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鋒芒初露固可喜
時間飛快的過去了，轉眼就快到了正式演出的時候。
宣傳部老總皺眉對坐在對面的秘書長說道：“老李，你這兩個節目以前演的次數太多了，以前各單位報節目甚至有重復的，可是今年這次演出報這兩個節目的卻一個沒有，你這兩個節目能行？你要知道這次演出的意義重大啊！”
秘書長心中腹誹，嘴上卻說道：“你放心吧部長，我這兩個節目肯定與以往不同，我以老命擔保，文聯是咱們小城的文化藝術領軍者，絕對不會丟咱們宣傳口的臉。我可以立軍令狀。”
老總呵呵一笑，說道：“既然你老李有這樣的信心，我就拭目以待了。明天的彩排~~”
秘書長快速的接口道：“明天的彩排我們就不參加了，不然我們的節目的新鮮感和神秘感就都沒有了，請部長放心，我們一定會在演出當天對部里領導交出一份滿意答案！”
老總顯然也是有魄力和膽量的人物，聽秘書長此言，當即拍板同意文聯不參加彩排。
演出當日。
各單位的演出人員看到舞臺的角落里放著一臺鋼琴，不禁互相詢問是誰這么大手筆整這么一個大家伙上臺？當得知是文聯的人送過來的，大家心中依然充滿著疑問。
文聯報的兩個節目里《我愛你中國》都已經唱爛了，《打虎上山》是京劇，是需要很多樂器伴奏的，難道是伴奏帶？可是那樣就有些不夠格調了吧？再說《打虎上山》被演繹的次數也太多了，兩個爛熟的老節目，看來這次文聯要丟人了。
有些人就開始有點笑嘻嘻的幸災樂禍的樣子了，這里面就有金明。金明當然不會喜形于色的，他怎么會犯那樣的低級錯誤呢！可是他的心里卻已經開心的不行！云岐搞出來的爛節目，搞不好要丟大人了，云岐難過了，他自然會很高興的。
節目進行著，小城的文藝水平自然是比較低的，演出乏善可陳。偶有出色一點的表演但是實在是鳳毛麟角，多數時間有不少人是在昏昏欲睡。
這時大家見到一架鋼琴被幾個人合力抬到舞臺黃金分割點的位置，報幕報的是《我愛你中國》，演出單位文聯。
本來要睡著的觀眾也都精神起來，都想看看，沒參加彩排的文聯拿出這兩個老掉牙的節目如何收場，這個熱鬧錯過了可惜。
一些與秘書長相熟的向他望去，看他依然面色不改的穩坐釣魚臺，不禁暗暗搖頭。
報幕員繼續報幕：“表演者，云岐，伴奏，田正先。”
云岐腳步沉穩走到鋼琴旁邊，見到師父早已經落座，便向師父點頭示意已經準備好了。臺下觀眾已經有些驚奇，女聲的歌曲怎么會出來個男的！反串？不可能啊！
鋼琴響起，前奏熟悉，還是那么的激昂澎湃，尤其是鋼琴演奏的現場感是小城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而當云岐的高亢聲音似乎穿透大廳的墻壁飄到高遠的天空的時候，大家震驚了！就像秘書長那天一樣，他們被這種對《我愛你中國的》演繹所征服了！
當云岐的聲音緩緩落下的時候，大廳里掌聲如潮水一般涌向了云岐，云岐的眼睛有點濕潤了，這種掌聲里包含的意義讓他心潮澎湃。
他再三鞠躬感謝，掌聲竟然持續了將近一分鐘！這是小城文藝表演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場面！很多人向秘書長投去了羨慕的目光，而金明卻在暗中臉色難看，旁邊的劉姐激動的說道：“云岐！好樣的！”
忽然發現金明臉色不對，趕緊關心的問怎么了，金明吃力的回答說是肚子不舒服，劉姐看沒什么問題就不再理會他，接著給云岐送去了掌聲。
云岐下臺之后，演出繼續，因為他的表演實在是太過精彩，后面的幾個節目受其影響都失去了往常的水準，甚至有一個節目出現了低級失誤，看的他們本單位的領導臉色鐵青。臺下的觀眾們對其他的節目已經失去了耐心，他們期待著文聯的下一個節目出場。
