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開天辟地千年后,三界內兇獸劇增,其中,一名曰犼的兇獸多次擾亂人界,致使人界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女媧與伏羲曾聯手去緝拿它,奈何那兇獸異常兇猛殘暴,與三界一般的兇獸相比,要兇狠百倍有余,他二人與犼大戰近百年亦分不出孰勝孰敗。
大戰之后,那犼竟將三界內的兇獸都收入自己麾下,群獸肆意妄為,一時間三界兵荒馬亂,處處遭難。
此間千年,女媧與伏羲勇斗群魔,三界也興起了一陣修仙除魔的浪潮,一批又一批的修仙者加入了除魔大軍。
此后百年間魔族日益壯大,很快便自成一脈,魔族與妖獸兇獸沆瀣一氣,致使三界生靈涂炭,就連九重天的一角也被犼所破,天族生靈因此死傷無數,戰火紛飛間伏羲大帝也在此戰中隕身。
女媧勢單力薄,與兇獸奮戰了數月未果,走投無路之下,她只得到通淵天去求助曉玄真人。
“幾萬年了,你終于肯來見我了。”男子凌空而落,緩步向女子走來。
女媧偏過頭:“我……不是為了見你而見你,我是為了……”
曉玄真人一側嘴角上揚:“你還是老樣子,滿心裝著這天下蒼生。”
“你既已知曉三界遭難,便隨我一同去除妖祟,揚正道!”
“好一個除妖祟,揚正道!若我說不呢?”
“曉玄,伏羲已經戰死了!若你不幫我,我又如何護得住這天下蒼生?”
“別人的生死,干我何事?這天下蒼生又干我何事?”
“曉玄,你我都是天尊弟子,即便你我道不合,可眼下三界正處于水火之中,你真的可以背棄天尊的遺志,冷眼看萬物于不顧嗎?”
曉玄真人目視著面前的女子,一言未發。
女媧見曉玄無動于衷,轉身笑曰,“罷了,是我識人不明,偏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冷血無心之人上,罷了......”
看著女媧瘦小的背影,曉玄真人心疼到無以復加。他什么也顧不得了,他怕錯過了這次便是永世的遺憾。
“等等!”
曉玄真人從后面擁住了女媧,頭深深埋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句道,“你怎知我沒有心?”
女媧不曾料到曉玄真人會如此,驚慌之下手臂還停留在半空中。
“七萬年前的決定無不讓我日夜痛悔,今日,我怎會眼睜睜看著你赴死?”
曉玄真人的一席話,句句擊中女媧的心,她幾度忍耐,終是未忍住淚水的決堤:“曉玄,你……”
“等著我。”曉玄真人說著便輕輕揮手將女媧牢牢關在了他布下的結界內。
“曉玄!曉玄!”女媧的呼喊此刻此刻無助極了。
是,她心里是裝著天下蒼生,可是,她的心里,也同樣裝著曉玄真人。
兩滴清淚滾滾而落。
這兩滴清淚剛好便落在因果盤的陰盤上,陰盤之上的靈識瞬間被女媧淚所感,漸漸發出光亮,竟幻化成了一女孩子的模樣。
結界外,曉玄真人節節敗退,好在一個突然回閃,曉玄真人的靈力便刺中犼的喉嚨處,只見犼一個怒吼,便震得曉玄真急速下跌,速度之快沖破了通淵天他自己布下的結界,重重地摔落到因果盤上。
陰陽兩邊的靈識幻化的小人兒均被余力震得身形消隕,靈識渙散。
陰靈受了女媧淚所感,只消片刻的功夫,便靈識歸位,幻回人形。
陽靈身形雖在,看眼下微弱得很,恐怕就要灰飛煙滅了。
“曉玄!”女媧扶起重傷的曉玄真人,運作靈力為他療傷。
曉玄真人忙制止了她:“你瞧,我雖不在意他人生死,卻獨獨在意你的。”
女媧哭訴著,聲音有些顫抖:“別說話,我會救你的!”話語間伸出手運作靈力,將自己的靈力源源不斷輸送給曉玄。
一旁剛幻化成人形的女孩兒忙扶起男孩兒,她學著女媧的樣子,指尖果然幻出了些許輕靈之力。她來不及多想,再次幻出靈力輸入到男孩兒的身體之中。直至她自己感到疲倦,靈力越發減弱方才休止。
在陰靈的幫助下,靈力漸漸恢復的陽靈在休息片刻后果然醒來了。
曉玄突然握住了女媧幻靈的手,再次制止了她:“我無事,休息幾日便好。還是留著你的靈力做更有意義的事吧。那兇獸雖已被我所傷,但終究是兇獸,我擔心它會遷怒人間,你快些回去看看,莫要讓它再傷了無辜之人。九重天所破的一角我也已查驗,仙山之中廣尋玉石,便可煉化修補。”
女媧紅了眼眶。
原來,他竟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她似有很多話要說,但卻只道了句多謝便匆匆離開了。
此后的百年,三界又恢復了往日的祥和安寧。每逢女媧捧著已煉化好的玉石來補天時,都會去通淵天小坐,就在那日女媧走后,女孩兒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男兒苦苦尋了數年,奈何半點蹤影也未尋到。
“師祖,請您讓我入因果盤吧,徒兒想找到她。”男孩兒苦苦哀求著。
曉玄真人闔眸微探,便知曉了女孩兒此刻在何處。
他輕嘆:“你與她無緣,實在不必如此。”
男孩兒竟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的堅定,他懇求著:“師祖,徒兒只想找到她,哪怕只是守在她身邊,徒兒亦無怨無悔。”
曉玄真人眉頭一皺:“罷了,你我師徒之間緣分未盡,我們來日再相見吧!”
男孩兒感激萬分,跪拜于地行大禮:“師祖,保重。”
時隔萬年,曉玄真人回想起這些來,就像發生在昨日一般。
一聲響雷猛地將顧璃川從夢境里拉了回來,師祖?靈魄?那個夢又是一如既往地真實。
人間四月天,樹樹花兒開,它們隨著輕風搖曳,曼舞悠悠。
這紛紛飄落的杏花瓣讓婉祎撞了個馨香滿懷,一瞬間,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漫天飛揚的雪天,與面前的場景頗有幾分相似。像是一位披著大氅的男子撐著傘走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動作極為輕柔、小心。
那個人,究竟是誰?
