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和方松在附近找了一家人不多的飯館進去坐下，隨便點了三個菜一邊吃一邊等。

　　“你最近忙啥呢？”王洪問方松。

　　本來對于方松以后的動向，王洪是很清楚的，但是昨天楊樂飛新交的女朋友，前世王洪可是不知道的，而且他記憶中也沒有宋華這么個人，這讓王洪有了點些警醒。

　　方松把剛喝了一大口的可樂放在桌上，對王洪說：“瞎晃唄，可能過一陣子會去南邊吧，幫人做服裝生意。”

　　王洪點了點頭，方松的軌跡現在看來還沒有啥變動，前世他也是差不多在半年后去了南邊，大概待了三、四年的時間。

　　王洪說：“這回這個飯館，我先開一個做一段時間，如果生意還行你要不要一起干啊。”

　　方松夾了一大片回鍋肉塞進嘴里，看著王洪說：“靠，咋一塊干啊，您這又不是一個小飯館，投個十萬八萬的，哥幾個湊湊一起干。”說著指著窗外面不遠的2層小樓，繼續說道：“你看這房一年沒個大幾十萬根本租不下來，再裝修、招人、買設備，你不投入個二百多萬根本沒戲，你要我們怎么和一起干。”

　　王洪明白方松話里的意思，大家是朋友，有事一起干天經地義，但是要是給他王洪純打工，這事估計胡海能干出來，方松和楊樂飛都會覺得別扭的，王洪自己也會別扭。

　　“行吧，隨你，反正現在說這些還早，等這個館子開起來以后看生意怎么樣再說吧。”王洪自顧自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岔開話題道：“這房子產權哪的？”

　　方松也從王洪放在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點上，說道：“就是這后面一單位的房，這片的街道主任找我媽看過病，這么搭上的線。”

　　這年月很多不景氣的單位，都會把自己的房子或是廠房出租，有的單位甚至根本沒幾個人上班，天天來的那幾個每天就是忙著租房子，然后保障一下租出去房子的水電等基礎設施。

　　這還是在燕京這樣的大城市，東北那邊已經開始大面積的工人下崗了，那首著名的《從頭再來》，就是在這會被廣為傳唱的，激勵了不少的下崗工人。

　　王洪看著窗外，對方松說：“這地不錯，夠大，前面還有空地能停車，要是價格靠譜我就要了，對面給你報價了嗎？”

　　“報了，房子1300平左右，一年80萬。我當時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沒敢砍價，不過我知道這個報價不便宜，但是也沒黑咱們，你心里預算多少？。”方松問王洪道。

　　王洪其實現在沒什么心里價位，他很清楚地知道，前世“海上撈”火了以后，房租成本是同行業中極低的，很多人氣不旺的物業都給出大量的優惠條件請“海上撈”入駐，用以帶動人氣。

　　所以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搶先讓“海上撈模式”在燕京火起來，盡快鋪開市場，反正王洪也不差錢。

　　王洪隨意說了一句：“一會談著看吧，能談多低就多低。”

　　差不多1點50的時候，兩人出了小飯館，在要租的房子后面，有幾間平房，從外面看保養得還不錯，方松來到一個門上寫著“洽談室”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里面傳出一個聲音，“進。”就一個字。

　　王洪和方松推門進去，屋里陳設很簡單，靠墻放著一個三人皮沙發，看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和沙發并排放著一個木質高文件柜，房間另一頭是兩張對頭放的老式一頭沉辦公桌，正對著門的那邊坐著一個40多歲中年男人，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但是精氣神看著還算不錯，手里拿著一張報紙，正抬頭看著門口的方向。

　　方松一進屋就很熱情地打招呼，“馬叔，忙著呢？”

　　屋內被方松叫做“馬叔”的中年男人看見是方松，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小方來啦，還是為租房的事？先坐吧”話說得還算客氣，看來方松所說的街道的關系還是有點作用的。

　　方松沒有坐，而是走前幾步說：“馬叔，這是我朋友王洪，上次有些事情確定不了，所以今天我們一起來了。”

　　王洪沖辦公桌后面的馬叔點頭示意，開口打招呼道：“您好馬叔，我是王洪。”

　　辦公桌后面的馬叔這回站起了身，笑呵呵地沖著王洪說：“你好，都好年輕啊，這飯館是你們倆一起干啊，來坐下說吧。”看著挺熱情，但是沒有主動介紹自己。

　　王洪看出來了，這個“馬叔”估計是沒把他們倆真當成租客，只是礙著熟人的面子，在這里招呼一下而已，要不怎么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說，卻還特意強調了他和方松都很年輕。

　　兩人坐下后，王洪用眼神示意方松，意思是讓他說話，方松心領神會地微微點了下頭。

　　“馬叔，上次您說的價格，我們回去商量了一下，覺得高了點，您看這里有沒有商量啊？”

