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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魔王

第三百一十五章 按部就班

懦弱的魔王 落影無聲 5200 2025-04-15 21:58:48

  魔族的房間是純粹用石頭壘成的屋子,這種石頭對白晨來說不算陌生,名為橫魚石。

  屋子里的燈所使用的燈油是某種魚油,從燈芯中灼燒出來的火光居然是白色的,很是驚奇。

  白光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

  隨后,白晨漸漸地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吃力。并非突然而然,更像是一種漸進的過程,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時,自己已經(jīng)坐在座位上站不起來了。

  對面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一個小女孩。

  他上下打量著女孩。

  女孩很安靜,一頭銀發(fā)如雪散落至腳踝,發(fā)梢泛著幽藍(lán)磷光,赤足裹著褪色白麻布;瞳孔是剔透的血琉璃色,卻空茫無焦點,仿佛透過萬物看向虛無處。

  她總歪頭拽著裙角,同樣沐浴在白光中,她身后影子卻詭譎膨大——獠牙、骨翼、滴落冥河黑水的巨爪,與她的懵懂呢喃形成悚然反差。

  他們彼此對視著,白晨額上漸漸起了冷汗。

  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他記得自己被侍女送到這里后,先是盤腿在石桌上修煉了一陣,隨后起身在屋內(nèi)走動,順便松松筋骨。

  但當(dāng)他重新坐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站不起來了,下身像是纏上了千噸重?fù)?dān),紋絲不動。

  而眼前的這個女孩也不知是何時出現(xiàn)的,但白晨知道,自己之所以這樣全是拜她所賜。

  沉默了一會兒,白晨試圖打破沉默:“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眠心是眠心。”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

  白晨吞了口唾液。他記得先前束婉回答曲安時,有提過眠心這個名字,是殺主派來這里的。

  雖然看著年紀(jì)不大,但很可能只是在扮豬吃虎。

  正當(dāng)他盤算著該怎么辦時,眠心的那張小臉突然湊近了他,鼻尖幾乎碰到一起,能呼吸到彼此的呼吸出來的氣息。

  白晨的心臟激烈地搏動著,像是要爆炸。

  眠心縮了回去。

  “不好看。”她說。

  一把悄無聲息的刀像是扎進了白晨的心臟……他眼角一抽,艱難地說:“你來找我做什么?”

  “曲安的郎君,眠心來看看。”她的聲音總是很單調(diào),單調(diào)得像是抽干了空氣,又隨即降溫。

  冷干冷干的,白晨這樣想。

  突然,女孩的小手慢慢向他心臟的位置探來,而他全身上下也在這一刻被某種東西束縛住了,動彈不得,直到女孩的手貼到了他的胸口。

  某一瞬間,白晨覺得她是要剖開他的胸口,把心臟挖出來。因為他能感覺到胸口與她小手緊貼的地方傳來一陣刺痛。

  但他知道女孩在找什么。女孩應(yīng)該知道了龍元就在他的體內(nèi)。

  然而,眠心忽然松開手,慢慢向下,抓到了他掛在腰間的一顆正在發(fā)光的圓球,然后緩緩地退了回去,把圓球舉到空洞的眼前打量。

  白晨稍稍松了口氣。

  這顆發(fā)光的圓球是他從百寶和伏唯殺的那條怪魚上取下來的眼珠,因為他覺得那魚生得獨特,又是來到魔域見到的第一個生物,所以留下一顆魚眼做紀(jì)念。

  “你喜歡這顆珠子嗎?”他斗膽問道,只要能讓對方轉(zhuǎn)移注意力就好了。

  “好玩。”眠心捧著珠子,毫無感情地說。

  她看了白晨一眼,“你也好玩。”

  白晨汗毛倒豎。

  突然,眠心手中的珠子脫離了她的控制,滾落到地上,并朝著門口的方向滾了一段距離。

  眠心踩著碎步,走到珠子面前彎腰撿起,然后故意讓珠子再度滾落,這次是直接滾出了門口。

  “哦,又掉了。”

  她笑了,盡管只是嘴角微微上翹,很微弱,但很開心。

  她追著珠子上去,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

  直到她完全消失在白晨的視野里。

  白晨的身體終于能動了,整個人頓時垮在石椅上,微微發(fā)顫。這個家伙給他帶來的壓迫感遠(yuǎn)超身為大魔的英鐵,莫非是一位魔將?

