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春有悔落流俗

　　回憶起這些，云岐心頭稍稍安定，可是昨夜是怎么開始這個莫名其妙的夢的呢？

　　哦，是和一些玩兒音樂的在一起喝酒喝多了。

　　可是腦子里怎么會有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是那樣的模糊混亂，一想就頭疼，可是夢里的事情會是以后的結局嗎？

　　管他怎么樣呢！反正云岐覺得自己還年輕，未來充滿變數，再怎么說也不至于活成那種平凡的樣子吧！數一數自己學會的東西，雖說還不成熟，但是起碼開了個好頭，再加上自己家境還算不錯，未來可期！

　　年輕人到底是身體素質好，云岐很快在床上爬起來洗漱準備去上他那個不給錢的班。

　　這是一個北方不起眼的小城，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天空極為清澈的藍，空氣清新的讓人舒適而愜意，云岐走在上班的路上，這熟悉的小城，今天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欣喜，愉悅的心情，讓他吹起了口哨，《啊，朋友再見》的旋律回響起來。

　　看到路邊屋檐上跳動的鳥兒，可能是被什么聲響驚動了，撲啦啦展翅飛翔到天空，而云岐的心仿佛也跟隨了一起在空中翱翔！年輕的心，跳躍著青春的節奏，就像世間的萬物都在跟隨他的腳步而一起律動！

　　面帶微笑的他走進了他的工作單位，一排老舊的平房里，有幾個單位擠在這里，文聯就是其中之一。

　　似乎他的微笑感染了其他人，幾個路遇的人都和云岐微笑著打招呼，當他輕快地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秘書長大人已經就位并且開始了工作。

　　文聯的辦公室很緊張，就一間屋子，放著四張桌子，連秘書長也和大家在一起辦公，他對面坐著劉姐，負責一些具體事務，加上云岐一共才三個人。文聯的工作內容相對比較少，搞一些刊物，發一些作品，聯系作者，發掘新人，關注地方各藝術門類的動態，發起會議等等。

　　云岐熟練地拿起暖瓶準備去打一些熱水，卻發現暖瓶是滿的，他心里不由得感到有點詫異，因為自打他到文聯以來，都是由他去打熱水的，是誰今天搶了他的買賣？

　　秘書長摘下眼鏡，對云岐說道：“小云，介紹你認識一下新同事，小金同志。”

　　云岐這才注意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了一個年輕人，一個看著很憨厚的小伙子，他一手拿著拖把，一手拎著水桶，正對著他友善的微笑著。

　　他向云岐伸出手來，自我介紹道：“我叫金明，今年23歲。是來咱們這里實習的。”

　　云岐連忙伸出手與金明握手。然后自我介紹說：“我是云岐，歡迎你來到文聯工作。”

　　二人寒暄過后，秘書長說道：“以后你們就是同事了。互相之間多多幫助，把工作做好。”

　　二人一起點頭稱是。

　　云岐尷尬的發現自己的活兒都已經被人家搶走了，百無聊賴的在辦公室里轉了幾圈，然后向秘書長詢問今天有什么樣兒的具體工作。秘書長告訴他，今天沒有什么具體工作，云岐就拿起了他的采訪本子。

　　他另外還兼職了一個工作，就是縣里報社的兼職記者。

　　由于文聯本身還擔負著縣報的文藝版的版面制作，所以云岐也客串了一下文娛版的記者，偶爾也會有些小東西發表在縣報上。雖說沒有幾個稿費，但是云岐就是把這個事情當作一個比較好玩的游戲，憑著興趣兒去做一些簡單的采訪工作而已。這個工作內容極大的放寬了他工作的時間，所以在沒有什么既定的工作的情況下，他的時間是非常寬松的。秘書長也從來不會刻意的要求他坐班守時，對云岐的態度是比較放任的狀態，云岐也樂得秘書長不來管他。

　　這時文聯的又一個同事劉姐走了進來，看到云岐拿著采訪本，就對云岐道：“云岐啊！你出去記得幫我發幾封信，順便幫我買個籃球回來，我兒子鬧了好幾天了，老是忘，你把這活兒幫劉姐干了吧。”云岐說聲好，對秘書長請示了一下待他點頭之后就施施然而去了。