　　馬叔重坐回到寫字臺后面，一臉為難狀地說：“小方啊，你是街道姚主任介紹過來的，我給你的就已經是底價了，昨天來了兩撥人，我給他們說的可都是85萬。”

　　方松繼續堅持和馬叔磨，“馬叔，您看我這是第二次來了，房子只要合適我們肯定租，再說，我們都是燕京本地人，知根知底的，把房子組給我們總比租給外地那些不知道來路的人好多了吧，您讓一步，咱們就盡快把事情辦了，回頭我做東請您和姚阿姨一起吃飯。”

　　王洪瞄了一眼方松，心想方松這嘴皮子還真行啊，等從南邊回來應該就更能噴了。

　　馬叔依然是笑呵呵地看著對面的兩個人，說道：“小方啊，這租房子的錢也裝不到我兜里，你們要是真的決定租，我最后還得找上面領導簽字同意，這價格真的沒法再降了，要不最后我也不好交代。”

　　方松剛想說話，王洪悄悄拉了一下他，搶先開口道：“馬叔，要不這樣吧，您先帶我們去看看房子，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房子里什么樣呢，價格的事咱們看了房再說，反正今天我們來都來了，爭取把事情定下來，您看呢？”

　　馬叔抬手看了下時間，站起身說：“行，那我先帶你們看看房去。”說完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拿出一串鑰匙，“走吧。”

　　王洪一進這個二層小樓，就喜歡上了這里，難怪以前這里能開臺球廳，屋里很敞亮，以前估計是個小廠房之類的，不是好多隔間的那種結構，除了幾根承重的柱子，就是大開間。他從上到下的在屋里轉了一圈，已經決定一定要給拿下了。

　　來到二樓的一個角落處，王洪不準備再和馬叔啰嗦了，直接和他說：“馬叔，您看如果我能給你們年付，價格還能降多少？”

　　馬叔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能年付的話，我做主降兩萬，這是最低價了，回頭我還得跟領導去請示一下才行。”

　　王洪看馬叔還是不松口，決定攤牌了，看了看空曠的房子里沒有外人，王洪對一直笑呵呵卻死不松口的馬叔說：“馬叔，這樣吧，這房子我看上，但是我最多出到70萬，我可以年付。”

　　看馬叔張嘴要說什么，王洪抬手攔住了他，接著說：“馬叔，這里沒有外人，我看您也是挺關照我們兩個小輩的，我這么和您說吧。如果您的價格能比70萬低，那么低多少，咱們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樣？”

　　對面的馬叔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王洪道：“一人一半是什么意思？”一邊的方松也看著王洪，他似乎明白了王洪的意思。

　　王洪看著馬叔說：“馬叔，一人一半的意思就是，如果比70萬少1萬，那就你5千我5千；如果少了5萬，那您就拿2萬5；如果少了10萬，那您就拿5萬。如果少了20萬，這帳您自己肯定會算。只要合同一簽，我立刻現金奉上，至于您那邊有多少人，我不管，我只把錢給您。您不是說錢到不了您兜里嗎，這次我幫您把錢裝兜里，你看怎么樣？”

　　馬叔這次不說話了，歪著頭自己想著什么，王洪也不著急，拿出煙來遞給馬叔一根，幫他點上，又給了方松一根，走開了幾步假裝在一邊和方松說話。

　　足足過了五分鐘，馬叔突然出聲叫王洪道：“王先生，借一步說話。”

　　王洪心里樂了，連稱呼都改了，看來是有戲，轉身走到馬叔身邊。

　　馬叔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發顫：“王先生，如果我給您把價錢降下來了，您不會反悔了不認賬吧。”

　　王洪笑了笑，又遞給馬叔一根煙，“馬叔，我在您這里租房子開餐館，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買賣，我要是真不認賬了，您說我這買賣能做得踏實嗎，這您還不放心。”

　　馬叔沒說話，緊嘬手里的煙，一會猛地抬起頭，看著王洪說：“王先生，您給我2天的時間，到時候我給您去電話。”

　　王洪點了點，對馬叔說：“最多2天，而且我還有兩個要求，一是合同最少簽5年，期間房租不能漲。二是我需要三個月的裝修免租期。”

　　方松在一邊聽著差點沒笑出聲來，這是要逼死馬叔啊。

　　馬叔現在腦子里全都是自己該怎么才能把錢掙到手，對王洪的這些要求已經不在意了。以前他不是沒有從租戶那里得到點好處，但是今天王洪的話給他的沖擊太大了，他現在一個月只有1200塊的死工資，這還是他和領導關系好，才能留在這個崗位，那些回家的人一個月連這點錢都拿不到。

　　王洪的話對他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但是他自己一個人真的做不了主，他必須要和領導去商量，這個錢他一個人吞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