  白晨趕緊打坐運氣。自從吞下那顆龍元后,他就感覺到它就懸浮在自己的靈海之內(nèi),而原本在他靈海內(nèi)馳騁的泥鰍,后來進化長角成小龍的奇異生物則是找不到了。

  他猜想是它與龍元結(jié)合到了一起,所以百寶才會說他體內(nèi)有融合的跡象,但因為龍元沒有融合進他的靈海,所以這種融合并不算真正的與他融合到一起。

  好在龍元還在,眠心方才沒有真的動手。

  這幾日,百寶一直在教他利用龍元的力量,這也是他近來修煉的目標(biāo)。這顆龍元本身來自魔龍,自帶魔力,所以在使用它的力量之后,其他人就更看不出白晨的人類身份。

  同樣的,伏唯的處境亦是如此。

  只是相較于白晨,百寶給到伏唯的所謂魔元更加難以控制,每次伏唯使用它的力量時,無數(shù)嘈雜的哭鬧聲幾乎鋪天蓋地而來,全靠靜心咒才壓下去。

  玄牝主修心,伏唯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理解這句話了。

  “最近,每次使用魔元修煉時,咒罵聲少了,哭聲卻多了起來,而且開始變得熟悉。”伏唯剛把魔元吐出,結(jié)束了修煉狀態(tài),便開始復(fù)盤。

  “按百寶所說,它的掙扎正在變強,并試圖影響我的道心。我需要更加謹(jǐn)慎才行。不過,在它的影響下修煉,我的心境確實強大不少。師尊常說我道心不穩(wěn),是得道的最大阻礙,此行或許真如白晨所言,會因禍得福。”

  “我需要變得更強,天魔王狩會必然會十分兇險。”

  伏唯重新進入修煉狀態(tài)。

  接下來幾日,他們就在百寶的指導(dǎo)下展開修煉。在修煉時,他們會直接離開部落采的駐地,以免人多眼雜。得益于曲安幫忙,所以無論是暫時外出修煉,還是躲避他人眼線都不成問題。

  曲安還是一副癡女的樣子,只說郎君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卻從不解釋自己的行為。雖然讓人摸不透,但彼此之間都默契地應(yīng)付下來。

  對百寶他們來說,不管曲安的真正目的是否是白晨體內(nèi)的龍元,至少現(xiàn)在不是翻臉的時候。

  自離開下林村后,白晨已經(jīng)很少有如此心無旁騖的修煉時間了。而且和從前不同的是,百寶的講解也比過去要精準(zhǔn)不少,當(dāng)然這可能與百寶現(xiàn)在教與他們的是與運用魔力有關(guān)。

  至于眠心來找過白晨的事,他第二天就向百寶和伏唯告知了。還是在阿那的幫助下,白晨才知道那小女孩居然是來自「殺」的魔將眠心。

  但這實際上也都在大家的意料之內(nèi),畢竟曲安或許能瞞過她的老爹,卻不可能瞞得過「殺」的人。

  眠心沒有動手是一件好事,意味著殺部那邊還沒有拿定主意。

  就這樣半個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來他們沒遇到什么麻煩,連「殺」或者「采」的外人都沒有來找過他們。雖然身處魔域之中,卻過上了難得的一段寧靜的日子。

  不過他們知道,從現(xiàn)在開始,那段寧靜的日子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日,英鐵親自領(lǐng)著他們出發(fā)參加天魔王狩會。同行的還有曲安,以及一個叫做“嵬”的家伙。

  一行六人,乘坐一頭形似巨象的魔獸踏步前行。巨象背上放了一方青銅瓦當(dāng),六人站在上面,任憑巨象馱著自己向前。除了“嵬”負(fù)責(zé)操縱巨象前進方向外,其他五人都在瓦當(dāng)?shù)闹虚g。

  “天魔王狩會位于舊王都,也就是落風(fēng)山一帶,與我部同處焚罪山脈之內(nèi),最多花上兩天的時間便可到達(dá)。”英鐵聲音郎朗,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老爹,只要打上殺主的旗號,魔域之內(nèi),誰敢攔我們?”曲安坐在英鐵高大的肩膀上,翹著腿遠(yuǎn)望著遠(yuǎn)處的魔獸正在奔逃。