幾絲煩亂之意鋪滿她的心徑,似搖曳的漣漪般,在心底微微蕩漾著。
戰玨剛踏出房門便看見婉祎在樹下發呆,他緩步走至她身邊:“婉姑娘?”
婉祎似乎沒有聽到來人的聲音。
戰玨不得不提高了嗓音:“婉姑娘?發什么呆呀?”
婉祎一驚回過神,輕笑:“戰大哥,我并未在府中看見杏樹,為何這些花瓣里會夾雜著些許杏花瓣呢?”
戰玨笑答:“你有所不知,王府這片地原先是花林,聽說陛下原本是欲將其砍伐再建造府邸的,只因太子妃娘娘酷愛花林,尤其是杏花,所以這各式的樹才存留了下來,府邸呢也便建在了花林前方,不僅如此,連整條街的宅院也都因此向前挪了數十丈。”
婉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她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戰大哥,可否陪我去摘些花瓣?”
戰玨疑惑:“你要花瓣何用?”
婉祎的眼睛不自覺向一邊瞟去,她一邊踱步一邊摩擦著兩掌,小心翼翼似自言自語又似詢問著:“杏子……杏子……若以新鮮的杏花瓣汁液為引,同清酒混合一段時日,一月后再取未成熟的青果子,對半切開取出仁核,讓汁液與花瓣清酒混合,將其浸泡在先前的酒壇中,封壇埋于地下數月,戰大哥你猜猜此法會釀出什么口感的清酒?”
戰玨聽得雙目放光,只見他舔了舔嘴角,眼中滿是笑意:“看不出來呀,你還有這本事?”
秦婉祎原先在宰輔可是出了名的釀酒高手,就連府里的釀酒婆子亦是自嘆不如。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過是猜測罷了。”
戰玨也是個愛酒之人,他有些等不及了:“只聽著釀造之法在下就已覺得極是風雅,若再等下去,豈不是要辜負了這美酒?”
“哈哈哈哈……”一陣暢快的笑聲早已隨風兒一同消散在花瓣雨的所過之處了。
顧璃川醒來后不見戰玨,問起姚管家才知他二人一大早便去花林了。顧璃川得知后略是驚詫,心里莫名煩躁,那感覺,就像是貓兒的小爪子撓在他的心尖上,它不禁思慮起來:他們何時開始竟走得這般近了?
一會子的功夫,姚管家又折了回來:“殿下,睿王來了。”
原來,顧允錚是來宣旨的,元嵩皇帝已經允諾南梨皇將知堯郡主許給顧璃川做祁王妃了。
顧璃川無奈,既是圣旨,又怎可公然抗旨?此事也只得如此了。
睿王宣旨后帶了一眾浩蕩的隊伍大搖大擺離開了祁王府,正巧此刻戰玨與秦婉祎采完花瓣趕了回來。
“那是?”婉祎望著為首的顧允錚的背影只覺得異常眼熟。
戰玨不屑道:“這么大的陣仗,除了睿王還會有誰?”
婉祎努力回想著,這個人自己一定見過,究竟是在哪里呢?她望著漸行漸遠的人群疑惑著:“戰大哥,你不覺得,從這個方向看,睿王的身影有那么幾分與殿下相似嗎?”
戰玨聽婉祎之言,又向前望了去,奈何人已走遠,什么也看不見。只見戰玨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門,極力回想著什么。
良久,他才恍然大悟:“嗯,你若不說我倒真沒注意過,果真有那么幾分相似。”
南梨這邊傳來了古月的線報,古月同意與南梨聯姻。清遙得知后便急趕著奔向郡主府,將此事第一時間告知了知堯郡主。
“妹妹,你說的可是真的?祁王,他真的允了?”知堯郡主竟興奮地一時間忘了身份,激動地只身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姐姐。”清遙眼看堂姐這般高興,心里也替她高興了一陣,隨即遞了一個眼神給知堯,示意她摒退下人。
知堯揮了揮手:“你們先退下。”
“是。”
隨著一眾侍女的離開,知堯瞬間變握住了清遙的手:“妹妹,你說的是真的嗎?皇伯伯當真如此說?”
清遙緊拉著知堯的手坐下:“自然是了姐姐,這下你可如愿了!”
知堯得知后興奮不已,剛剛還是笑靨如花的面容突然又消失了:“只是,我日前聽哥哥提起過,他是不愿意的,怎得這么幾日便有轉圜了?”
清遙實在是看不得姐姐這般畏前懼后的樣子:“我的好姐姐,這些呀,你就不要再想了!總之呢,你現在是得償所愿,妹妹真替你開心呢!”
知堯覺得清遙的話有道理,自己終是要嫁給他了。她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吞吞吐吐道:“不過......我聽聞,祁王曾,曾寵幸過府內一婢女,我們日后相見......我該如何安置那婢女呢?”
清遙聽后一臉的不悅:“哼!這件事本來就是他顧璃川做的過分,尚未娶正妻便做出如此齷齪之事!做便做了,竟還鬧得人盡皆知,簡直恬不知恥!姐姐無需擔憂,他日姐姐過門,那賤婢若是有絲毫不敬姐姐,姐姐便可置她于死地!”
知堯一驚:“啊?若如此,怕是殿下會不高興吧?”
“不高興又怎樣?姐姐你是正妃,那賤婢高抬她也不過是個妾罷了,王妃管教妾室,天經地義!所以姐姐對她賞罰皆是恩典!她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怎樣的!”
“唉!”知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嘆了口氣,“清兒,你我雖非親姐妹,但姐姐自小便當你是親妹妹看待。如今我也要遠嫁,姐姐幾句知心話姐姐今日定要說與你聽。清兒,你雖貴為郡主,但是,你內心殺伐之氣未免過重。”
清遙一時語塞:“姐姐,我......”
知堯語重心長道:“姐姐知道,你早年間,曾隨一位世外高人游走世間,學了不少本事,這一般的人啊,自然傷害你不得。但是,清兒,你終歸是女子啊,你終歸和姐姐一樣,是要嫁為人婦,相夫教子的。姐姐怕......怕你這殺伐之氣會阻煞你的福氣。”
清遙心中自然明白知堯所言,她笑答:“姐姐,妹妹知道姐姐是一心為了清兒好,姐姐的話清兒會謹記于心的。但是姐姐,你這樣善良,這樣好脾氣,妹妹怕你到了古月被人欺負!”
知堯拍了拍清遙的手:“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氣吧,你縱然霸道了一些,但至少不會被別人欺負了去,姐姐也便放心了。不過,動輒便要打打殺殺的話,可不要再言語了!”
