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觸手的戰斗持續了一段時間后,三人紛紛被逼退回來,每人的臉色稍顯蒼白。
“是毒。”
原來是周圍的空氣里混有毒素,三人在戰斗中吸了不少毒素,導致法力損耗極大。伏唯從衣服里拿出兩枚丹藥,先服下一枚,緊接著分給了白晨。
曲安沒有用他的藥,而是運轉魔氣壓制體內毒素。伏唯不知道魔族是否有吃丹藥的習慣,所以第一時間也沒有專門拿丹藥給她和百寶。
好在百寶的表情看起來還比較輕松,大約是毒素對他的影響不算太大。
“該死,這些東西沒完沒了,這么打下去不是辦法。”白晨恨恨地說。
不容他說,百寶已經想了有一陣子了。他想起自己上一次被困在某種空間的時候,應該算是公輸子布的瀚海葫蘆。當時他是利用半碗吸光了葫蘆里水,然后加上圣墟離火灼燒才成功逃脫的。
他很快有了想法。
手中瀚海葫蘆和半碗同時拋出,天量的江河之水頓時傾瀉而出,不僅一下將來襲的觸手沖了出去,更是利用這江河之水充盈著這片空間。
百寶拋出一枚銅板,銅板在空中翻滾的過程中變大,最后落到他們腳下,將他們在下方逐漸充盈的水體下托起。
“不是說我們是在求其的口里嗎?既然這樣,那就干脆讓他喝個夠好了。”百寶笑著說。
“好想法!”白晨坐在銅板上大笑,若不是考慮到有女的在,他都想現場撒下一泡尿,好讓求其嘗嘗滋味。
伏唯雖仍然認真,此時也忍不住一時快意:“也該讓這魔頭吃些苦頭了。”
“小心,對方的攻擊仍未消失。”飛在半空的曲安甩出身上魔翼上的飛羽,準確刺中正在潛水接近的觸手。
這些東西在水流的沖擊下仍未放棄。
銅板上的白晨和伏唯二人重新打起精神,但百寶卻是大手一揮,喝道:“水獸,出來!”
很快,在他們的目視之下便看到水面下出現大量水獸。這些水獸迅速與觸手糾纏到一起,撕咬著、追擊著,在水里綻開朵朵血花。
這是百寶曾經用來對付勾玉的手段,勾玉可是貨真價實的魔將,遠不是身為大魔的求其可比的。更何況,這些觸手只是求其的一種進攻工具而已。
周圍傳來沉悶的怒聲:“分明是口中之食……簡直癡心妄想!”
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曲安說得對,這貨確實有狂想的習慣。
緊接著,在銅板周圍的水面上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旋渦,旋渦逐漸擴大,相互吞并,最后連銅板也跟著它旋轉起來。
“有地方在泄水。”銅板上的四人同時覺察到其中變化。
“想泄水?哪有這么簡單。”百寶又是大手一揮,“水獸,給我堵!”
無數的水獸俯沖下旋渦之下,很快水面上的漩渦逐漸平息。
“看你能撐到什么時候。”百寶冷冷地說。
此時銅板上的另外三人感覺好了不少,原因是原本彌漫在周圍的毒素全部溶進了水里,反而稀釋了。在他們將體內毒素逼出后,已經恢復了不少。
現在就看求其要不要松口了。
突然,水面上的漩渦重新出現,并且水面開始斷開,很快形成高差,就像水體之間隔著一層薄膜,將彼此劃分。
就在眾人把注意力放在這水面上的變故之際,一條觸手從百寶后方突然鉆出水面,一把將其纏住,拖了下去!