終于輪到文聯的節目，報幕員報幕：“無伴奏人聲合唱京劇，《打虎上山》，演出單位文聯，演唱者云岐等。”
報幕員報完幕之后，大家都對無伴奏人聲合唱的說法感到新奇，他們靜靜的等待表演，看著走上臺的幾個少男少女，期待著更加精彩的節目出現。
“噌克噌克噌克噌~~~~~~~~~”
人聲合唱一開始就立刻迎來了觀眾們如潮的掌聲，但是僅僅是幾秒鐘就停了下來，大家還是怕影響到對這種音樂表現形式的欣賞。
云岐的歌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大家的心情也為之震撼，等到全曲終了之時觀眾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紛紛站起身長時間鼓掌，甚至有的人已經熱淚盈眶。
云岐和學員們幾次謝幕之后，觀眾的情緒終于平復下來，云岐看到臺下最前排有一個人對他豎起大拇指，呵！那不是胡部長嗎？他病休結束了，上班了嗎？他給胡部長笑著回復了一個敬禮的姿勢。
后面的演出在云岐光芒四射的表演壓制下，已經明顯進入垃圾時間。演出結束之后，秘書長特意來到后臺，告訴大家今天擺酒慶功，所有文聯演出人員以及內部人員務必一個不落，卻沒有理會劉姐替金明請假的事兒。
學員們自然是歡呼雀躍，云岐和師父亦含笑應允。
小城政府招待所。
小城里最高檔次的酒店，也是比不過政府招待所的規格的，秘書長決定安排在這里慶功，固然是要高檔次高規格的酬謝田老師和幾個學員，也是有著他心里無法宣之于眾的考慮。
文聯露了個大臉，不讓更多的人知道，豈不是等同于衣錦夜行！
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的學員們四處打量著招待所內部的裝潢，一邊有些羞澀緊張的簇擁著云岐和田老師，像是隨時要跑進洞穴里的小獸。
云岐笑嘻嘻的和他們調笑以緩解他們的緊張，一邊也觀察這周圍的環境。這個地方他也是第一次來。
服務員引領者大家進入了一個房間，好大的一張圓桌擺在中間，旁邊有沙發茶幾，角落里還有個衛生間。
進入這個比較私密一些的房間里，幾個學員放松下來，開始像孩子似的搶沙發坐，秘書長看著他們孩子氣的舉動一直都是笑容滿面。等到大家伙落座，幾個菜擺到桌面了，秘書長端起酒杯致辭。
“今天，我們文聯取得了一個重大的勝利，一個前所未有的成功！代表文聯我必須鄭重感謝田老師和各位同學們，沒有大家的努力以及你們的優秀表現，我們無法實現這一輝煌勝利，這一杯酒，先敬你們幾位！”
秘書長聲音洪亮，聲情并茂，田老師和幾個學員都起身相謝不敏。大家一起喝了一口。
“這第二杯酒，我個人要感謝云岐。”按住要起身辭謝的云岐，秘書長繼續說道，“為什么是我個人感謝他呢？首先他本身就是我文聯內部人員，雖然不在編，也沒工資。”
秘書長小小地調笑了一下，在大家應景地哄笑聲中接著說道：“可是，他雖然出色的完成了任務，但是這卻是他分內之事！文聯本身對他會有表彰，那是單位的事情！而我個人表示感謝是因為，作為我本人，我開始對云岐是否能夠完成這個任務是心存疑慮的，而在我看到你們的展示之后就放心了，而后的正式演出的成功理所當然，而這對我個人來講最大的益處是，我文聯工作有成效，我文聯有人才，我老李有識人之明！這才是我個人想感謝云岐的最大原因！為表示誠意，我先干了，你們隨意！”
言罷便將手中酒一口干掉。
秘書長和田老師喝白酒，云岐劉姐和眾學員喝啤酒，田老師表示一口干壓力很大，但也是慨然相隨，其他人紛紛干掉杯中酒，幾個女學員也是毫無懼色的手起杯落。
