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第一場風雪,來的甚是突然,席卷而來之時恰巧是黃昏,有人說這場風雪像一把舔血的劍。說得有幾分在理,卻有些不當。風雪大了,行人知道避一避。倘若劍鋒芒了些,多少人趨之若鶩,就如同世上的一把劍,名曰藏鋒。
百川匯劍是三年一度的盛典,意在決出天下第一劍,也由此誕生一位武林盟主。不過也有例外,三年前那場會劍,冒出三個新門派,準確來說是三大掌門,一梅手掌門長眉邱,虎生堂堂主白令,玄武門掌門晏雙關,三劍攪局,技壓群雄。而這三人的劍技不分伯仲,盟主之位暫時空了出來,取而代之便是長老閣,由晏雙關、長眉邱和白令擔任長老,一同主事。這一屆盛典便由三人主持,落址于蜀山劍閣。
此次前來會劍的江湖門派甚少,一來被“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所震撼,二來多是這熱鬧也湊不來。
血紅色的雪繽紛落下,下的如此安靜,靜只有風聲。不知不覺,擂臺上積了一層厚雪,臺上人的鞋上、肩上、臂上也鋪上一層雪花,如同披著一條褪色的紅布,唯獨他們的劍不沾分毫。“嗡——”劍動了,風雪中閃出亮眼的火花。這是盛典的壓軸戲,三大長老再次一分高下。
長眉邱劍脫手射向白令,身形迅速跟上,白令重劍一提,撞向飛劍。而長眉邱追上飛劍,指尖一彈,劍璇身如蝶舞,繞開重劍之鋒,直斬其首。白令身形一墜,劍刃貼面飛過。長眉邱的“陵光劍法”——離手不離身,劍從其左肋刺入,與重劍擦出一道火光。長眉劍于白令身前接住其身后鉆出的劍,劍把繞腕,攪向其面堂,遇重劍封路,纏劍絞腕。白令一凜,若劍不脫手,手筋將會絞斷,脫手間,右手接劍,施出“監(jiān)兵劍法”的一式白虎掃尾。劍過之地,積雪掃凈,劍收之時,一道劍氣從劍尖彈射,打斷臺下一棵松樹。白令不見長眉邱身影,聞到后方破空音,劍兀自橫盤襲來,白令眉頭深鎖,斜上方長眉邱一掌從天落下。
“咣當”一聲,一輪鐵齒金輪截住飛劍,掌落重劍。晏雙關出手了,鐵齒金輪只是一把武器,他手中還有一把金蛇劍,劍刃刺向長眉邱。嚇得長眉邱接力重劍往后彈,辛辛苦苦養(yǎng)出兩根耷拉的白眉尾,就這么給截去了一段。金輪歸手主,白令后背有些發(fā)涼,一道斷口印在背后,皮膚暴露在寒氣里,顯得涼嗖。
晏雙關立在中央,打了個哈哈:“你們打了夠忘我的,把我都忘了。”白令一劍劈向晏雙關,晏雙關不急不慢,金輪一格,腳下方圓一丈的雪被震散。長眉邱趁此空蕩動身取劍。晏雙關早已料到,金蛇劍射出,逼得白令斜身挪劍,腳尖一點,劍鋒點向長眉邱正要取劍的手。長眉邱縮手間,金蛇劍游身而來,劍路刁鉆,長眉邱閃避間,連退幾步,一枚扣子無聲落下。
晏雙關又是一笑,抬腳踢飛插在雪中的劍,長眉邱手一撈,劍轉了幾圈,躺在其懷中。三柄重新對峙起來。
突然幾聲異響,三人齊望向場外,十幾人應聲倒下,汩汩流出鮮血。“戒備!”噌噌——各門派齊齊亮出劍來。白令大吼一聲:“誰!是誰!滾出來!”雙眼迅速掃視四周,一串串踏雪聲從四面蓋過來,一群黑衣人入了眼簾。黑衣人連發(fā)弩箭,箭罄后提劍殺人人群中。白令悠然避過幾道冷箭,重劍一揮,震飛幾名黑衣人。看見黑衣人胸前露出徽印,當即明白這是魔教的人無疑。
白令暗自道,黑衣人功力不算高,人數方面目測三四百人左右,頭還沒有露臉,而此處除了四五掌門,其它多是年輕輩,人數不過一百多號,硬扛的話,恐怕有些不濟。
“魔教惡徒來襲,迅速迎戰(zhàn)!”各掌門迅速舉起旗幟,調整隊形,擺出劍陣相迎。
魔教眾人以圍剿圈戰(zhàn)術漸漸縮減范圍圈,劍陣主要防御為主,以少敵多,卻起不到極速縮減敵人效果。作為長老的晏雙關嚴聲道:“宋掌門,閆掌門你們去助東邊的弟兄,我們三人分助北西南。”宋掌門、閆掌門各持一對雙牙刃和一柄單刀赴東面。風雪中不知何時多了三個人的身影,為首披一襲貂絨,橫眉鷹眼,飽含嗔怒相,須如獅毛,掛滿了雪粒。左右為一男一女,各裹披風,男的瞇著眼,摩挲著手中青云劍,女的五官秀麗,卻不著一絲情緒。
宋閆二人相當明了攔路的三人,為首他再熟悉不過,魔教天龍教教主陳啟靈,其劍法獨步天下,而天下第一劍——藏鋒也落入其手中,由是其行事詭譎、兇狠毒辣,為江湖人士不恥而敵著,所以沒人愿意承認劍術的地位。男的為陳啟靈長子陳世圖,女的為長女陳嵐嵐。
宋閆二人有些驚愕:“劍魔陳啟靈。”不由有些發(fā)顫,遲疑了幾步,咬緊牙關,抬刀見面。宋掌門使出看家本領“雙牙撈月”,刃白直迎而上,待到離陳啟靈胸前三寸的距離,拐頭襲向陳世圖。陳啟靈身子也不移一分,眼不瞧,昂著頭,背手負著劍,瞧不遠處的三人,徑直走過去。
陳世圖身子一偏,雙牙從側方穿過,“雙牙撈月”精髓和力道在于一撈,牙尖是一對倒勾,刺是一掩招,撈回來才是目的。陳世圖瞥一眼后方,兩指勾劍,劍身一彈,震開這對雙牙。閆掌門見勢一柄單刀摻了過來。只見陳嵐嵐遙空出了一掌,一柄袖劍從袖袍射出來。突然其來的袖劍,閆掌門反應也是迅疾,單刀回封,砸開袖劍,閆掌門刀法不走常規(guī),專斬馬腿,暗道可憐這雙美人腿。袖劍被彈開,趁其手中無劍,便殺過去,地上雪被其卷起,與飛雪混成一片,連人影都難以捕捉,更別說藏在雪里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