  “大小姐還是太樂觀了,主宰焚罪山脈的可不止殺主,還有奇。他們的人可沒少騷擾我們。”負(fù)責(zé)駕馭巨象的嵬回頭提醒道。作為常年與外敵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他很清楚敵人會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

  嵬是由殺部封授的魔侍,但其本身卻并非三大君主后裔。在魔域之內(nèi),有相當(dāng)多的魔類是由煞氣機緣巧合之下自然產(chǎn)生的,他們通常被稱為新魔,與一般的魔君血裔區(qū)別。

  不過,新魔最終絕大部分都會變成魔君血裔。因為在天魔王狩會所在的舊王都,有三座血池,新魔們通常都會接受其中血池的洗禮,由此血染成為魔君血裔。

  成為血裔的好處最顯而易見的便是實力的提升,沒有魔類能拒絕提升實力的機會。

  嵬雖然已經(jīng)成了魔侍,但還沒有經(jīng)過血染洗禮,此番前去便是為此。

  “怕什么,我郎君可是連大魔懷牢都能打敗的人。”曲安一臉無所畏懼。

  白晨心底嘆了口氣。這個月來,多得曲安這時刻“郎君”叫著,現(xiàn)在不光是采部,連附近的其他部落也都知道了他這一號人物。

  曲安吹噓起自己的郎君,嵬便不好再說些什么,總不能忤逆自己的主子。

  巨象繼續(xù)往前走著,周圍的景色正在快速地從身邊褪去。

  百寶把目光放空,近乎貪婪地把一切盡收眼底。

  暗紅色的群山,稀疏卻長相奇異的植被,以及躲在洞穴里只露出一對眼睛的魔獸……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慢慢地變得熟悉起來,某些塵封許久的記憶正在逐漸翻出。

  終于,回來了。

  白晨和伏唯也沒閑著,他們一人正在欣賞著魔域的風(fēng)光,另一人則掏出了一個小本,開始做起了記錄。

  “大師兄,你在做什么?”白晨注意到了伏唯正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當(dāng)然是寫游記,我已經(jīng)寫了幾天了。”伏唯不假思索地說,“九道神徵門的南潯子曾有過魔域游記,但他記錄的內(nèi)容多是位于猩紅平原之內(nèi)。我覺得,我們也要有自己的游記。”

  “可這不是你的游記嗎,為啥主角是我?”白晨直接指著伏唯本子上的文字,上面的主人翁是以他白晨的口吻展開的,除了百寶正常外,還把伏唯自己化名成了「修士」。

  伏唯嘆了口氣,道:“我如今的樣子委實不適合出現(xiàn)在這本游記里,要是讓宗門的其他人知道我不僅吞了魔元,還修煉了魔功,引來模仿就不好了。再者,我的經(jīng)歷太無趣了,還是你的經(jīng)歷更有意思。你想想,不僅在無界地親自拿下了鎮(zhèn)物龍元,到了魔域的第一站還成了贅婿,我敢說,把這故事給千旸,他能說上一年。”

  白晨眼角一抽,“你小子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凈了,可我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伏唯倒是聽勸,聽到白晨這么說,他也思考起這個故事傳回人間的后果。

  “不如我們?nèi)齻€都別用真名了吧?”白晨伸個懶腰,懶洋洋地說,“南潯子是以自己為主角寫的游記,書中出現(xiàn)的都是真名,咱們可以另辟蹊徑,用別的名稱代替,故事嘛,寫得童趣一些,孩子們也喜歡看。”

  “童趣一些?”

  “是啊,我以前當(dāng)教書先生,有次從百寶手中拿到本南潯子的魔域游記,本想著給私塾的孩子們長長見識,沒想到大家翻幾下就沒意思了。”

  “為什么?”

