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傳來了盧朝升的聲音,小荷姐看了陳月桂一眼,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但還是轉身走了出去。韓虎卻已經上了樓了,到了平臺上了,“大當家的,怎么辦?”
鳳娘并沒有說什么,陳啟只好替鳳娘說了,“虎子,先別理他,隨他去吧!”
“小荷姐?”
虎子剛剛點頭轉身,差點就撞到了小荷姐。鳳娘也終于轉過身去了,小荷姐出來了,就代表著陳月桂有決斷了。
“月桂姑說了,讓他走。”
小荷姐說完,向前走了幾步,探頭向下看去,接著便急匆匆的走了回去。韓虎還是不敢確定,眼睛看向了鳳娘,這事,還得大當家做決定。看到鳳娘點了點頭,虎子才蹬蹬蹬的快步向下走去。
堂堂的北晉王朝監察院的監察御史大夫,竟然跪下了。鳳娘心亂如麻,陳啟卻并不如此,反而臉色極為的凝重。在他看來,這盧朝升就是個當世陳世美,陳世美要是真有這心,那也不至于讓秦香蓮千里迢迢的進京告狀了。
他盧朝升要有這心,也不至于二十年杳無音信,這個時候才在這里下跪了。陳月桂不想見他,就已經說明了,也許她早就已經對這個人沒有什么奢望了。一切都在告訴陳啟,他不喜歡這個人,也在告訴陳啟,這個人應該是別有用心。
“怎么了?”
一臉無措的侯一清,趕路累的,早上就晚起,中午一吃完飯,馬上又回去躺著了。這會還迷糊著眼,很顯然是剛剛被吵醒了,上樓來問了。陳啟只好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話,他只好郁悶的自己在平臺上,找張凳子無力的坐著了。
“月桂,我盧朝升對不起你啊!”
侯一清直接從凳子上跳起來,發出巨大的咚的一聲,顯然他是剛剛聽清楚下面跪著的這個人是誰,被這三個字嚇到了。
“你想干什么?放開我!放開我!”
“把他拖下山去。”
韓虎只能喊人來幫忙了,自己卻也只得跟著,畢竟把人家給傷了,他估計自己也不好交代。
“月桂···月桂······”
聲音終于越去越遠了,全世界似乎都已經安靜了。侯一清也終于從震驚中醒了過來,“這······”
“走,回去睡覺!”
他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陳啟卻直接趕人了。這個時候,鳳娘需要自己清靜清靜。他攬著侯一清,這小子的身子骨還不如他,踉踉蹌蹌的,只能被他拉著走了。
“大旺,到底怎么了?”
“沒什么!你少管閑事多睡覺。”
陳啟硬是把侯一清按在了床上,把兩床被子全都給他蓋上了,“小鳳姐煩著呢,別多問了,小心挨揍。”
侯一清又不是傻子,哪里會看不出來大當家的確實是煩著呢!他無奈的點了點頭,終究還是不死心,正想著再問問,陳啟卻已經轉身走了,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卻傳來了鳳娘的聲音。
“你陪我去走走!”
兩個人的腳步聲響起,侯一清馬上就被子一掀,下了床,兩步就到了窗戶后面,打開了窗戶。他看見大當家的從窗戶前走過,大旺正跟著她。接著他就看到了陳啟的眼睛,正在瞪著他,還對他搖了搖頭。
這整個下午余下的時間里,鳳娘沒有再說一句話,陳啟自然也只是陪著她不說話了。黃昏前,他們才回到了小樓,進了廚房,陳啟想著法做了幾個菜,等端上樓去了,才下來叫侯一清。
侯一清果然又沒心沒肺的睡著,這么冷的天,縮在被窩里,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陳啟把他拉了起來,吩咐了他一番,讓他只吃飯,不說話,甚至威脅他要是亂說話,就把他趕下山去。
這家伙一向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想要讓這家伙服軟,還真不是容易的事。好在,這兩天侯一清在山寨里住舒服了,趕他下山,就跟要他命一樣,他只好答應了。
這是陳啟上山以來,唯一一次沒有人說過一句話的一餐,每個人都默默的低著頭吃飯,吃飽了,便各自散去,這飯菜做得再香,除了侯一清,每個人卻都味同嚼蠟。
陳啟知道,也許只能等時間來讓人忘卻今日的一切,但他更知道,盧朝升絕對不會一走了之的。他跪都跪了,這個世上,如今能令他下跪的,能有幾人呢?他的父母?還是李頜?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渾身打了個激靈,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
“大旺,你干什么?”
“上個茅房。”
“不是有便桶嗎?”
“大的!”
“這大冷的天,忍住吧!”
侯一清睡了大半天,這會倒是清醒了,縮在溫暖的被窩里,只露出眼睛來,連說話都含糊不清的。
“你不怕我拉床上啊?”
“去去去!”
侯一清不耐煩的叫著,把被子蒙得更緊了。
陳啟總算把外衣穿好了,再披上暖和的羊皮襖子,心里卻還在發冷。
他敲響了鳳娘的房門,里面傳來鳳娘起床的聲音。這個時候,除了陳啟,還會有誰敢來敲她的門呢?接著有燈光亮起。
馬上腳步聲就響起了,陳啟知道,鳳娘肯定還連外衣都沒有除掉,更不用說是睡覺了。
門打開了,鳳娘卻轉身回去,坐回了床上去。不用問,她也知道,陳啟這么晚來找自己,一定有什么話想說。
陳啟把門關上,靜靜的走到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他卻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了,畢竟,那個人,是鳳娘的生父。
“既然來了,你為什么不說話?”
冷冰冰的語氣,即使是陳啟從鳳娘那里感受到殺意時,說話也沒有這么的冷冰冰。
“我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燭火在輕微的晃動著,也讓鳳娘的臉,看起來像是在動一樣。她終于抬起頭來,雙目無神的看著陳啟。
陳啟知道,鳳娘這是在等自己說,自己的女人,是一個聰明而又冷靜的女人,哪怕是上一輩子,他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就是因為她太冷靜,太聰明了,所以,她是已經和自己一樣,也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