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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咱真要是把這么大的生意,全都交給小英,你那幾個堂哥會咋想?
雖說這幾年你爹栽了跟頭,村里人風言風語的,你那幾個堂哥也跟咱們疏遠了。
可是,我當叔叔的連自己的親侄子都不管,讓外人會咋看?讓你那幾個堂哥咋想?”
任從軍大口抽著煙,吐出大團大團煙霧,無奈地一聲嘆息:“做人——真難啊!”
任重想了想,苦苦一笑:“可他們幾個大字不識幾個?除了能搬搬卸卸,還能干啥啊?”
“真要是讓他們都進來摻和,七嘴八舌誰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咱這生意也沒法做了。”
任從軍考慮了下,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暫時先這樣吧。這不咱還沒去寧江么?先把地縣農用機械廠拿下來再說。”
任重點點頭,的確。去寧江的一切啟動資金,全要靠家里這批貨賣掉。
還有最重要的大頭,就是拿下那家生產三輪車的廠家。
這才是以后,源源不斷的資金來源。
沒錢,哪怕你就是有再好的計劃,也是紙上談兵。
今天發生太多的事,任重早已身心疲憊。
好在訓練營中訓練,和睡眠沒什么區別。
洗漱之后,任重直接倒頭就睡。
思維直接進入訓練營中,開始學習醫學方面的知識。
通過今天發生的事,任重可算知道,為何老爹任從軍的任務里,會有中醫和急救。
原本以為,這些技能完全是系統為了任務完成,才必須讓締造師學習的。
現在任重終于知道,這些技能和這些任務,是可以穿插互用的。
…………
第二天一大早,任重醒來后,發現家里已經空無一人。
不用說,老媽肯定又是一大早下地干活了。
至于任從軍,昨晚就說好了,今天去地縣農用車機械廠,洽談供應貨物的具體事宜。
九七年,電話都沒有普及,更別提手機了。
此時的手機鼻祖大哥大,塊頭大的跟半塊磚似的,價格還死貴。
一般人根本沒有能力購買。
所以,任從軍只能靠著最原始的方法,騎車去地縣。
任重吃過老媽留下的飯,隨手刷洗好碗筷,想了想在家也是無聊,還是跟著老媽下地得了。
只不過,剛走出門口,發小邯鋼騎著車火急火燎闖了進來。
“小重,從軍叔呢?你家摩托車還在家?”
任重看著邯鋼大汗珠子往下淌,急的眼珠子通紅,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急事。
“咋了鋼子?”
邯鋼眼神向任重家車棚看去,一看發現沒有摩托車,頓時急了。
“哎呀!你家摩托車呢?我爹腿摔斷了,得趕緊去醫院啊!”
任重嚇了一跳,邯鋼他爹在村里建筑隊干活,邯鋼初中沒上完,加上比任重大兩歲,農閑的時候,也跟著他爹在建筑隊打小工。
九七年的村里自發成立的建筑隊,那就是個草臺班子。
建房技術還說得上馬馬虎虎,可是安全方面,那就完全靠命硬。
任重的前世記憶中,幾乎每隔兩三年,村里建筑隊就會有人摔傷致殘。
“腿斷了?斷的地方有沒有出血?”
邯鋼搖搖頭:“就是小腿斷了,沒出骨頭茬子。”
任重一扯邯鋼:“摩托被我爹騎走了,趕緊走,我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邯鋼這會兒已經心智大亂,抹了把眼淚一推任重:“你趕緊去村頭二楞家,我去看下萬元戶家車子在不在。”
任重也沒含糊,推起車子騎上就往村里藥鋪跑。
自己這發小真是關心則亂,萬元戶家是什么人?
村里第一個家庭年收入過萬的人家,吝嗇摳門那是遠近聞名,人盡皆知。
特么的從他家飛過個蚊子,都能割出半斤肉來的主。
村里人稱‘賽貔貅’,從來只進不出。
你要是想從他家借點東西,那比登天還難。
任重一溜煙跑到村里唯一的藥鋪,進門看看沒人,直接吼:“三叔!趕緊的拿東西!”
院子角落茅廁中,半天傳出聲響。
“從軍家的小子?鬼叫個啥?等著,蹲坑呢。”
“那我自己拿了啊!邯鋼他爹從屋頂摔下來了,等著救命呢。”
任重哪還等得及,直接打開小格子擋板,擠進一排藥柜前面。
“你別瞎亂動啊!臭小子,你等一分鐘就等不了?”
被任重稱呼三叔的村里的赤腳醫生,提著褲腰帶就從茅廁竄了出來。
看到任重已經開始翻箱倒柜,拖鞋都甩丟了一只,呼喊著跑了過來。
消毒酒精、碘伏、紗布繃帶……
“你個熊孩子別動,你手腳輕點!臥槽!碘伏都撒了,我來,我來。”
三叔一把拉開任重,心疼的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沖著任重火道:“你個屁大孩子懂個毛!你扒拉出這么多東西,你能救他命是咋地?”
任重隔著三叔身體,左看又瞅:“夾板呢?三叔你這還有夾板?”
三叔摁著任重腦袋往外推:“滾滾滾!夾板,我看你腦子被門夾了!”
任重也火了,一把打開他的手,“他爹腿斷了,接上骨頭不得用夾板固定?!有沒有啊?”
赤腳醫生都被氣樂了,豁牙的嘴一開口,噴了任重一臉吐沫星子:“給你夾板你會接骨?讀了兩年書,覺得自個兒是萬能了?”
任重趁他說話,把藥柜看了一個遍,發現真沒有夾板。
一想也是,這年代村里的藥鋪,只有點常規的藥物,看個頭疼腦熱的還行,真要是出了大事,還得直接送縣城醫院。
把一包東西胡亂往車筐一裝,任重剛想走,忽然看到屋里有個竹子做的小靠背凳子,頓時眼前一亮。
一個健步竄進屋里,沒等赤腳醫生三叔緩過神來,任重又竄了出來。
“晚點給你結賬啊三叔!”
赤腳醫生看著任重騎車狂飆的樣子,跳著腳吼了一嗓子:“那你個熊玩意兒拿我凳子干啥?我那還是新買的呢。”
任重頭也不回:“不是新買的我還不要呢!明兒個我賠個新的給你啊三叔。”
任重第一眼看到這張凳子,就發現靠背上的竹片,大小長短,正好合適做夾板。
任重在大街上把車子踩得像是蹬著風火輪,火急火燎往村頭趕,一路上那是橫沖直撞。
大街上散養的雞鴨大黃狗,紛紛躲避,只有兩只不怕死的大白鵝,低著頭,伸著脖子追趕。
真正的是雞飛狗跳。
到了村頭,恰好一個上街賣冰棍的停在那兒,墊著腳往里看熱鬧。
任重一扯他領子:“冰棍還有多少?”
賣冰棍的小販一瞅任重,年齡不大,知道也就要根冰棍解暑,懶洋洋的說:“三十幾根,你全要啊。”
任重一摸兜,恰好身上裝著兩張五元票,啪的一下拍在對方手里:“包圓了!都給我拿出來。”
冰棍小販大喜,趕緊打開棉被,連里面塑料袋都一下兜了,遞給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