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沒有,龍骨宗要開山了呢。”
“這不廢話嘛,你這婆娘不如去問問還有誰沒聽說比較來得快,我家小子都早準備好咯。”
“什么意思老糟貨,難不成你家狗子也要去?”
“當然,不然錯過這一村,下次天知道又得等多少年,那還不如去碰碰運氣,說不定我家小子也是個隱靈根呢。”
“什么東西?隱靈根?哈哈哈………”
豪邁不羈的笑聲頓時就響遍一條巷,被揶揄和揶揄的人都笑鬧起來,但唯獨門后的商堯沒了聲音。
他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屋外的女孩。
空氣,有那么一瞬的僵直。
鳳尾花輕飄飄落下,商堯挑了挑畫角的眉。
“怎么又出來了?”
“沒什么。”
九溪扯了扯嘴角,“倒是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商堯綠色的妖瞳水汪汪地看著她眨了眨,“沒有啊。”
九溪看著他笑了。
“沒有就好,那你趕緊接著掃,掃不干凈今晚就換我主廚。”好好慰勞慰勞你。
前一刻還笑嘻嘻的人,臉色頓時就綠了。
商堯二話不說就抄起掃帚又開始埋頭苦干,那地掃的簡直是要飛起啊。
原本還柔柔順順鋪滿一地的鳳尾花瓣,此時也被掃的漫天漫地都是。
九溪身上更是撲了一頭一臉的灰。
但很奇怪,這次她卻沒有立刻把商堯揍飛,反而是一語不發的就進屋了。
身后有陽光細碎落下,落在了低首的商堯身上,一片光影明昧,花影遲遲。
龍骨宗開山了。
喜訊像臺風過境一般迅速傳遍蘭州,整個蘭州郡的人們也全像被打了雞血一般興奮。
早一個月開始,連小巷里的街坊鄰居們都紛紛給自家娃準備起來,到初六那天,已變成鳳城最雄偉厚重的東城門處,烏泱泱一片離別的人影攢動。
這時只有一個人的九溪就顯得是有些刺眼了。
不遠處,張嫂看著這邊出神了好幾次,但最后還是沒有過來。
關家二丫頭是廢靈根的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感興趣的人不多,知道的自然就也不多。
關家大姐和小弟如今已是一飛沖天。
獨留下了二丫頭孤零零的守在這鳳城內,她想要去龍骨山再拼一拼,似乎是人之常情。
張嫂摸了摸自家同樣沒被測出靈根,但一樣要再去一試的侄子,深深嘆息了一聲。
辰時,城門在緩緩發出重重的悶響聲下,迎來了城外重嶂頂上的第一絲曙光。
踏著這一絲光,九溪與其他孩子一同走上了前面那充滿荊棘的道路。
宗門收徒,一般只允許六歲到十五歲的孩子參加。
可年歲自然是越小越好,畢竟修行一道最講究根骨和氣運。
與天斗,時間氣運缺一不可,而年歲越小開始修行,根骨越好打熬。
除非靈根逆天,天靈根和地靈根不用說,像是稀少的單靈根、異靈根和雙靈根也是一樣。
而像九溪這種已被判定為廢靈根之人,那就恐怕連收徒的第一關都過不去。
可像她一般,即使在上次各大仙宗到鳳城收徒時都已檢測出是廢靈根不能修行之人,此刻卻也在熙熙攘攘的大隊伍中占數不少。
修者和凡人之間常被說只隔一線。
但也就是這一線,便區分了天和地。
兩個世界從此天塹萬仞。
因此哪怕只有一點希望,在十五歲之前,哪個心懷壯志的少年肯放棄?
朝生暮死,只求聞達!
璀璨耀眼的朝陽,在不知不覺間越過了重重疊嶂的山脊,把晨光灑在了這群步履懵懂蹣跚的孩子們身上。
春日的陽光溫柔的撫慰著他們,但卻撫慰不了滿心陰暗的某人。
到底是誰規定拜師者必須獨自徒步到達山門,不許借外力的?
這根本就是在虐待稚童。
“我一定要去告發他們,這是在殘害修行界未來的天才。”
“小九九啊,我怎么從沒發現你臉原來這么大呢?”
九溪的身軀猛地就是一震,瞳孔微縮,脖子也像是被上了發條一般,好久后才一愣一愣的向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轉了過去。
“商堯!”
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嚇得九溪周圍的孩子們一個不穩,差點全崴了腳。
“你有病吧。”
“瞎喊什么呢?”
“夭壽,嚇死人家了啦。”
頂著漫天的怨聲載道,九溪難得躁了一個大紅臉,使勁拖著沒皮沒臉,還抽空回了就近姑娘們一個大媚眼的商堯奪路而逃。
待好不容易躥到了沒人的地方后,她才兇巴巴的對他吼道:“你跟來干什么?”
商堯妖瞳一轉,就是曖昧一笑,漫天花影此時似乎都黯淡下來。
“小月月,你這么說我可就傷心了呀。”
“少來,你傷個什么心。”
“我能不傷心嗎,你居然真就這樣把我一個人扔下了。”
“說人話!”
“咳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能單方面認為我的傷無礙了就拍拍屁股離開,我還是覺得我極其虛弱呀,你就這樣把我一個人丟下真的好嗎?”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商堯還立刻用力咳了幾聲,示意他是真的還很虛弱。
九溪額角猛地就是一抽,覺得頭疼的厲害。
“不行,我不能帶你同去,你趕緊走。”
此去龍骨山,九溪實在是不方便帶著商堯同行。
不說其他,只商堯身上有那么多蹊蹺的地方,帶上這么個麻煩,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未來肯定曲折多多。
她是堅決不想把這麻煩精帶身邊的。
“九九~~”
可九溪意志堅定,那商堯就是臉皮厚到可以去蹭墻了。
只要她不同意,那他就能一直糾纏不放。
她被他纏得簡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之后九溪一路逃,商堯就一路追,最后竟都沒能擺脫掉他。
這前路,未免有些太蒼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