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跑沒了影,任川獨自回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慢慢啜飲,腦袋中飛快地盤算著。
看來,自己應該是被殺人王打死了。然后,不知怎地穿越了千年時光,來到這個很可能剛剛摔死的小白臉身上,來了個借尸還魂。
這小白臉也叫任川,不知道和后世的自己,有沒有什么血脈上的聯系,才導致了這次穿越的發生。
總之,自己這一生一死之間,已經回到了北宋,前世種種,雖然有些放不下的,但也無可奈何——就當轉世投胎、忘了喝那碗孟婆湯吧。
剛才油餅說,現在是宣和二年,不過以任川的歷史水平,自然無法把這個年號和公元紀年聯系起來,大概知道亂世將至,也就是了。
油餅還說,南唐國主曾經求貪狼寨出兵,共同對付宋國,而當時的寨主匹馬渡江,獨闖宋軍大營,一葫蘆酒,喝出了三百里的“貪狼寨自治區”,如果小姑娘沒有編故事,那這貪狼寨所在,大致應該是江浙皖一帶的山區——結合口音來看,基本可以定位在皖南——只不知是屬于九華山山脈,還是黃山山脈了。
自己乃是小潭村任員外家的孩子,家里應該是地主成分,要不不至于稱員外。至于自己,任川看了看細長白皙的雙手,點點頭,應該是不必做粗活的,油餅也說過是個讀書人嘛。
這小潭村該是屬于貪狼寨自治區治下,糧稅不交給宋朝,而是交給貪狼寨——當然現在貌似變成了彩禮,要交給自己家了。
細瘦的手指啪啪地敲著桌面,任川瞇了瞇眼,又想道:這寨中的寨主,也就是自己要娶……要嫁的新娘,修煉勞什子貪狼霸氣訣煉出了問題,屬下的頭目們四面八方去找靈藥,卻沒趕上問題的發展,因此要盡快成親,盡快生仔——這寨子是她老呂家傳家的,所以只能招人入贅,不知怎地,選上了自己。
而那鬼王樓的血無常,貌似也是來提親的,多半打得是人才兼收的主意,看上了貪狼寨這份基業。這用心貪狼寨的人未必沒看出來,直接在治下找了個讀書人來入贅,應該就是應付鬼王樓的手段。
砰!
任川的手指重重敲了一下桌面,停在了桌面不動,微微搖頭:這么看來,鬼王樓必殺自己!那血無常在婚宴上發難,可見已撕破了臉,幾個四下埋伏的閻王也大模大樣亮相,多半是知道貪狼寨寨中空虛,高手四出,因此吃準了貪狼寨不是對手!
既然有了準備,那這新房,想必也不會很難找吧?
任川呼地站了起來,低聲道:“不行,得閃,此處絕不安全!”
他順手抄起桌上一志兒臂粗的紅燭,扭身就往門外走去。
腳步剛剛邁過門檻,忽然一陣凜然之氣劈面而來。
“不好!”
任川渾身寒毛倒豎,也看不清襲來的是什么,奮盡全力往后避讓。
不過他此時的身體并不是前世千錘百煉的那一具,坐臥行走還不覺得,動作一旦激烈,立刻發現身體完全跟不上意識,本來是想快速連退三步的,第一步還沒退出,腳后跟已經重重跘在門檻上,望后便倒,一個屁蹲兒坐在了地上。
“嗯?”門外傳來的聲音透著驚奇,這時絲絲縷縷的亂發從半空飄落,任川伸手一摸,只覺頭發凌亂如鳥窩,長長短短,被割得亂七八糟。
任川惶然看去,卻見不知何時,門外數丈處,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形容蒼老,長髯方冠,穿身寬寬大大的長袍,長得就如老樹成精一般,相貌奇古。
見任川看他,那老人猙獰地笑了一下:“哼哼,你這般小小年紀,竟躲過了本王的蝎鉤索,按理該饒你一死,可惜,你卻是個福薄的,偏攔了我等的路,因此饒你不得。”
聲音兇狠陰冷,正是方才出聲的四位閻王之一。
話音落,他一抖手臂,夸大的袖中飛出一道黑光,直襲任川面門。
任川前世練武多年,也見過許多高手,但無論哪一個,也沒眼前這老者的手段,只是漫不經心一抬手,那黑光襲來之迅捷凌厲,竟是前所未見!
“啊!”任川駭極狂呼,下意識一腳掃在門上,那門呼地往回關去,任川則借著擺腿之力,一個翻滾滾了開去。
只聽轟地一聲,木門四分五裂,厚重的碎木四下飛濺,卻是降好撞中那道黑光。
黑光將木門擊散,自己卻也在空中微微一停,任川一眼掃去,卻是鉛筆般粗細一條細鏈,黑沉沉看不出什么材質,頂端有個嬰兒巴掌大的彎鉤,形如蝎子尾鉤一般,怪不得叫做蝎尾索,想必之前割亂自己頭發的也是此物。
任川渾身冷汗狂冒,就算之前硬撼高出自己一籌不止的殺人王,他也沒生出這種生死皆不由己的無力感,剛才先后兩下,與其說是他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倒不如說對方自己今天運氣太遜。
“哼。”一聲怒哼響起,那老者兩擊不中,顯然有些老羞成怒。
“前輩!”任川嘶聲叫道,語速快得連那些以快嘴著稱的rapper都望塵莫及:“你殺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恐怕有損前輩大高手的威名……”
卻是生死剎那,猛地想起自己看過的各種武俠小說來,這些古代高手,無論是正是邪,大抵都是十分在意身份、面子的,對方兩招沒殺了自己,自己出言相激,說不定對方要體面,跟自己定個十年之約,十年后才來殺自己,也未可知啊。
“哼,不會武功的人本王不知殺了多少,也未見得有損威名!”老頭卻是絲毫不在乎,“納命吧!”
唰地一聲厲嘯,那黑光便如活蛇一般,驀然凌空轉折,狠狠沖向任川。
果然童話里都是騙人的!武俠小說號稱成人童話,也要遵循這個定律。
此時墻壁相,二人互相都看不見,但老者聞聲辯位,蝎鉤索依舊奔著面門襲來。
任川自不敢引頸就戮,大叫一聲,手中紅蠟燭瘋狂揮動,仿佛畫出無數個小小的圓圈——卻是劍法中所謂的攪字訣。
耳中聽得“鏘”的一聲輕響,任川只覺手中一輕,蠟燭已化作碎片,便連掌中握著的長長的金燭臺,都被削斷了一截。
不過那蝎鉤索這一擊,卻也被燭臺所阻,再告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