“好!清兒都聽姐姐的!”
清遙走后,知堯便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默然思索:顧璃川,我終是要嫁給你了,那年,那年你戰馬上麾節的回身復殺,四路夾擊,我便再也忘不掉你了。即便父王與兄長皆反對我嫁與你,但是我不悔。我知道這場聯姻自己不過是南梨的犧牲品而已,整個南梨沒有任何一個公主郡主愿意嫁到古月去,只有我愿意,那又如何呢?縱然這是一個局,我也愿意一步一步走到你身邊去,只要能守在你身邊,我便心意滿足了。
“大哥哥!”溯安本想去西海找三哥玄劭,不曾料想卻在此地見到了無常,她便飛躍而下,調皮地拍了拍無常的肩膀。
無常轉過身,見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偷太上老君仙丹而被滌魂犬追趕的小姑娘,面露驚訝:“竟是你?”
“嗯!大哥哥你怎么也在這呀?是要去什么地方嗎?”陽光下溯安的大眼睛撲閃著,那靈動真誠的眼神不禁令一貫冷心冷情的無常,心跳漏了一拍。面前這個小丫頭,無常覺得冥冥之中像是有種說不清的力量牽引著自己,每每見到她,自己心里自小便被種下的自卑與不安,甚至萬年來一直積壓在心中的那簇無名之火,竟也全都煙消云散了。
溯安在云上瞧見遠處下方竟群游熙攘十分熱鬧,一時間看得出了神:“誒?那時何處?”
“猼扡之地。”
“猼扡?”溯安覺得這個地方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哦對了,是白娘娘,五哥和六哥的生母便是猼扡族公主。說來,與三哥哥有著婚約的不也正是猼扡族的公主嘛。
也不知猼扡族的公主如何,配不配得上三哥哥......不如......今日便去瞧上一瞧,“嗯......大哥哥,我聽其他的精靈們說,猼扡族那邊有很多美食的!我今日......”
無常挑著眉,嘴角似笑非笑曰:“今日如何?”
溯安靈機一動,一雙小手裝作不安地攪動著衣角:“我,今日......今日出來匆忙,還未用過飯,大哥哥,你可以帶我去嗎?”
無常見溯安如此,只好開口:“跟上。”
無常今日原本想著去西海會會天帝的三兒子,怎料卻被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小丫頭擾了計劃,無常并未惱怒,反之,他的心里竟升起一絲趣意來。
“嘿嘿!我就知道,大哥哥最好了!”
殘酷如他,無情如他,如今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三番五次想要殺掉玄劭,想讓天帝天后也嘗嘗這喪子之痛的時候,這小丫頭便半路跑出來?自己何時對這小丫頭這般縱容了?
“哇——哇哇——這就是猼扡族啊!果然名不虛傳,真的是好美呀!”
“大哥哥,我要去那里!”
“大哥哥,我要吃這個!”
“大哥哥......”
溯安走在前面,這瞧瞧那摸摸,這嘗嘗那喝喝,當真是愜意極了。無常面含笑意跟在溯安身后,默默地替她付了所有的銀錢。
“大哥哥,這個好好吃呀!你也吃一口嘛!”溯安懷里滿是各種各樣的美食,自己不住地往嘴里塞,他回過身來欲向無常的嘴里塞。
溯安此舉有些令無常震驚,從未有人這樣喂他吃過東西,頭上的陽光打在溯安的身上,有那一瞬間,無常思緒恍惚,竟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母親的身影。
“我......我不吃!”
溯安一副“你開什么玩笑?這么好吃你不吃?”的表情驚訝地說:“我保證你會喜歡的大哥哥!天吶~這個……怎么會這么好吃的!就吃一口嘛!一口!”
無常嫌棄地躲開:“不吃!”
七月的猼扡族熱鬧非凡,到處飄著瓜果的香味。不過今日格外喜慶還有一個特別的原因,今日是乞巧節,也是猼扡族的大公主——白疏染的生辰。
隨著無常與溯安在街上的嬉笑打鬧,這使無常這個魔族異類的氣息在猼扡族的地盤上越發濃重。
“有魔氣!”白疏染于人群之中敏銳地察覺到了異類的存在。她循著氣息細細探查,很快便追溯到無常與溯安的身邊,鎖定目標后沒有片刻的遲疑,她忽地一掌,掌心迸發出的強大靈力便將二人震倒在地。
白疏染冷然道:“千年來,猼扡族與魔族井水不犯河水!二位如今不請自來,未免太囂張了些吧!”
無常扶起身邊的溯安,待發現她無恙后,不緊不慢道來:“不過是來尋些吃食,大公主此舉恐怕有失身份吧!世人都說猼扡族一族,最是重禮教講親和,如今看來,卻是大相徑庭!”
溯安聽后大驚:大公主?原來這便是猼扡族的白疏染,三哥哥的未婚妻!美則美矣,就是......兇了些......
白疏染本就痛恨魔族,千年前若不是魔族為非作歹,欲奪猼扡族的鎮族之寶——靈芝草,她母親又怎會死于非命?想起這些,白疏染恨不得屠盡魔族以祭亡母在天之靈。
“哼!魔族千年來殘害生靈,自己做盡了喪盡天良之事,又有何資格評論我猼扡族處事作風?當真是天大的笑話!”說著,白疏染便瞬間使出冰凌之箭,萬箭齊發,箭箭致命。
“小心!”無常見白疏染是真動了殺心,他急衣袖揮動,擋開一波冰凌箭,另一只手將溯安死死地按在自己的懷里,一手不住舞動抵擋著白疏染的猛烈進攻。無常一只手如何抵擋得過白疏染的猛攻?對他來說,這般較量的結局只會節節敗退。
溯安還未回過神來,只聽“噼里啪啦”般物體碰撞的聲響不斷回響在身邊,她感覺不妙:“大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對戰之激烈,白疏染一個轉身,六尾瞬現,只見每條尾巴盡都幻化人形,六尾六人,瞬間將無常和溯安牢牢圍困住,六個方位冰凌之箭齊發,這架勢,已經讓無常招架不住了。
“抓緊了!走!”無常緊抱著溯安,一個幻影術,二人幻化成兩屢黑色的煙霧飄遠了。
白疏染見二人逃之夭夭,怎么肯就此罷手?
“哪里跑!”她一聲厲斥便幻成猼扡原形,緊跟其后。
無常看事態嚴重便將溯安點化成手掌般大小,藏在自己袖口之中:“丫頭,你可抓牢一些,那妖女追上來了!”