  “不怪孩子,南潯子把游記寫得晦澀陰暗,他覺得自己在寫經(jīng)歷,可大家只覺得他在做一個陰暗難懂的夢。我可不想將來自己的經(jīng)歷也要變成這種難懂的讀物,然后被束之高閣。故事也好,知識也好,就應(yīng)該是大家都喜歡的,都能看的。”

  “說得很好。”伏唯點點頭,同意白晨的說法。“我想我有眉目了,我們就用某種身份來代替吧,比如我把自己稱為修士。”

  “不夠有趣。”白晨瞬間有了興致,“干脆這樣,我呢,就叫瘋子,百寶是傻子,你就叫……才子。”

  瘋子與傻子的稱呼是他最早從江白那里聽來的,還挺貼切。而且經(jīng)過他這么一改之后,這個名字就跟他們的身份毫無相關(guān)了。

  “百寶,你沒意見吧?”白晨還特意望向旁邊的百寶。

  百寶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這兩人在聊什么。他有點后悔沒有早點參與進去了,但說實話,他不得不承認(rèn)「傻子」這個稱呼真是恰如其分地概括了他。

  他點了點頭。

  三人中有兩人同意,伏唯也只好同意了。

  “我在想,若是江白在此,你又要給他安排個什么子?”伏唯無奈道。

  “當(dāng)然是小顛子。”白晨不假思索道,說完后,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那要是郡主呢?”伏唯又問,這次他特意瞄向百寶。

  白晨識趣地收口。

  百寶想了想,忽然笑道:“一個很固執(zhí)的癡子吧。”

  三人聊天之時,最郁悶的莫過于白晨袖口里變成爬蟲的阿那了。她很想?yún)⑴c進去這場聊天,最好給自己也拿個主角的名字,可是英鐵在的地方,她還是不敢露面。

  當(dāng)然他們?nèi)烁疫@么大方地在英鐵的眼皮底下聊天,其實是靠著百寶給的隔音術(shù)法。早在出發(fā)前,他們?nèi)司透㈣F說過,他們將在路上討論盛會當(dāng)天的戰(zhàn)術(shù),而且不允許暴露外界。

  英鐵很大方地答應(yīng)了。三人有秘密,他也不在乎,只要這三人如期參與天魔王狩會就行。

  趕路的路上晝夜不停,到了晚上,他們來到了一片灰色泥土的地界,英鐵讓嵬慢了下來,然后自己走上前去。

  沒過多久,天空中一個黑影快速朝他們掠近,最后在英鐵的頭頂懸停。是一個身材瘦削,長著一對骨翼的魔族人,他朝英鐵扔出一塊令牌,清冷地說:“我是殺主的使者,殺主有令,令你部直接前往舊王都東南。盛會當(dāng)天,那里會有三枚鑰匙產(chǎn)生,一天半的時間,你們守住其中兩枚,之后會有人和你們交接。事成之后,其中一枚鑰匙歸你們。”

  英鐵接過令牌后,很快確認(rèn)了來人的身份,但在聽到最后時,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一枚?”

  “怎么,不滿意?”使者鄙夷地看著他。

  “不,不,在下十分滿意,感謝殺主厚恩。”英鐵連連道謝。

  使者手指一勾,把令牌收了回去。

  “那就快些趕路吧。若是耽誤了時間,殺主怪罪下來,你我都得死。”

  說罷,他身后魔翼一鼓,身體已飛出百里開外。

  使者離開不久,早從雙方對話中覺察到問題的百寶三人,把伏唯推了出來。

  伏唯走到英鐵身邊,抱手問道:“采主,方才那使者說只給我們一枚鑰匙,究竟是什么意思?”

  英鐵眼珠一轉(zhuǎn),隨后很用力地嘆了口氣,道:“我之前說過,天魔王狩會實際上是掌控在幾家大部落手上,所以鑰匙的分配向來也是他們說了算。不過你們也不用灰心,不是還有一枚鑰匙嘛,等事成之后,這枚鑰匙我會交到白晨手上,到時他就可以代表我們采部進入秘境。”

  英鐵的話說到最后,語氣又重新高昂起來,既是在安慰他們,又像是在為他們打氣。

  但話到這里,他們?nèi)齻€都已經(jīng)察覺到,事情恐怕遠(yuǎn)不是英鐵所說的那樣。

  首先英鐵一開始向使者說出“一枚”這個字眼時,他所流露出來的情緒可不是遺憾,而是一種驚喜。這說明往常這種活動多半是毫無收益的,純粹是替殺主打工。

  且不論為何這次偏偏會同意給他們一枚,光是這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進入秘境的名額,英鐵真的會這么好心地給到他們么?

  突然,白晨和曲安對視上了。

  曲安微笑地說:“郎君要是覺得不夠,也可以私下?lián)屜赂噼€匙,畢竟殺主可沒命令我們不能搶鑰匙。”

  第一次,白晨覺得她的笑容非常可怕。

落影無聲

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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