　　金明注視著云岐離開的背影，一臉疑惑的問道：“劉姐，云岐總是這樣出去嗎？他不用坐班嗎？”

　　劉姐笑道：“他呀，坐不住！人家也不指望吃這碗飯，到這里來就是消磨時間來了。”

　　在他們身后的秘書長深深地看了看金明。

　　云岐渾然不知身后發生的事情。

　　文聯距離文化館很近，文化館的辦公地點就在縣委辦公大院對面路邊。他早已經熟門熟路，腳步輕快的連招呼也不用跟誰打，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進去。

　　辦公室里師父正在跟另外一個人下圍棋。文化館管理比較放松，在沒有業務的情況下，館長一般對這樣的事情睜一眼閉一眼。

　　最近這一段時間，師父迷上了圍棋，他的圍棋剛剛入門，正是癮頭大的時候。看見云岐進來，指了指身邊的座位也沒有說話。云岐也沒出聲，隨意的坐下來，從衣袋里掏出煙來遞給師父和與他對弈的人，師父接過煙點燃。對面對弈的人看了云岐一眼接過煙來，云岐隨手幫他點著，那個人點了點頭。

　　那個人的水平要比師父高一些，師父持黑，盤面上已經落后很多，他顯得有些苦惱，夾著煙苦苦思索。云岐曾經和一個發小一起學過圍棋，就是在前幾年聶旋風一戰封神，舉國圍棋大熱的時候學的，但是水平也就是和師父現在一樣連數目都不會的階段。

　　可是今天當他望向棋盤的時候，卻突然感到了一陣眩暈，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再看棋盤的時候卻感到了一種從來沒有的清晰！他感覺自己應該有業余四段以上的水平，這個判斷從何而來莫名其妙，可是他就是這么認為！

　　大致看了一下眼前的棋局，師父已經落后了將近四十目，還有一塊弱棋，而對手吃掉了幾塊棋之后已經變得鐵厚，師父已經完全沒有翻盤的機會。但是他們倆卻是不太清楚自己的情況似的，師父還在思考，而他的對手也沒有那么太輕松的樣子。這就是初學者的表現，對自己的形式沒有清晰的認識。

　　云岐輕聲道：“師父，落后太多，已經不夠了，擺下一盤吧。”

　　師父有點詫異的抬頭，道：“我覺得還有機會啊！”

　　云岐忍不住樂了，指點著棋盤對師父說道：“師父你看，這里，這里都已經被吃了，盤面大場已經沒有，人家的棋都是鐵厚，你盤面落后了三十多目，還得貼目，官子是無論如何也撈不回來了。”

　　對面的那個人笑著調侃道：“呵呵，你們倆誰是師父啊？當師父的不行換徒弟來吧！”

　　師父也是一笑，“來，徒弟，替師父下一盤，給我報仇！”

　　那個人也說：“來吧，師父不行，看看徒弟的水平怎么樣。”

　　云岐想了想就答應下來，坐在那個人的對面。

　　師父到旁邊坐下，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說道：“你看我這下棋忘了介紹，這位是宣傳部胡部長，這小孩兒是我徒弟云岐。”

　　云岐點頭道：“胡部長你好！”胡部長點頭嗯了一聲。

　　猜先胡部長持黑，初學者愛用黑棋，胡部長挺高興，執棋落子于星位。

　　胡部長三連星開局，云岐錯小目掛角，棋局就此展開。然而不久之后胡部長就開始頻頻長考。

　　初學者對于布局的概念不是很清楚，對子效的認識更是趨近于無，以云岐的棋力至少要讓胡部長四子，更何況是平手？

　　云岐覺得自己已經很收斂了，這棋還是下成這個樣子他也是有些無奈，再一次長考之后胡部長推枰認輸。

　　胡部長說道：“小伙兒棋下的不錯啊！”

　　云岐道：“過獎了。”

　　胡部長問：“我覺得開始我一直都沒什么問題啊，怎么到后來我這盤面越來越少了呢？”