溯安從小便在天帝天后的庇佑下長大,何曾經歷過此等冒險之事?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忐忑到:“好......好的大哥哥,你可千萬......別把我弄丟了!她看見我必要將我吃掉的!”驚恐之余,其實對于她這個七公主來說,還是有點刺激的,除了刺激,還有一點小溫暖。這樣被保護得感覺,很溫暖。她大喊著:“大哥哥!如果有機會的話!安兒也想像這樣保護你一次!”
無常飛得十分急切,沒有聽清溯安的話:“小丫頭,你說什么?”
“我說,如果有機會,安兒也想像大哥哥保護我一樣保護大哥哥一次!”
“切!”無常笑了笑,“只要你不給我添亂,便當作是你護我了!”
雖是責備的話,但無常卻沒有半分責備之意。
“嘿嘿!”溯安也不說話,只一味地傻笑著。
見溯安如此,無常心下嘆道:還真是沒心沒肺。
無常掠過西海,見白疏染追了上來,便在西海邊繞了一圈幻隱身術回了魔族。
白疏染追至西海,眼看著他們于西海之口消失不見不禁怒火中燒,見西海口處有一人矗立于此,便沒好氣地質問道:“人呢?交出來!”
半年來,玄劭一直守在這西海之口,每日形形色色之人也見的多了,可著實是被這突然闖進來的女子嚇了一跳:“姑娘可是在與我講話?”
“廢話!這就你一個人,我不問你問誰?趕緊把人交出來!否則我踏平西海你信不信?”
“哈哈哈哈!”玄劭一陣爽朗大笑,他見這女子打扮確是非仙即神,也便將就著信了她找人的話,“不知姑娘要尋的是何人?在下不曾見過有人經由此處。”
白疏染有些不耐煩:“誆我是不是?我明明瞧見人是在你這不見的!哦,我知道了,莫非你與那兩個小賊是一道兒的!你早已將他二人藏匿好,故意與我拖延時間!”
玄劭否認:“誒?姑娘,話可不能亂說!我堂堂七尺男兒,何故誆騙你一個姑娘家呢?非大丈夫所為啊!”
“真是啰嗦!”
只見那淡藍色的身影腕中的劍光如霹靂一般疾飛向玄劭的面前,一時間涼風漸起,白疏染的幾縷秀發在風中自在飄逸地零散著。只見她輕轉手臂,那劍竟在玄劭面前旋轉了起來。
玄劭見白疏染是來真的,立馬賠上了笑臉:“姑娘莫動手,莫動手!在下真的不曾見過什么可疑之人從此處經過,姑娘還是......”玄劭一根手指挪開了自己面前的利劍,“還是......趕緊把這劍收回去吧!怪嚇人的!”
白疏染不依不饒:“哼!巧舌如簧!當我猼扡族是好惹的嗎?今日你若不交出那兩個魔族小賊,我便殺了你!”
“魔族?”原來此人是來尋魔族之人的,玄劭恍然大悟道:“若是如此那便更無可能了!自父君命我鎮守這西海以來,一眾魔、鬼皆未踏進西海半步!玄劭愿意以性命作保,此處絕無魔族作祟!”
白疏染半信半疑:“此話,可當真?”
玄劭徐徐道來:“千真萬確。”
白疏染吃了啞巴虧一般,只得怏怏地幻回手中的劍,以至于無意中一邊的耳環脫落,自己都沒有發覺,她漫不經心道:“你剛剛說父君,你是天帝的兒子?”
玄劭點點頭:“不錯。”
“堂堂九重天殿下,竟來鎮守西海?天族無人了嗎?也不知天帝老兒是怎么想的。”
聽白疏染如此說,玄劭內心窘迫,尷尬地輕笑了兩聲。
白疏染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便沒有再言語。
“姑娘且寬心,若是被我逮住那兩個小賊,定會親自押解至猼扡族給姑娘賠罪!”
“好!那我便等著了!”話音還為落,白疏染便幻作輕靈飛走了。
玄劭目送白疏染遠去,心中默默道:猼扡族,三界內敢這般肆意妄為的,恐怕也只有猼扡的大公主了吧。
一片細小的海浪滾過,地上似乎有什么東西不住地閃爍著,玄劭開始以為是被浪花順帶過來的珍珠,走近一看,原是那位姑娘剛剛不慎遺落的耳環。玄劭輕輕拾起,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自己的懷里。
從春到夏的轉變總那樣的突兀,幾片烏云飄過,一陣急雨襲來,老天爺似乎只是打了個盹,暖春便褪去了她的華衣,只給人們留下一段段綺麗又美好的回憶。七月,這便輕輕悄悄地走來了。
這日婉祎見姚管家置辦回了許多祭奠物品,或大褂或衣帽,另外還有一些楮錢冥紙。她這才意識到:又快到中元節了,爺爺、爹娘,你們還好嗎?
婉祎手中剛剛處理好未成熟的青果子,混在了鋪滿花瓣的酒壇壇中,戰玨便走了過來。
婉祎打趣道:“怎么,戰大哥這是聞到青梅酒的香氣了?”
戰玨一臉笑意:“哈哈,此番還真不是,是殿下要見你。”
婉祎站起身:“好,待我凈過手便過去。”
戰玨點了點頭:“好,殿下說祠堂等姑娘。”
婉祎不明白:“祠堂?”
七月半將至,府中人人都忙著祭奠先太子與太子妃的事,顧璃川亦深知婉祎失去親人的傷痛,于是早早便命人做了婉祎親人的牌位,同他父王母妃的牌位皆供在了王府祠堂中。
輕緩的腳步正漸漸向祠堂靠近。
“殿下。”婉祎敲了敲門,接著便走進了祠堂。
“婉祎,你來了。”顧璃川起身,走到門口,關上了祠堂的門。
秦婉祎對顧璃川的做法越發不解:“殿下為何要我來此?”
