了,臉這么紅的,是發燒了嗎?”
“嗯?”剛巧回過神來的蘇惜月看到已經伸至額前的柔荑,僵硬著身體任由著對方撫向眉額。
“也不對啊,看起來也不像是發燒了啊。”
伸手對比了下自己額頭,相差無幾的溫度感覺不出任何異樣,她疑惑著看向對方,“你等下要不要先去下醫務室,我讓大夫給你看下情況先?”
“別別,不用了,只是稍稍有點被風吹到了而已,不用那么大驚小怪的。”說話間順手關上了車窗,蘇惜月恬靜地微笑著看向對方。
“是嗎,那也行,你自己記得注意下啊。”接二連三地被多次拒絕,就算是認清了兩者身份差距的陳小婉也不會好到哪里去了。
語氣僵硬地結束掉對話之后,她像是發泄般地從褲袋中掏出手機,一個人靜靜地玩起了游戲來。
微不可聞地輕舒口氣,總算搪塞過去了的蘇惜月抬眸看向了窗外,此時客車恰好駛過個半大不小的廣場,四周的景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疑惑不解地看向了司機方向,只見前方的景象恰好從大道上駛進了廣場側旁的過道中去。隨著悶鐵罐子最終停下車來,蘇惜月依稀看見站臺的對面眾多的行人們依次排序通過站臺。
‘難道那就是車站了嗎?”想到影片里曾經出現過的相同場景,蘇惜月暗自留心注意了起來。
“對了,等下的話我先幫你找雙鞋來穿著吧,剛好我休息室里有多準備一雙鞋子,你不介意吧?”
正當她想著留心觀察通關情況時,自耳旁突然傳出的嚶嚶細語,一下子擾亂了她的原有打算。
“嗯?你說什么……哦可以啊,有勞你了。”眼見著對方臉色就要陰沉下去,她連忙改口應承了下來。
清秀的面容上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明媚起來,陳小婉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放著也是放著,能幫到你的話自然是更好了。”
“謝謝啊。”重復地再道了聲謝,只是眸光深處所蘊含著的些許情緒,就實在是不足與外人道也。
等到客車穩穩地停在了下客車位后,負責開車的張強按下了開門的按鈕,扭過頭去向身后大聲喊道:“慶豐到了,要下車的下車了喂。”
雄渾的嗓音深厚沉悶,落入到眾人的耳中無異于一頂沉鐘悶響,一下子把昏昏欲睡的眾人給徹底驚醒起來。
拖拉著口涎的乘客抬手抹過嘴角,視野晃晃悠悠地看向了窗外景象。
“終于是到了……”站起身來夸張地伸了個懶腰,車內眾人紛紛自車門處魚貫而出。
眼見著乘客就要堵塞在門口處,陳小婉連忙站起身來竄了下去,一邊跑著一邊向她打個招呼,獨留下在座位中懵逼著的蘇惜月。
“我先去幫你拿鞋子來先,你在這等我下啊。”
靚麗的身影麻利地竄出了悶鐵罐子,剛走向辦公室沒幾步卻被個大腹便便的胖子給攔了下來。
“喂喂陳小婉,你給我等等。”
“怎么了,聶總,您找我有什么事嗎?”雖然心里面急得很,但這旁人叫她還真的不能視若無睹,只能在心里暗自記恨上了。
“你票錢登記了嗎,那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啊?”挽著雙手側眸斜睨著她,被稱作聶總的胖子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沒,我現在就去辦公室里登記,這樣做可以嗎?”
“嗯?辦公室里可以登記的嗎,我看冊子里都是去車長室登記的啊?”像是故意為難她一般,聶總故作驚訝地看向了對方。
“額……可能是您來這里沒多久吧,這之后的步驟實際都已經是改過了的,現在票錢只要去辦公室里登記就可以了,之后數目有出入的時候再去車長室復核就行。”正說著陳小婉就想準備離開,誰知道剛抬起腳來對方就在那咋咋呼呼的。
“喂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這是說我在胡攪蠻纏是嗎……”
聽著身前如暴風驟雨般的連珠炮響,陳小婉無奈地回看了眼客車,些許煩躁情緒自心底深處油然而生。
雖說在平日里就已經很看不順眼了,不過這臨到關頭還在這嘰嘰歪歪的,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了。
如月般的眉眼不耐地緊皺成團,正想回頂回對方的瞬間。尖銳高昂的嗓音突然戛然而止,四周繼而復歸到平日里的環境中去。
不解地抬頭向對方看去,只見胖子像是只被抓住了脖子的家禽一般,半吐著舌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與此同時,柔和的嗓音如清泉般流入兩人耳中。
“雖然很對不起,但還是謝謝你們啊。”
下意識地回過頭去,車外,車內,再無旁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