　　云岐道：“這就牽扯到布局和子效的問題了，布局思路混亂，子效低下，子力重復都是行棋大忌，對定式不熟以至于局部虧損，也是問題之一，還有變化和手筋的應用等等都是圍棋基本功，看書打譜或者請上手復盤都是進步的辦法。”

　　胡部長道：“哦！我學圍棋就是下著玩兒，原來這里面還這么復雜啊！”

　　云岐指著棋盤上某個局部說道：“胡部長你看，你的這幾手棋還是不錯的，說明有算路，但是這里的一手就出問題了，明顯脫離了主戰場，我這里把你斷開之后你就已經很難下了。”

　　胡部長一拍額頭道：“我說這里之后怎么越下越費勁，原來問題出在這兒，這里一定要補棋啊！”

　　師父有些怪異的說道：“你小子以前陪我下棋都是逗我玩兒吧！你這么厲害怎么不多教教我，是不是我也得管你叫師父啊！”

　　云岐窘迫道：“師父你別那么說，我這不也是最近剛開竅嘛！”云岐心里暗想：“我總不能說是剛剛突然就會下了吧！那我不成了怪物了！”

　　胡部長提出告辭，師父留飯未果將他送出門。

　　云岐問道：“師父，這胡部長不用上班嗎？”

　　師父回答：“我也不清楚，具他說他現在正在病休，再多的他沒說我也沒問。”

　　云岐道：“你怎么會和胡部長認識呢？”

　　師父道：“我們是以二胡交上的朋友，我開始也不知道他是宣傳部的部長。”

　　云岐提出和師父一起去吃飯，師父說不了，他要在單位食堂吃，省錢，云岐便告別師父回家。

　　云岐回到家里，胡亂弄了一口吃的。感覺到了困倦，于是倒頭便睡。

　　恍惚間他看到了這樣的一副場景：他正在跟另一個人下圍棋。那個人的面容很親切，感覺很熟悉，但是他叫不上名字。旁邊有一個人，在指點他們圍棋的下法。云岐同樣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叫什么名字，但是那個人指點的內容，讓云岐感覺到那個人明顯是一個水平很高的棋手，在他的言語中，云岐覺得圍棋竟然是這么高深。

　　那個高手對他說：“作為一個業余棋手，你的棋下到這個水準也算不錯了，但是如果想進步。就必須拿出更多的精力去做基本功的練習，而你的性格，注定了你無法進行持久性的訓練，再加上你本身俗務纏身，也不會有太多的時間去做那些枯燥的練習，那就把它當成一個游戲算了。好在圍棋是一項高雅的運動，你可以通過圍棋交到很多的朋友，也可以通過圍棋悟出一些人生道理，當然，這種領悟也是緣法，分人而定。俗話說性格決定命運，此言果真不虛！你的性格，將是你人生中最大的破綻，它注定了你這一生的成就的高度，希望你能明白。”

　　云岐忽然從夢中醒來，夢中的事情讓他迷惑也讓他驚駭！

　　他知道了今天他對圍棋頓悟式的提高的來處，那是在還沒有發生的未來出現的，他知道了來處，卻不知因果，他在那個可能出現的未來里，是什么樣的機緣巧合提高了自己的圍棋水平，又是怎么結識了這兩位親切卻不知姓名的朋友！

　　云岐有些苦惱，也有些害怕，苦惱的是自己明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影子，卻無法把他掌握在手中，害怕的是，那位高手剖析了他的性格，卻言之不詳，確定了他的性格缺陷，劃定了他的提高空間，也就是間接地定論了他的成就有限。

　　性格決定命運，云岐從來沒有對自己的性格做出認真的自查自省，看來這個問題必須要高度重視而且要主動面對了！

　　還有一種隱隱的期待，自己還有什么樣的能力還沒有顯露出來，以后還需要什么樣的契機才能夠一一解鎖呢？

　　又開始頭痛了，但是比起上次，這回痛苦的烈度很低，看來這個解鎖未來的打開模式是需要付出頭痛的代價的，可能是因為內容的不同，疼痛的程度也會不一樣吧。

　　云岐胡亂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