顧璃川默默走到一邊,揮了揮手:“婉祎,過來。”
婉祎聞聲走過去這才看見,面前供著的,竟是自己爺爺和爹娘的牌位。不用說,她便猜到這是顧璃川為自己做的。婉祎心中感動不已,瞬間跪坐于地,向顧璃川行大禮。
“殿下,多謝您為我做的一切。”
“你這是作何,快起來。”顧璃川忙扶起婉祎,“明日中元節我要進宮陪皇祖父祭奠父王和母妃,所以便叫戰玨提前一日把你喚來了。”
婉祎眼目有些模糊:“謝謝,真的感謝。”她試了試淚,在顧璃川的陪同下點燃了幾支祭香,鞠躬作了拜禮插進了香爐中。只一瞬,婉祎兒時在父母和爺爺身邊承歡膝下的往事瞬間占據了她的內心,若他們還在,那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就在婉祎起身的那瞬間,墻壁上懸掛這的幾幅畫引起了她的注意。畫紙上的男子身披鎧甲,一身豪氣,還有眉眼處的神韻,劍目星眸,倒是與顧璃川有幾分相似。
“那是我父王的畫像,旁邊的是我母妃。”顧璃川解釋道,“最里邊那位,是我三皇叔,顧允澤。三皇叔與父王是嫡親兄弟,奈何他二人命運卻如此相似,都是英年早逝,如今皇祖父身邊就只剩下二皇叔和我了。”
婉祎的眼眸隨著顧璃川的話向里望去,怎料一見那顧允澤的畫像,婉祎的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恐懼。她趕忙移開眼眸看向別處,恍惚間她竟覺得此人異常眼熟,好像曾經在哪里見過一樣。婉祎又看了一眼畫紙上的人,她拼命回憶著,自己不曾見過這位三殿下,僅與畫中人對視一眼,嚇得婉祎全身的汗毛便全都豎了起來。她的心跳越發快了,整個身子竟不自覺地微顫起來。
顧璃川很快便發覺了婉祎的異樣,他單手扶著她:“回去吧。”
婉祎緊緊抓著顧璃川手臂的衣角,腳步慌亂急促奔了出去。她匆匆告別了顧璃川,便急忙回了落雪閣。顧璃川盯著婉祎遠去的背影,又摸了摸剛剛被她緊攥著的衣角,發現衣角上竟全是她殘留的冷汗。顧璃川不解: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到底是在怕什么?
古月國人十分看重中元節,這一日城中之人不論是富戶還是貧戶都會在自家做上一場盛大的祭祀,從正午起始,直到深夜方結束,以表對先人的追思。
十五這夜,月光極美。婉祎正坐在桌前讀著顧璃川日前送給她的戲文,一陣輕柔的風吹過,桌上的燭火便借著風力隨之舞動著,那樣子真是像極了一位婀娜多姿的舞娘。隨著輕風的消散,白疏染便隨之顯現,她正一步步向秦婉祎的方向走來。白疏染是妖,秦婉祎如何能發現此刻身邊竟然有異類的存在?她此時怕是正沉浸在戲文中,為戲文中的人而牽腸掛肚呢。白疏染緩步走來,悄悄坐在秦婉祎身邊,仔細打量著她:云蘅,這便是你日夜牽掛之人嗎?曾聽族中的長老說過,你與他,曾有兩世的糾葛牽絆,我真的,真的很羨慕這位姑娘。
“哈哈!”正癡癡地看著戲文的秦婉祎嫣然淺笑,深邃的眼眸里也盡都是笑意。白疏染看呆了,她笑起來的那一刻,當真是動人心弦。白疏染心下感嘆:見你好,我也算是沒有辜負云蘅的囑托,如此我便放心了。
“啪——”秦婉祎一個沒留神,將桌子上的一盞小茶盅碰掉了地上,突來的這碎裂之聲,也把婉祎自己嚇了一跳。她輕輕合上書,蹲在地上,伸手去撿茶盅的碎片。那一瞬間,白疏染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今夜十五,百鬼夜行。若是......若是她撿碎片時不小心劃破了手指,血氣一旦被附近的鬼怪所識,那么,她這個陰靈之魄還能在人間藏得住嗎?不如......不可!白疏染轉念又一想:我堂堂猼扡族大公主怎可做此等卑劣之事?更何況,她可是云蘅的心上人,我怎么能這么做呢?可是......如果她運氣不好,這么輕易就死掉的話,云蘅會不會就忘記她了?不能再猶豫了,眼看著地上的碎片就要被全部撿起來了!秦婉祎,是你自己打翻茶杯的,若要怪,便怪你自己吧!白疏染想著,指尖便彈過去一股靈力,只聽秦婉祎啊的一聲,滴滴鮮血便落到了地上。
白疏染內心驚慌不已,她既后悔又些激動,她不敢在此久留,見她指尖已經流血,便匆忙離開了。
秦婉祎趕忙拿出藥箱,撒了些藥粉在傷口上,她自嘲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經很小心了不是嗎?哎,沒想到這個小傷口還不淺!”她便收起藥箱,便包扎起右手的食指。
“好強大的力量!難道是......陰靈?”
“這可是萬年難遇的陰靈血氣,食之至少可得千年的法力!”
“那還等甚?老規矩,誰先到就是誰的!哈哈哈!”
白疏染此舉,輕而易舉便找來了方圓十里的惡鬼,它們聞到了秦婉祎的血氣,這便紛紛向祁王府趕來。
首當其沖的惡鬼剛一近秦婉祎的身,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傷,瞬間灰飛煙滅。
“這......這是怎么回事?”身后的惡鬼望而卻步,一時間竟不敢向前半步。
“怕什么,一起上!”惡鬼群中不知哪個發號了施令,群鬼便一齊向秦婉祎涌去。
“啊——”
“疼死我了——”
同樣,如剛才的情景一樣,惡鬼群被婉祎身上的一股強大的力量所傷,一茬又一茬的惡鬼灰飛煙滅,原本浩浩蕩蕩的惡鬼們,眼下只剩三五個惡鬼茍延殘喘。
“究竟是什么東西?”
“是她手上的白玉!就是那東西發出的光傷了我們!”
“白玉?普通的白玉怎會如此厲害?”
一惡鬼如臨大敵:“玉魂,是玉魂的氣息,藏在白玉中的是玉魂!是戰神云蘅的玉魂!走!快走!”一瞬間惡鬼們紛紛逃竄。
原來,千鈞一發之際,竟是硨磲救了婉祎,她手上的硨磲正是云蘅離開婉祎之前送給她的,連同他自己的玉魂之氣一同封印在了那串硨磲手串之中。玉魂在緊急關頭瞬間涌現,抵擋住了千魔萬鬼的襲擊。
一月后,顧璃川應元嵩皇帝的要求,即日便前往南梨下聘禮。顧允錚眼看著皇侄的地位一日勝過一日,便越發急躁,他怕極了,他怕哪日若顧璃川坐上了儲君之位,那哪里還會有自己的容身住處?若是哪一日他那個父皇不在人世了,而皇侄也意外身故了,到那日,儲君不儲君的又有何意義呢?寡情絕義的顧允錚竟開始籌謀著皇位了。他找到程景彧,與其密謀在顧璃川出行的路上殺了他。南梨世子本就目的不純,若是此番真的能輕松除掉古月的心腹大患,自己又何須與這顧允錚這個蠢貨聯手,不過眼下顧允錚利益熏心,自己還需要他。
自清遙接到這個任務后便夜不能寐,這夜,她又在穿榻上翻來覆去。
“什么?顧璃川?”清遙大驚,“若我殺了他,姐姐怎么辦?”
