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香江飛往燕京的班機上,王洪唇角似乎還殘留了昨晚寧真口齒的氣息,那一個吻綿長而令人回味。足足20分鐘,兩個的唇都沒有分開,身體也纏繞在一起,而寧真回應他的是更緊的擁抱。兩人在那一刻忘情的投入,以至于他們最終分開的時候,都隱隱感覺到了一絲頭暈,貌似有缺氧的先照。
但是兩人沒有逾越那最后一步,寧真最后還是回了她的房間。
寧真的飛機起飛時間是在早上,王洪回燕京的班機選擇比較多,他特意買了比寧真登機時間晚一些的航班,看著寧真走進去,回身給他比劃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王洪則向著女孩重重地點了下頭。
兩人相識三個多月,都很默契的從來不問對方的個人情況,可能是兩個人心中都能想到會是怎樣的結果吧。
飛機臨近燕京上空,王洪透過機窗,看到了熟悉的景物,從光禿禿的山頭,到由小到大的汽車、房子。直到身體感覺頓挫,耳中傳來輪胎和地面的摩擦聲,隨后開始減速,滑行。
“燕京,我回來了。”王洪在心中默默地想著,沒有興奮卻有期待。
關曉今天會來接機,定好回程機票后王洪就通知了關曉。雖然在她看來王洪這次離開又只是三個月的時間,只比上次一個月稍微長了一點而已,但是對于王洪來說,卻是跨越了20年的重聚。
走出機場安檢口通道,王洪一眼就看見了關曉,一身白色連衣短褲,靜靜地站在接機的人群中。當關曉也終于在下機的人流中發現了王洪的時候,臉上立刻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王洪和關曉是高中同學,后來關曉考入了燕京醫科大學,而王洪高考失利,成了社會待業青年,成天無所事事地到處游蕩。可關曉對他的感情卻沒有絲毫的改變,還時不常的和王洪一起,與他的一幫朋友去吃飯,打臺球。
關曉人很漂亮,尤其是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和標準的東方瓜子臉,整個人的氣質文靜,秀雅,但內心卻十分有主見,這和她的外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否則也不會在親戚朋友一片不看好的情況下,依然選擇和王洪在一起。
此刻,王洪看著眼前年輕版的關曉,這個后來和自己相濡以沫20載的妻子,王寶寶的母親,內心的情感無以言表。
關曉看到王洪望著自己發呆,低頭往自己衣服上看了一眼,抬頭問道:“怎么了,是衣服哪臟了嗎?”
王洪微微一笑,關曉有個魔咒,就是哪天只要一穿白色衣服,尤其是白色的新衣服,那天就一定會出點意外把衣服弄臟,不是吃東西的時候被濺到油點或是菜湯,就是不知從哪蹭到一塊黑什么的,總之很少能不出點事故的。
今天關曉看王洪這么奇怪地看著她,而自己又剛好穿了一身白衣服,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是不是又把衣服弄臟了。
王洪一把把她摟進懷里,興奮地說:“沒有,見到你高興,走吧。”說完一手推行李車,一手摟著關曉就往機場候機廳外走去。
出到外面,首先看到的是一排排紅色的出租車,王洪會心地笑了起來,“捷達”、“富康”,這些帶有鮮明時代特色的出租車一下讓王洪倍感親切。
“傻樂什么呢?”身旁的關曉一捅正在看著不遠處出租車傻笑的王洪,從一見到王洪就發現自己男朋友今天有點不對勁,看什么眼神都發直。
“沒事,沒事,走打車去。”王洪此刻心情大好,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了,開心。
坐進一輛捷達出租車,王洪直接告訴司機去“燕京飯店”,司機師傅那一聲“好嘞”答應的十分敞亮。
要知道出租車在機場排隊等活,經常一等就是3、4個小時,要是好不容易等來一個活,上車就說去很近的地方,司機往往是又賠上了時間,又沒掙到錢。所以一聽王洪去的地方,司機心里就有譜了,這趟活值得他幾個小時的排隊等候。
關曉知道今天要去的地方是酒店,王洪和她聯系的時候已經告訴她了,讓他自己安排好,只是一直覺得去“燕京飯店”似乎有點貴,那可是五星級的啊。
但是在出租車上不好討論這個貴不貴的問題,所以她一直沒有出聲。
出租車開出機場,駛上通往市區的高速路,開車的司機說道:“先生您這是從國外回來?”
王洪看了關曉一眼,兩人相視一笑,都明白這是司機在套話了,看看乘客是不是第一次來燕京。
“沒錯,歐洲。”
“行啊您,那您看那邊的民主這一塊發展得怎么樣?”