“百寶!”白晨首先發現百寶被拖下,當即沖過來想要抓住百寶,但此刻更多的觸手突破水獸的圍堵,迎著他襲來。
白晨不得已先行格擋,但只慢了這一步,百寶就已經掉進水里,一下子消失在視野里。
還沒來得及作出其他反應,銅板下的水體轟然炸裂,將他們同時甩上半空,但也正在此時,他們發覺周圍似乎變亮了。
水流正在瘋狂地四面八方流走,露出了地面上的建筑殘垣,而天上也掛上了他們熟悉的晨星。
求其終究還是忍不住把他們吐出了自己的大口,但與此同時也把百寶擄走了過去。
三人落到地面上,白晨順手回收了百寶的半碗和瀚海葫蘆,但無論他們怎么看,都找不到百寶的半點蹤跡。
反而是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渾身上下長滿觸手的胖子。胖子長得猥瑣,更長得惡心,在三人落地不久,就利用觸手延伸至三人周圍百步,圍成了一個圈。
當三人在他口中時,百寶的法寶正好克制了他的手段,使得他有點拿這三人毫無辦法。但只要落到單純的戰斗,他相信自己一個大魔的實力對付三個魔侍還是綽綽有余的。
唯一的威脅來自百寶這個看似只有小魔實力,但法寶纏身的家伙。不過現在,百寶已經不是威脅了。
“你把百寶弄到哪里去了?!”白晨將魔劍直指求其。在他看來,百寶沒那么容易被殺,上次面對前夜主隱孤都沒死,怎么可能死在這種貨手里。但他不敢保證這家伙會有什么手段困住百寶。
“區區小魔,竟敢三番四次壞老子好事,當然得讓他接受他應得的懲罰。”求其舔了舔舌頭,“你們不用知道那么多,因為很快,你們就會變成食物。”
“郎君,我們得想辦法突圍才行。”曲安忽然壓低了聲音,“求其在大魔當中的實力亦不弱,即便我們三人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之前只是因為在他口中,他無從發力而已。要對付他,必須要老爹出手才行。”
“可百寶在他手上,一旦我們離開,百寶就危險了。”在白晨之前,伏唯明確表示了反對。
白晨點點頭,認可伏唯的判斷。
“曲安,我們兩個會先掩護你離開,直到英鐵到來之前,我們都會和他戰斗,讓他無暇顧及百寶,只能專心對付我們。”
“郎君,求其所在寂部是夜主附庸中實力強大的大魔,僅憑你二人之力根本無法阻擋!”曲安有點急了,覺得白晨在戰斗這件事上實在是過于幼稚。“哪怕是集合我們三人之力,也難說能夠從他手下安然離開。”
“那就先試試。”白晨也不跟她廢話,未等來襲的觸手先到,自己先手持魔劍沖了上去。
伏唯緊隨其后跟上,曲安嘆了口氣,沒辦法,只好隨著伏唯身后緊跟上去。
“來來來,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少實力!”求其再度發出了他那難聽至極的笑聲。
……
百寶重新站起的時候,周圍仍然只有一片黑暗,遺留在腳邊的夜明珠給他帶來了一絲光亮。
“我是仍然在他口中么?”
他嗅了嗅,沒嗅到那股熟悉的惡臭。正當他心生疑惑時,周圍突然亮了起來,他抬起頭去,看到頭頂處掛了一輪月。
哦,已經是晚上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想弄清這里是什么地方,總不會是被傳送到了別處吧?
這里沒有廢墟,但出現了大量的獸骨。這些獸骨倒在沙地里,好多只空有巨大的骨架,連稀碎的骨頭都很難找到。這意味著這里的魔獸都是突然死亡的,而不是被狩獵或是當成了食物。
什么地方會天然成為魔獸的墳地?
百寶想了想,很快那個答案就在腦海里出現:馴獸淵。
對了,這里才是真正的馴獸淵!
他想起了,真正的馴獸淵其實也是一個秘境,按照神族的說法叫做洞天。在外面的那片荒原只是這處秘境的入口。
求其那家伙為何把我拖進這里,這里也有他布置的陷阱?
“大小姐說的沒錯,你才是他們當中最危險的人。”
突如其來的的聲音打斷了百寶的思考,他猛然轉過身去,在一具巨大骨架上找到了一個身軀魁梧的男人。
這家伙全身上下的配色與他腳下的骨架幾乎融為一體,仿佛他自己就是由這些獸骨打造而成,就連兵器也是使用其中一枚獸牙鍛造而成的鐮刀。
“嵬?居然是你。”百寶松了口氣,“也還好只是你。”
“你看起來不是很意外。”嵬嘴角一翹,“不過沒關系,我不相信你只是一個小魔,但你也別指望我是一個普通的魔侍。”
“我原本以為你們會到第三天才動手的,起碼等我們鑰匙都拿到手再說。”百寶端著手微笑,一反常態地毫無懼色。
嵬此時從骨架上躍起,落到地面上,冷冷地說:“鑰匙會是我們的,你身上的龍元也會是我們的。”
龍元?百寶一愣。他知道白晨身上的那顆龍元本來是「采」之物,但被白晨吞了之后,無論是曲安還是英鐵都沒有再提到這一茬,畢竟只要成親之后,白晨也算是他們的人了嘛。
現在看來,他們并沒有放棄。
百寶聳聳肩,“你是不是有病?龍元在我朋友肚子里,你找我要?”