“叫你去殺便去殺,何須這么多說辭!殺了他,于南梨自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程景彧從未正眼瞧過他這個妹妹,在他眼中,清遙不過是父王醉酒與一卑賤的侍女所生,能做上郡主已是抬舉她了,多年來,程景彧只當她是替自己做臟事的野狗而已。
原來程景彧要她殺的人是顧璃川!清遙因為生母的緣故,性子有些冷。自小便沒有幾個人喜歡她,只有知堯是真心對她好,凡事替她思慮,如今,她要親手殺了姐姐的未婚夫!這讓她日后如何面對姐姐呢?
清遙御劍來到古月國,她落到祁王府對面的屋頂上細細盤算著,到底該如何做?也許世子說得對,顧璃川他不愛姐姐,姐姐于他而言不過是古月和南梨權衡利弊下的犧牲品。可是,這個小祁王殿下,可是姐姐最最深愛之人啊,究竟要怎么做......
幾日前,顧璃川便差人在外面訂做了幾件披風和棉衣,這會兒成衣鋪的伙計剛好把衣服送至王府。顧璃川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幾件衣物,許是想到了什么,笑意不禁攀上了他的眉眼。付了銀兩后,顧璃川端起衣案便向落雪閣走去,顧璃川這一路似乎心情很好,不時暢意歡然,不時暗中偷笑,看樣子確像是想到了什么妙事。
而此刻外頭的清遙目光一直之追隨著顧璃川,片刻沒有移開。
顧璃川敲了敲婉祎的房門,朝屋里低語了一句“是我”,在門邊小佇了片刻便走了進去。
婉祎撂下了手中的畫本:“這么晚了,殿下可有事?”
顧璃川也不說話,只拿著手中的衣服遞給她。
婉祎看著顧璃川拿著厚重的衣物一頭霧水,“殿下這是何意?”
原來顧璃川此次除了去往南梨下聘禮,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那便是去遼國。一是澄清和親當日刺殺公主之人并非古月人士,而是南梨從中作梗,蓄意破壞古月與遼國的聯姻。二便是請求遼皇出兵,助他攻打南梨。
“原來如此。可是,殿下又如何得知是刺客便是南梨人的?”
“此事起先我也疑慮良久,若不是舅公暗中協助戰玨,恐怕我也不會這么快就查出來。況且,我也需要你的幫助,所有人都說那刺客的身形與武功皆與我相似,我想,此事還需你幫我澄清。”
秦婉祎恍然大悟,當日刺殺她的人不是顧璃川,她自當會解釋清楚。想來......這也是顧璃川當日愿意救下自己,并留在他府中的原因吧。婉祎笑笑:“怪不得殿下拿了這些衣物過來,好,我明白了。”
顧璃川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鼻尖下,徐徐道來:“遼國地勢頗高,一日之中溫度相差甚多,雖正值夏季,但遼地早晚還是頗為涼爽的,總之,還是小心些吧,免得你風咳再犯,難受的可是自己。”
婉祎委了委身:“知道了,多謝殿下。”
顧璃川笑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日需準備準備路上所需的用品了。”
婉祎點頭:“好。”
就在顧璃川退門而出的那一瞬間,對面屋頂的人清清楚楚看見了屋內之人的面孔!
清遙大驚:“秦婉祎!!她不是和云蘅在一起嗎?怎么現在會在顧璃川身邊?”清遙忽然想到知堯說過,顧璃川未娶正妻便寵幸了府中的一名侍女,如今見他二人舉止這般親昵,想必剛剛定是做了什么茍且之事,清遙越想越氣憤,“看來顧璃川養的家妓便是你了?果真是水性楊花。看來當日沒能殺了你,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哼!我這便替天行道!”清遙幻出隕魔箭,瞄準了秦婉祎,只聽風聲夾雜著“嗖嗖”的箭聲,隕魔箭便揮汗如雨般射了出去。
隕魔箭,一箭在前,萬箭緊隨其后。可見清遙此舉,果真是要置秦婉祎于死地。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秦婉祎手腕的硨磲玉鐲瞬間炸裂,碎裂開來的珠子竟幻化成了一個透明的美男子的模樣,而自己被此人牢牢護在身后!秦婉祎著實被面前的一切驚呆了,自己竟從不知曉,原來平日自己腕上的手串竟是一件法器,而且此法器還是一個美男子!婉祎越發覺得面前之人異常眼熟,就像曾經在何處見過一樣,躲在這人身后,竟有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安心。
“噼里啪啦——”像是許多箭被什么兵器所抵擋,利器相撞的聲音在院外響起,隨之,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原本的黑夜。
“啊——”清遙被一股強大的靈力所傷,瞬間從屋頂上跌落下來。
原來是盤古斧,那隕魔箭萬箭齊射的那一瞬間,靈斧也感知到婉祎有危險,適才顯現,靈光和靈力甚強以至傷了清遙,也抵擋住了那千萬只隕魔箭。
“婉祎,婉祎!”顧璃川發了瘋似的闖進了秦婉祎的房間,見她平安無事,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這么多箭朝你的屋子射來?”
就在顧璃川闖進屋子那一瞬間,云蘅封印在硨磲手串中,那唯一一絲他自己的靈力,隨著房門的推開霎時消散。面對著面前的顧璃川,秦婉祎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很想再看一看手串中那個男子,可不知何時,他早已不在自己身邊了。
見婉祎有些魂不守舍,顧璃川還是有些擔心,“婉祎,你怎么了?可有受傷?”
“啊?殿下別擔心,我無事。”她看向窗外,“外面怎么了?為何那么亮?”婉祎開口詢問。
“是我的靈斧擋住了外面的箭。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嗎?為何那些箭只朝你的院子射來?”