燕京的出租車司機以關心國際大事而聞名,嘴里聊的離不開國際形勢,還經常能知道些“海里”的小道消息。
王洪說:“還是咱燕京好,只要回來就高興。”
“聽您這話音也是燕京人吧?”
“土生土長。”
司機不說話了,安心開他的車,把不該有的心思全都收了回去。
王洪一路握著關曉的手,看著出租車開進市區,看著馬路上的“夏利”、“黃色小面”和路邊把身體探出車外,永遠高聲叫喊著“只差一位”的小公共售票員。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卻都倍感親切的景物和人們。
雖然已經重生回來幾個月了,但是只有今天回到了自己的生長的城市,那種時代的烙印才更加清晰地洶涌而來。
車子一路開到“燕京飯店”門口,門童跑過來開車門,行李員推著行李車來取行李。
之前告訴關曉今晚要住在“燕京飯店”的時候,關曉曾經提出過反對。一來是覺得太貴了,二來是離學校有點遠,但是最后王洪堅持要來。
不是王洪現在財大氣粗非要奢華一把,而是王洪要圓一個夢。在王洪高考落榜后的那段時間,他曾經在“燕京飯店”當過三個月的客房服務員。
有一次在客房主管大查房的時候,一個名叫趙曉輝的主管對他們這些新來的人說:“你們是在一家五星級的飯店工作,我們對工作的標準是有很高要求的。”說完他一指衛生間里的馬桶,對著一群新來的員工說:“這活是誰干的?”
王洪走了出來說:“是我干的。”
趙曉輝一臉的嫌棄表情,沖著王洪說道:“這就是你干的活?五星級飯店的員工干出的活就這樣?”
王洪看著光潔得能照出人來的馬桶,不解地問道:“您說哪不行啊?我是按照要求流程做的啊。”
王洪知道趙曉輝是想在新人面前立威,他倒霉趕上了自己干的活被查,已經做好了重新再擦一遍的準備。
沒想到趙曉輝更絕,他隨手在衛生間臺面上拿起一個杯子,對王洪說:“如果你覺得你的活符合標準,那你就從馬桶里舀一杯水喝了,我們五星級飯店就是這個標準。”
王洪當時真想把杯子扔趙曉輝臉上,他不去伸手接杯子,趙曉輝也不把遞杯子的手縮回來,兩個人就這么僵在了原地。幸好這個時候帶王洪的師傅陸揚過來打了圓場,說這活是她干的,王洪是替她受過,并且拉走了趙曉輝,這事才過去。
當時王洪就想:“孫子,等有一天哥們兒有錢了,一定要回這酒店住一天,到時候我讓你好好地伺候我,讓我知道一下什么叫五星級服務。”
今天王洪一定要住“燕京飯店”就是為了圓當初他的那個夢,不同的就是當初他發狠想的所謂的有錢了,可遠遠不是現在他這個有錢法,當初他心里想的有錢,充其量也就是有個1萬塊就算有錢了。
和關曉來到酒店前臺,接待員很禮貌地為王洪介紹房型,王洪直接一擺手說:“不用介紹了,看看7132是不是空房,如果是,就這間了。”他直接說出了房號。
7132號房是在7樓,王洪以前工作過的樓層,也是7層最好的套間房型。在前臺接待員低頭查看房間狀態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先生,您還記得我嗎?”
王洪轉頭一看,竟然是趙曉輝,此刻正畢恭畢敬地站在王洪側后方,一臉的諂媚笑容。
王洪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了他,本以為還得費一番功夫呢,看著眼前曾經的主管現在的一臉笑容,王洪立刻來了精神。
“趙主管,我當然記得您了,當初您對我可是很照顧的啊,您這是升職了?“王洪把身子靠在前廳的大理石柜臺上,沖著趙曉輝說道。
”對對,我現在是大堂經理,王先生記性真好,您這是要入住酒店吧,我安排他們立刻辦。”趙曉輝說完就沖著前臺服務開始很嚴厲地安排工作,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看著剛才對自己笑容可掬的趙曉輝,一轉臉就對手下員工變了態度,王洪突然覺得自己很沒有意思。趙曉輝還是那個只會欺軟怕硬的趙曉輝,而他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王洪了,他和趙曉輝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再跟他一般見識,王洪覺得已經毫無快感了。
有了趙曉輝的催促,手續很快就辦好了,王洪如愿拿到了7132房的房卡。和前臺接待員點頭表示感謝后,王洪拉著關曉的手徑直走向電梯,留下了一臉不敢相信表情的趙經理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進電梯,直到電梯門關閉。
那一天后來的時間,前臺趙經理一直都在挑手下人的不是,脾氣比平時更加暴躁了三分,但這已經和王洪沒一點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