“不,”嵬斬釘截鐵地說,“龍元一定是在你身上,你的障眼法早已被采主和大小姐看穿了!龍元絕無可能與非龍后裔結合,這只是你耍的一個把戲,一如你在另一個人身上所使用的一樣。”
百寶有點郁悶,不知曲安是如何向他們解釋龍元的事的,居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看,不相信龍元能被白晨融合是可能的,而之所以會篤信是百寶的障眼法,很大概率要歸功于伏唯。
魔域有使用獸元煉制傀儡的術法,旁人很容易猜想到百寶給到伏唯號稱“魔元”的東西其實就是一枚獸元。
但伏唯沒有變成傀儡,也沒有完全吸收融合魔元,使之成為靈魂的一部分,反而因為魔元在他身上既能融合又能自主取出,使之成為短暫提升實力的工具,因而在英鐵和嵬等人看來,百寶擁有某種操縱靈獸內元的術法,才能做到這些。
關于這種推論,不能算全錯。百寶是有操縱靈獸內元的術法,所以才能指導白晨在未完全融合龍元的情況下而借用它的力量。但伏唯的情況與之不同。
因為伏唯所吞服的“魔元”壓根就不是獸元。甚至這種手段也不是百寶的首創,他還是從幻魔手里學來的。甚至當日曲安在黑水前施法,令黑水大橋變身大蛇,亦是用了類似此法的“魔元”。
百寶判斷這應該是曲安背后的人所造的“魔元”,所以才故意拿出同樣性質的魔元給到伏唯,明擺著是要引人注意的。
現在果然是引人注意了,不過想要見的聰明人沒來,反而是幾個蠢貨在胡思亂想。
當然,這或許只是曲安想要借采部之手除掉他的一個手段。
“白晨啊白晨,你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的不省心呢。”百寶嘆息。
突然,馴獸淵的風裹著磷火掠過嵬的獸骨鎧甲,他手中三丈長的獸牙鐮刀插進地面,霎時激起千百根森白肋骨組成的骨刺。
百寶往后踉蹌,從虛空眼中甩出的三枚青銅鈴鐺突然炸裂,迸發的音波將骨刺震成齏粉。
在退后的過程中,百寶右手袖中順勢滑出半截焦黑的木劍。而方才迸發的音波傳到遠處之后,馴獸淵深處傳來陣陣嗚咽,那些飄蕩的磷火突然聚成餓狼形態撲向嵬。
嵬的面甲下傳出金石摩擦般的笑聲,肩胛處突出的骨刺猛地伸長,將磷火狼群串成糖葫蘆。
他揮動鐮刀掀起腥風,百寶手中木劍應聲而斷,但藏在劍柄里的九幽冥砂卻趁機潑灑而出。
九幽冥砂繞過鐮刀,轉瞬間潑灑在嵬的骨爪之上,很快滲入指關節,青灰色迅速沿著臂骨蔓延。
嵬的瞳孔突然燃起幽綠魂火,被腐蝕的右臂轟然炸裂,飛濺的骨片在空中重組為九頭蛇骨鞭。
百寶吐了口氣,不敢怠慢,從虛空眼中取出一柄傘。
“你可認得此物?”
嵬為之一愣,緊接著便是難以置信:“你怎會有馴獸令傘?”
“果然,你認得。”百寶又松了口氣。自從被帝惡恢復力量,雖然又被剝奪了半個魔魂,沒法回到全盛的自己,但至少是把他虛空眼的禁制打開了。
虛空眼本質用意念創造的三座虛無魔殿,分別為周空、冥鎖和魂守。以往百寶所使用的都是周空魔殿的東西,包括給到江白的雷鞭;給到伏唯的魔元則是魂守魔殿的東西,亦是他真正的寶物。
至于他現在作戰所拿到的,則全是冥鎖魔殿的法寶。畢竟周空魔殿的東西早就沒剩下什么了,而魂守魔殿的東西與其說是用來戰斗,倒不如說是用來交易實在。
“如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實際是由馴獸淵的煞氣化形為魔。這里的煞氣、獸骨全都是你的一部分,正因如此,我的九幽冥砂才沒法傷到你。那可是連魔魂都能腐蝕的東西。”
“馴獸令傘……”嵬的雙目逐漸變紅,氣息也逐漸粗狂,“你是他們的人,是你們把我們留在這里等死的,是你們!”
他暴怒了,最后的聲音就像萬獸轟鳴,控訴著昔日的罪責。
百寶眉頭一皺,雖然不知當年王都廢棄時發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當時留在這里的魔獸死得相當憋屈,所以才會有如此大的煞氣,直到煞氣重新化身為魔。
剎那間,嵬重新沖了上來,他揮舞起鐮刀,配合身邊的九頭蛇骨鞭,每次攻擊都幻化出不同魔獸殘影,就像昔日的魔獸群正在向他襲來。
百寶沒有說話,馴獸令傘的二十八根傘骨輪番變幻,時而揮灑羽翎,時而化作盾甲,時而光洗如鏡,將來襲的毒炎、沖擊、雷光盡數化解。
嵬也看清楚了,百寶是個依靠法寶戰斗的魔族,其本身的戰斗力也許真的只是個小魔。
“在馴獸淵之內,我的實力堪比大魔,你贏不了我的!”他繼續咆哮。
嵬的胸腔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由數百顆獸牙組成的旋轉齒輪。
百寶退了一步,將手中傘突然收攏成槍,槍尖點中齒輪核心的瞬間,傘面殘留的能量轟然引爆。
馴獸淵內爆發出巨大的聲響……
“非要如此么……“百寶半跪在地上,苦笑著張開手掌,掌心旋渦微微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