秦婉祎詫異:原來真的有箭向自己的院中射來,難怪剛剛那人顯現之時,自己真真切切聽到了院子里利器相碰撞的聲音。剛剛情況緊急,莫非,那人也是為了保護我才顯現的嗎?他為何要救我?他到底是誰?
顧璃川見婉祎不說話,便跟她解釋起來:“其實我也不知今日盤古斧是怎么了,話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見它這樣,我看它倒是與你很投緣,今日也許是感知到你將遇險,便急著來救你了。”顧璃川本是玩笑說著,突然自己也有些恍惚,須臾間靈機一動,難道,這就是祖師給我的提示?師祖說過,陰靈可助我,屆時盤古斧會指引我找到她,看盤古斧今日的舉動......莫非,婉祎就是陰靈?
盤古斧的光亮不僅僅照亮了人間,今夜此舉怕是三界皆知盤古斧現世了。
無常循著光亮很快便趕到了古月城,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那個弟弟縱身跳下誅仙臺竟還活著。盤古斧乃是可毀天滅地穿梭太虛的靈器,今日顯現定是有什么要緊之事。無常剛來到祁王府門口,便看到了不遠處奄奄一息的清遙。
無常走過去,輕輕嗅了嗅便知她是為盤古斧所傷:“被靈器傷了嗎?原來,殞魔箭也有失手的時候啊!”
清遙吃力抬起頭:“又是你,怎么哪都有你?”
無常扶起清遙到一旁坐下,簡單替她療了療傷,暫時封住了靈脈:“盤古斧威力極大,你沒有命喪于此已屬萬幸,且待來日慢慢恢復吧!”
清遙心頭略感激:“多謝!”
無常饒有興趣講:“先前讓你與我合作,你偏不肯,如今倒好,小命差點都沒了!”無常朝王府內望了望,問道,“怎么好端端的,這沉寂千年的靈斧就這般突然顯現了?你一直在此處嗎?可曾看到了什么?”
清遙扯了扯嘴角:“是我。”
無常震驚:“你?”
清遙徐徐道來:“不錯,是我。我本想殺了那個賤人,卻不曾想到那靈斧反應那般快,比殞魔箭不知要快上多少!還未射中那個賤人我便被那靈斧迸發出來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傷,真是,咳咳......真是便宜那個賤人了!”
無常不解:“賤人?是?”
清遙憤恨:“就是之前在云蘅身邊的秦婉祎,若不是她,我又怎會與他生疏!可如今她又轉對顧璃川投懷送抱了!此等賤人,我定要親手了結了她!”
無常聽聞恍然大悟:秦婉祎?云蘅身邊?雪瑤?盤古斧?他們之間難道有什么關聯?難道今日盤古斧顯現就是為了保護這個人?莫非......那雪瑤的元靈就藏在這個叫做秦婉祎的身上?
無常思慮了片刻,忽然道:“走!”他拉起清遙便回了魔界。
盤古斧現世已有時日,自清遙被盤古斧傷后,一直留在魔界將養著病軀。
“這盤古斧可是能毀天滅地的靈器,你沒丟了性命已是萬幸,以我目前的靈力,也只能幫你恢復到這了。”無常盤坐于榻上的雙腿突然站起,行至桌旁飲了幾口靈茶緩緩道來。
“多謝公子,清遙這條命是公子救回來的,清遙必當為公子盡忠。只是……秦婉祎,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她……啊……”清遙提起秦婉祎便滿目的恨意,心緒過于激動,牽起了她體內的傷。
無常饒有趣味地問道:“你這么恨她,就只是因為云蘅喜歡她而不喜歡你嗎?”
“我當年就該殺了她,否則……她也不會來搶姐姐的未婚夫。”
無常聽明白了,不過是不明全貌者誅心之論罷了。
片刻,他幽幽道來:“此人殺不得。”
清遙不解:“為何殺不得?此等水性楊花之人,難道公子要保她性命嗎?”
“此人殺不得,是因為她身上可能有我想要的東西,明日顧璃川便要離開古月前往南梨下聘,我要你在路上埋伏并生擒秦婉祎,可記住了?”
“若公子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那她……”
“生死由你。”無常撂下茶盅,走了出去。
八月初一,正是下聘的好日子。古月皇帝給皇孫備下的聘禮就是七八車,再加上祁王府自己備的,總共十幾輛馬車,光是這負責押運的守衛便已百余人,可見古月皇對此次聯姻的重視。
臨行之際,元嵩皇帝不住叮囑:“川兒,山高水長,此行萬萬小心啊!”
顧璃川低眉頷首鄭重道:“請皇祖父放心,孫兒定不負囑托。皇祖父,初秋夜涼,您要保重身子。”
顧璃川轉頭對著顧允錚道,“皇叔也保重。”
很快,浩浩蕩蕩的車隊便踏出了古月城門。元嵩皇帝望著顧璃川馬上遠去的背影,竟不知為何,一絲悲涼涌上了心間。
白疏染也不知自己為何還要來到古月城,但是看著秦婉祎安然無恙地坐在馬車上,心安之余,又莫名燃起了一絲火氣:為什么?為什么方圓幾里的惡鬼都難奈你何?呵,第一次是云蘅助你,今日你若還能躲得過,我便不再為難你。
白疏染一直小心翼翼偷跟著車隊,想要伺機對秦婉祎下手。
可眼下車馬不知何故竟鬼使神差地駛入一條小徑之中,白疏染緊隨其后也走了進去,可沒走幾步,她心中便越發生疑:這既不是去南梨的路也不是去遼國的路,車隊為何齊刷刷地都駛進了岔路?
莫不是這群人中了什么邪術?
她正思慮著,忽然從風中嗅到了幾絲魔族的氣息,白疏染便急忙幻化隱身術藏了起來。
一陣微風掀開了馬車的帷幕,秦婉祎順勢掀起帷幕將頭探了出去,這才發覺已近黃昏,這樣的時刻,馬蹄聲錯落有致地落在青石板小路上,倒不失為一番景致。
“白蓮庵。”秦婉祎望著前面小山阜,口中念叨著,“殿下,你確定這是去遼國的路嗎?我那日看了看沿行圖,可不曾記得此處有個什么‘白蓮庵’呀!”
秦婉祎無心的一句話倒是點醒了一旁的顧璃川。若是車隊中有二皇叔的人,故意將他們引入荒郊……
“戰玨。”
馬車外,沒有任何回應。
顧璃川不敢再想,他猛地掀起帷幕,誰知馬車外的情形卻讓一個七尺男兒打了一個十足的冷顫。
車隊中的所有兵卒的頭竟都不見了!
