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清的臉色都是變了,“侯爺這是什么意思?”
“只是隨意問問,畢竟胡主簿可不敢保證十二個時辰都待在這里吧?”
“這是當然!”
陳啟明明看見胡俊清在皺眉,顯然是對自己的這個問題有些不爽了。
“侯爺如果還是想從卑職這里得到火藥,恕卑職辦不到了。不過,卑職雖然不能十二個時辰都在這里,但夜間也有阿權看守的。”
“阿權?就是你那個徒弟周權?”
“正是!”
“那胡主簿怎么保證周權不徇私呢?”
“侯爺!”胡俊清喊這兩個字的時候,嘴唇都有些哆嗦了,“您可知周權的父親,是怎么死的?”
“不知!”
“周權之父,也是卑職的同僚,八年前,就是因為有人想私運火藥出去,他出手阻攔,被人活活給打死的。”
陳啟有些默然,倒是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往事。
“周權當時年紀尚小,與寡母難以度日,卑職念在同僚一場的份上,就收他為徒。他十歲就進了造火局,如今已經整整八年了,一直都是恪盡職守,從不出任何的紕漏。在家時,他孝敬寡母,也是這龍城里有名的孝子,還請侯爺莫要妄自揣測他人。”
“哦!不知者不罪,胡主簿可莫要怪罪本候了。”
“卑職不敢!”
怪罪都怪罪了,還說不敢!陳啟自然也不會說破了,“胡主簿,能否帶本候到火藥倉里看看啊?”
“當然!侯爺請隨卑職來。”
陳啟跟著胡俊清,向前走去,不過一會,便在一處緊鎖的門前停住了。這里有兩個禁軍把守著,陳啟看見胡俊清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鑰匙,打開了倉門。
“侯爺,這便是火藥倉了!”
這庫房里,陰暗干燥,滿是火藥的味道,一個個木箱堆在一起,只占了庫房的三分之一,看起來數量并不算太多。
“只有這些嗎?”
“是的!如今還是春季,潮濕多雨,為免火藥受潮,除非必要,否則工場是不會開工的。要是制作得太多了,一旦受潮,那損失可就大了。”
陳啟總算是知道了,為什么這工場里并沒有動靜了,顯然今天也是沒有開工了。
“侯爺方才擔心火藥私流出去,卑職倒是可以告訴侯爺。因火藥容易爆炸,這里夜晚是不會點燈開工的,只能在天氣晴朗的白日里開工。而所有的火藥,制成之后,都會及時入庫,殘余的材料,卑職也會清點入庫。材料倉就在隔壁,侯爺可要去看一下。”
“那倒不用!”
陳啟看見胡俊清還是一本正經的,猜到他是因為自己的話發怒了,沒解釋清楚他是不會放棄的,果然他馬上又開口了,“這里的庫房,鑰匙只在卑職的手中,沒人能打開這庫房的大門。而運送火藥,包括材料,也自然只能在天氣晴朗的白天了。”
“當然了,偶有意外急需,即使卑職不在造火局,也會有人通知卑職趕過來的。莫說是火藥了,就連這些材料,只要進了庫房,卑職就不會讓它們有一絲一毫私運出去的可能。”
他說得鏗鏘有力,陳啟也在四處查看,這庫房用極厚的青石壘墻,屋頂倒是開著不少天窗,全都用半透明的琉璃隔著。這些天窗極小,即使起開了琉璃,除非是貓鼠之類的,否則人是進不來的。
而這青石的墻壁,如此厚實,如果是被人動過了,那是不可能看不出來的。當然了,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挖地道進來。只是,這地板全都青石鋪就,這四周又有禁軍把守,在附近挖地道,不大可能,誰會花這么大的血本,打通整座山,挖個地道通往這里呢?
“這里一到入夜,所有人便都要離開,外面的鐵門上鎖,外圍又有禁軍把守,根本是無法進來的。當然了,這鐵門的鑰匙,除了卑職之外,周權倒是還有一把,是以防夜間出現什么險情時,最少可以先打開大門。”
“只是,周權手上的那把鑰匙,已經足足有五年沒用用過了。就算周權能進這大門,也必須要有門外的禁軍跟隨的。況且,他沒有這庫房的鑰匙,有那個心私運,卻也打不開庫房。”
他說得倒是義正言辭,不像作假。既然要說,陳啟自然樂得多聽一些了,只是偏著頭聽著,臉上依舊是老神在在的,神色不變。他終于走向了堆放著的火藥了,伸手摸了摸木箱,回頭問道:“胡主簿,這箱子能打開看看嗎?”
“可以!”
胡俊清聲音有些大,疾步走到了一邊,拿起了一把木釬,一把木錘,走了回來。他將木釬插入木箱的縫隙中,卻無法深入,只好用手上的木錘,輕輕的敲打著木釬。木釬逐漸深入后,他終于停了下來,將木釬輕輕的下壓,木箱的蓋子,發出輕微異樣的聲音來,裂開了一條縫隙。
如此反復兩三次,箱蓋終于被打開了,“侯爺,請查驗!”
“好!”
陳啟上前,輕輕的拿起了一包火藥,這火藥被用牛皮紙包成了一個個不大的,四方的,像是磚塊一樣,拿在手上,約莫有一兩斤重。借著琉璃天窗的光線,陳啟仔細的查看了起來,這牛皮紙包裝的顏色,卻是與自己去年買的那些火藥不同。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看這包裝的顏色,這些牛皮紙的顏色,卻是要深了許多,“胡主簿,這包裝的牛皮紙,顏色都一樣嗎?”
“也不是!雖然這些牛皮紙都是工部專門制作給造火局用的,但時間不同,也會有一些顏色上的差異。不過,這差異極小,若是不注意比對,也是看不出來的。”
陳啟點了點頭,翻過火藥磚來,背面貼著一張標簽,和丁維交給自己的那張一模一樣,多的只是一個朱砂的印子,就在角落里,上面清晰的是一個大寫的“檢”字。他倒是沒想到,這個時代,竟然已經有了在物品上蓋上檢驗章的法子了。
如此一來,他能夠確定的,便只是自己得到的那批炸藥,能夠確定不是這造火局生產的了。而至于北胡人手中的那些炸藥,到底是如何流出去的,看來還有得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