云岐站起身，端著滿杯的酒，落落陳詞。“首先感謝秘書長大人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沒有您信任，我無法放手施為，我干了，您別動。”
一口干了杯中酒，邊倒酒口中不停。“然后感謝劉姐做的后勤工作，沒有劉姐找到的那幾個朋友幫忙把鋼琴抬到演出現場，最起碼我的獨唱就會大打折扣。我干了，您稍待。”
一杯酒落下，口里言語接續道，“然后感謝我這幾個師弟師妹。”多日以來，由田老師的關系延伸，眾學員稱云岐為大師兄，云岐稱大家為師弟師妹，“幾位師弟師妹在這近一個月里刻苦練習，不講回報，甚至有的師妹病了也不休息，都是為了一起成就這場演出，我云岐非常感動，以后各位師弟師妹的事情，我責無旁貸！”
又干一杯。此時量淺的云岐已經略有醉意，“這最后一杯酒感謝我師父，請大家注意，我是我師父的徒弟，是親徒弟，不是那種普通的師生關系，而是那種傳統的嚴格的師徒關系，是要有傳承有發揚的言傳身教的師徒如父子的關系，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和我師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所以我把對最親近的人的感謝放在最后。師父，我干了，你少待。”
云岐再次倒滿酒并端起酒杯，“感謝老天，給我這樣的機會，讓我能夠迸發光彩，感謝社會，能夠給我這樣的舞臺，讓我能夠證明價值所在！請大家干杯，感謝這個時代！”
大家轟然相應。“感謝時代！”“感謝時代！”“感謝時代！”杯觥交錯間似乎流光溢彩，眾人興奮地臉映射著琥珀色的美酒，仿佛時間就此迷醉在這時刻。
眾人稍稍平復心情后，田老師剛要說話，卻被一個女學員截住了。
“田老師，這不公平！”田老師疑惑了，“大師兄是你親傳弟子，我們卻是你普通的學生，我也要拜師，做你的親徒弟！”
說話的是一個叫英子女孩子，說是女孩子，可是她應該比云岐還要大一點，他們從農村來到城里學習，年紀都不是很小，對他們來說，哪怕這個野雞訓練班沒有任何對未來的保障，他們也不顧一切地來了，都是為了自己走出農村的夢想，哪怕前路漫漫，迷霧重重。
這是個走心的女孩兒。另一個跟她最相得的女孩子自然大聲附和，而后其他幾個學員反應過來紛紛不平。
秘書長大笑道：“我看啊，田老師干脆就此機會開香堂收徒弟吧，要不這一關你是過不去了！我正好做個見證。”
英子反應快，走到房間中間，轟然跪倒，其他學員連忙有樣學樣的和她跪成一排。
“我們幾個今天正式向田老師拜師學藝，請大家見證，請師父收下我們做徒弟吧！”
幾個人叩首。此舉使田老師大出意外，沉吟了一下，見此事已無可逆，便隨緣了。
“好吧，你們幾個有心，也都是好孩子，我資歷淺，水平低，大家不嫌棄，那我就厚顏相承了。做我的徒弟，沒有什么硬性的要求，只要好好做人，認真做事就可以。”
幾個學員磕完頭落座也算確立了名分。其他人見此情景也覺得這也算是一段佳話，也是樂見其成，紛紛鼓掌相慶。
云岐見此，拿出大師兄的派頭說道，“各位師弟師妹，以后同為師父門下，必須相親相愛，不得勾心斗角，對師父必須尊師重道，聽從師命，對大師兄我必須恭恭敬敬，不可違逆，年慶之時，禮物必不可少。”眾人哄聲大起，幾位師弟師妹大聲反對。
談笑中，酒過三巡，大家都有醉意，劉姐提議在聽一次大家的合唱《打虎上山》，大家都叫好同意。《打虎上山》的節奏再次響起，歌聲傳出房間之外，其他房間的客人，慢慢停下交談，凝神靜聽，有不知情的人低聲詢問，卻驚動了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