可怕的是即便沒了頭部,他們竟,竟還可以行走,駕車,甚至交談嬉笑。
顧璃川只覺得頭皮發麻:“戰玨!戰玨!”可不論他怎么呼喊,都沒有得到戰玨的半點回應。
秦婉祎察覺出了顧璃川的異樣:“殿下你怎么了?”秦婉祎看顧璃川的臉上全是汗,以為他是突發了什么急癥,便忙著呼喚戰玨:“戰大哥,戰大哥!”呼喚無果,秦婉祎滿是疑惑,正準備放下水囊掀開帷幔一探究竟。
顧璃川努力讓自己平靜些許,可眼見婉祎此舉,他的心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婉祎不要——”
“戰大……啊——”一群沒有身體,嘴眼流血的頭全部都湊在了秦婉祎的車窗邊,那些東西各個伸出血淋淋的舌頭,企圖靠近秦婉祎。
慌亂之余,顧璃川一把將秦婉祎拉回了自己懷里。自己雖也打怵,但還是不住安慰著懷里的人:“別怕,我們總有辦法的,相信我。”其實顧璃川說出這話時,自己也是惴惴不安,平日里自己何等兇險之事沒遇到過?但如今日這般詭異的,自己還是頭一次見。
說來也怪,那靈斧今日為何若沉睡了一般?要知道,自從婉祎出現,那靈斧便心有靈犀般,只要有危險發生,它便會閃發光亮,震懾出巨大的力量守護住婉祎。今日,這是怎么了?
白疏染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一陣妖風吹過,這原本的一切,便都變成了顧璃川與秦婉祎看見的樣子。
眼看秦婉祎的死期將至,白疏染原以為自己可以卸下重擔暗自稱快,可她,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快活,反倒是猶豫了起來。
白疏染定了定心神,她反復告訴自己不可心軟,這是除掉她的最好時機,只要她不在了,云蘅的身邊便只有自己,再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了……可……可我堂堂猼扡大公主,怎可,怎可用如此下作手段?秦婉祎她……到底是沒做錯什么,自己何苦這般執念?即便沒了她,云蘅也不會同我在一起。我又何必負了云蘅的囑托呢?更何況,她身邊的人乃是姑母的親生骨肉,自己如何能袖手旁觀呢?
可是,若不是她親手封印了盤古斧,他們幾人又何苦落到這般險境?還不是自己暗中給他們使了絆子?一件兩件都做了,還在乎多上今日此舉嗎?更何況,想要秦婉祎命的,可不止她一人。她不需要親自動手,只消靜待些許功夫,說不定此事便成了呢?
顧璃川緊緊握著婉祎的手:“婉祎,我們必須沖出去。你信我,我定會護你周全。”
秦婉祎瑟縮著身子,腦海中閃過一幕又一幕多年前黃沙漫天的場景。她怕極了,任由顧璃川拉著自己,倏忽間,婉祎又想起了祁王府祠堂的幾幅畫像,想到顧璃川的三皇叔,婉祎怕的簡直喘不過氣來。
“走!”顧璃川緊拉著婉祎的手,徑直從窗邊跳下了馬車,二人瘋狂向后逃去。一旁沒有頭顱的兵卒像是沒有發現他二人,仍舊趕著馬車,擁在車旁,繼續向前走著。
倒是那一群頭顱,敏銳地察覺到了二人的方向,緊跟著便朝著二人的方向也瘋狂追追趕。
那群頭顱雖沒了身體的支撐,卻也同常人奔跑的速度無二差別。它們有的緊貼著地面滾動,有些懸浮于半腰身之處,行動起來動作笨拙,你阻我礙,猶作一團亂麻。
白疏染眼看這二人便要將那團頭顱怪甩開了,幾次權衡之下,不得不幻出一絲靈力打傷了秦婉祎的腿。婉祎一個吃痛,重重摔在了地上,右邊小腿頓時流出了鮮血。頭顱怪嗅到了幾絲血息,行動的速度不免又加快了幾分。
婉祎捂著流血的小腿:“殿下快走!能逃一個是一個!”
顧璃川堅決不肯:“說什么傻話?我怎能棄你不顧?要走一起走!”他邊說著邊用力扶起秦婉祎。
秦婉祎也不知為何,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傷口竟讓她痛得難以站起,她奮力掙脫開他:“都這個時候了,殿下就別再猶豫了!我的腿恐怕想站起來都難,如此只會拖累你。快走!以你的能力,總會有辦法到遼國的!快走……”
顧璃川并未聽完秦婉祎的話,走到她面前蹲下,將身后的人背了起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我說過,一定會護你周全。”
秦婉祎趴在顧璃川的背上,小腿上還不住向外滲出鮮血來。頭顱怪一路吞食了秦婉祎的血,不僅速度越發快,就連整個體型也越發龐大起來,漸漸地,那群頭顱怪,竟拼湊起一個酷似人形的怪物,走起路來,地動山搖。幾步之內,便追上了顧璃川。只見頭顱怪兩只手捏住了二人的脖頸,只消一用力,便可要了他二人的命去。
“住手!”只見白蓮庵里飛出了兩個身影,片刻便來到了秦婉祎和顧璃川面前。
“這么珍貴的寶貝,若是被你給弄傷了可怎么好?”無常說著,打了個響指那頭顱怪即刻便消失不見了。
清遙冷然道:“秦婉祎,別來無恙啊!”
“你是何人?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害我們?”
清遙大笑:“哈哈哈哈哈!素不相識?怎么可能素不相識?便是你化成了灰,我也不會忘了你的!”
秦婉祎忍著腿上的疼痛:“你究竟是誰?”
“好了秦婉祎,交出你的元靈之力,我不會為難你。”一旁的無常淡淡道來。
“元靈之力?什么元靈之力?”秦婉祎根本不知此人口中的話究竟何意。
無常玩味笑道:“你竟不知自己便是陰靈嗎?”
秦婉祎疑惑:“陰靈?什么是陰靈?你把話說清楚!”
“哈哈哈!看來云蘅將你保護得還真是好啊!好!那今日我便告訴你,你,秦婉祎,乃是昆侖雪瑤轉世,你身上藏有震世的靈力——元靈之力,乃是以雪瑤自身的元靈和你的骨血所化,得之可傾覆三界。”
元靈之力?陰靈之魄?顧璃川恍然大悟,原來婉祎便是師祖說的那個人,便是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婉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