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漣不曉得,她的一舉一動,全然落在了對面暗處的兩名身形挺拔的男人和一條身形挺拔的狗子眼中。
站在楚燁身側的雪靈輕嘆:大姐,我不是故意不給你通風報信的,不過你的直覺也太差了些吧!三雙眼睛盯著你,一點感覺沒有?
雪靈上方,兩人閑談。
楚燁勾著嘴角輕道:“如何?”
青染遲疑道:“不會武功,身手卻矯健,絕非普通深閨女子,舉止……略有不雅,不似大家閨秀。”
楚燁的嘴角揚的更高。
“夜半三更,一女子獨自一人上房頂,你認為,意欲何為?”
青染有些遲疑。
雖說閱人無數,可洛漣這樣的還是頭一回見。
若說是細作,發送情報?可沒有哪個細作蠢到沒有任何偽裝站在人家屋頂上發情報的吧。
輕生?他就沒見過像她這么怪異冷靜的女人,她要輕生,他才不信。
思來想去,青染的目光落在洛漣手中的酒壺上,遲疑片刻,青染答:“屬下猜測,洛姑娘,應是來上房喝酒的。”
洛漣很配合的,青染話音剛落,便彈起身子,從腰間取出酒杯,打開酒壺往里面倒滿一杯。
今夜無云,一輪彎彎的勾月掛在天空,月光并不明亮,卻也別有韻味。
小酌一杯,看著遠處層層疊疊的房頂與滿天的星斗,洛漣忽覺無比愜意。
這種心靈寧靜的感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這般難能可貴。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縱有千般往事,更與何人說。”
洛漣輕呢喃出聲,再填一杯,舉起酒杯敬向殘缺的明月,想起遙遠的回憶以及對未來生活的迷惘,洛漣苦笑,再飲下一杯。
一杯連著一杯,或許是心中苦澀,原本應是甘甜的美酒,此刻卻有些酸澀難咽,洛漣艱難咽下,卻有兩行淚順著眼角落下。
或許是今日想起了自己的愛寵,才會如此多愁善感吧。
“卡斯,我敬你,我很想你啊你知不知道,你為了保護我死了,我也死了,可為什么你就沒跟我一起來到這個鬼地方呢?!”
洛漣在房頂上潑下一杯酒,看著遠方喃喃自語。
不知喝了多久,直到壺中酒漸空,微風襲來,洛漣感到臉上的溫度徐徐攀高,她向后仰去,想要躺倒在房頂上吹吹風,不料,卻躺在一雙強有力的臂彎中。
洛漣驚覺,正要回頭,便聽身后傳來醇厚的男聲:“千般往事,無人可說,唯對月訴衷腸,可悲可嘆。倒不如,與本宮說說?”
洛漣回頭,正巧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
洛漣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搖了搖頭,再次望去,發現楚燁的臉并未消失,似乎還更清晰了些。
“楚燁……?你怎么在這里?”
楚燁看著她,并未答話。
此時的她,或許是因為飲酒的緣故,不似平日里那般與人防備,濕潤且迷離的雙眼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出千般柔媚,她的眼底有抹淡淡的憂傷,那是一種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神色,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她,他竟會沒來由的心中一緊。
見他不答話,洛漣也不再追問,她坐起身子,似要起身。
楚燁忽然冷聲道:“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見了本宮不行禮便罷了,還敢直呼本宮的名諱?”
洛漣皺眉,幽幽的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冰坨子,心中更添煩悶。
說起來,自己心情不好,跟這個人也有很大的關系。
舒適的地盤被人占領,洛漣也不想多呆,起身欲走,她轉過身,對著楚燁胡亂的揮了揮手,敷衍道:“見過殿下。”然后便要下梯子。
楚燁巋然不動,盯著洛漣笨拙的跪在房頂上,踉蹌了一下,又穩穩的抓住了房上的瓦片,然后,她不忘將酒瓶的掛繩穿在自己的手腕上,慢吞吞的望了眼架在房檐邊的梯子,便伸出一條腿去探。
這梯子不知是否因跟它的主人站在統一戰線上而對她故意發難,她的腳探了半天也未探到,洛漣心下一橫,長腿又往出探了一截,好不容易碰到了梯子腿,自己緊抓的那片房檐瓦忽然脫落,洛漣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摔去。
昏迷前,洛漣只有一個念頭,完蛋了。
落下的那一刻,似乎有個黑影從她的面前掠過,緊接著她頸間一疼,便沒有了知覺。
下一刻,楚燁橫抱著她輕輕落地,雪靈立刻跑到他的腳邊圍著他打轉。
懷中的溫軟觸感讓他沒來由的心內一跳,他的周身再次被洛漣身上獨有的清新藥香所包圍,看著懷中沒有一絲戒備的洛漣,一種異樣的感覺從他的指尖傳達心底,他第一次覺得,原來女人,是一種這么好抱的……東西。
“殿下的身手更加長進了。”
雪靈也在一旁附和:嗯,不愧是我大哥,英雄救美可還行。
瞥了一眼笑得像只狐貍的青染,還有一臉詭異的雪靈,楚燁皺眉,正欲將洛漣塞到他手中,卻又感到自己的手似乎不受控制的紋絲不動,似乎……他的身體抗拒自己這么做。
片刻的猶豫后,楚燁橫抱著洛漣,轉身向她的住處走去,邊走邊冷冷道:“本宮吩咐的事還不快去查?!”
青染口中應著,笑嘻嘻的輕輕搖搖頭。
他們家殿下這棵鐵樹,算是開花了。
也不知道那丫頭上輩子積了多少德,竟能有幸得此殊榮。
……
擔心招惹是非,楚燁沒有走門,依照慣例爬了洛漣的窗子。
雪靈不似楚燁醒目,依照慣例,大搖大擺的走著墨韻軒任何一個房間都給它專留的小門。沿途的侍衛見了,小心翼翼的行了禮便趕忙繞著走開了,至于它這么晚為什么在這里,他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畢竟,以雪靈的身份,無論何時出現在何地,都沒有人敢質疑。
當輕輕將洛漣放到床榻上之時,楚燁忽然暗暗想到,這已經是自己第二次點她的昏穴了,什么時候,自己竟開始習慣做這么不恥的事了……?
站在洛漣的身邊,約莫過了幾三兩息的時間,楚燁忽然得出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