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叫你過來呢，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中年人微笑說道：“就只是想問你一下，新一年的店租你準備什么時候給我？

　　已經拖了三個多月了，逾期這么久，我很難做啊……”

　　茶幾對面，余長治目光低垂，一頭黑發半掩住面。

　　避開中年人視線的同時，臉上也是泛起一抹苦澀。

　　“別想太多。”中年人擺手，“我這人很好說話的，你的情況我也大致了解過了。

　　說實話，你還這么年輕，做點別的什么不好。

　　為什么非要接手這個爛攤子呢？

　　只要你……”

　　“這不是爛攤子。”余長治出聲打斷他說道：“這間餐廳，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唯一東西。

　　我要在這里等他們回來。”

　　“那萬一他們……”

　　“沒有萬一。”余長治的語氣轉為真摯，“麻煩劉叔再給我一點時間籌錢。”

　　“給你時間當然沒問題。”被他叫做劉叔的中年人沉吟一下，說道：

　　“當年你爸爸來找我用店鋪抵押三百萬的時候，可是說好了每個月用租金形式來償還利息的，白紙黑字規定了一年一結。”他掰著手指頭，細數道：

　　“那現在又多拖了三個月，也就是十五個月。

　　一個月一萬五，乘以十五是多少？我算數不好，你告訴我。”

　　“二十二萬五千。”余長治說著，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現在別說二十二萬，就是后面的零頭五千他都拿不出來……

　　店里目前還剩下五個老員工，他也已經兩個月發不出工資了。

　　對于他們，余長治是感激且慚愧的。

　　這也算是霜雪里的一把火吧！

　　“餐廳經營你比我懂。”劉叔眼神玩味，“你這接手也有一年了，應該知道想要拿出這筆錢有多難？何況你只是一個輟學的大二學生。”

　　一聽他提起這茬，余長治的目光也不由更黯淡了一些——

　　是啊，父母失蹤都已經一年了。

　　從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的普通學生，成長為現在一間上下三層，七百多個平方的餐廳老板……

　　這一年，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我再多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劉叔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一個星期后，你如果還拿不出錢……那么我想，你也應該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你說。”他快要熬不住了。

　　“只要你同意從此這間店鋪所有權歸我，那么我可以再多給你一筆錢，讓你繼續圓你的老板夢。”

　　劉亮想要這間鋪子很久了。

　　奈何當初簽署的抵押借貸合同屬于私人性質，用租金形式償還利息也只是兩人的口頭協議……

　　雖然白紙黑字寫的年結，但終究是不合法的！

　　這也是他一再退讓的原因所在。

　　他借這筆錢的時候，甚至想著暗中使點絆子來著，卻沒想到當事人之一直接就失蹤了……

　　本來吧，他應該可以直接接手鋪面經營的，哪知道又冒出來了個正在讀大學的兒子，輟學接手了餐廳經營。

　　他又為此多等了一年零三個月。

　　現在……

　　目的終于是要達到了。

　　“我會考慮的。”余長治說著起身走向房門。

　　他覺得兩人已經沒有什么好談的了。

　　“一個星期哦……”劉亮在他臨出門時又出聲提醒了一句。

　　“吱——”

　　“砰！”

　　木門開啟又關閉。

　　余長治背靠房門，舒出胸中郁結許久的一口氣。

　　……

　　再回到餐廳的時候，已經過了下午五點。

　　按說餐飲行業，這個時間段應該正是生意火爆才對。

　　但結果卻是……

　　保潔大姐湯耀珍圍著圍裙，戴著耳機，手里提溜著拖把正在一樓大堂拖地。

　　再遠一些，

　　收銀兼服務員卓茜抱著手機，躲在吧臺后面跟水吧員王珍珍玩著手機游戲。

　　領班胡舜寶站在她們后面，正在看她們玩……

　　余長治站門口看著，感覺之前舒出去的那口氣又回來了。

　　廚房方向，隱約傳來了鍋鏟顫動的聲音。

　　剩下的那個人，想來應該是在廚房吧……

　　可是，沒客人炒什么菜？

　　輕拍了拍湯耀珍的肩膀，余長治在她驚慌取下耳機的那一刻問道：“盧師傅呢，在廚房嗎？”

　　“啊——”湯耀珍叫了一聲，反應過來的同時，臉色一白，“對，對對，在廚房炒菜呢。”

　　“有客人嗎？”

　　他壓抑住激動，店里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沒有客人光臨了。

　　“沒，沒……沒有。”保潔大姐的反應有些不自然，就像做了壞事被抓現行一樣。

　　“你這么緊張做什么？”余長治不疑有他，剛剛升起的激動已經重新被失落填滿了。

　　不自覺回想起了之前劉亮說的話，存在了一年多的猶疑又一次竄上了心頭。

　　這樣的一間餐廳，真的有開下去的必要嗎？

　　可如果沒有，那他這一年多的堅持，到底還有什么意義！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但現在……

　　他終于還是想要放棄了。

　　“爸，媽。”閉上眼睛，余長治沒來由感到一陣委屈，“你們到底在哪里啊，我快堅持不住了……”

　　湯耀珍看著自家年輕老板不斷變換的臉色，識趣地悄聲退走，還順便到水吧臺里，叫走了正消極怠工的另外三個小家伙。

　　四個人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

　　玻璃大門開了一側。

　　余長治微仰著頭，閉眼站在餐廳門口。

　　耳畔只余來自俗世的嘈雜。

　　車輛引擎的轟鳴，過往行人的低聲交談，腳步聲，議論聲，鳥叫，蟲鳴……

　　最終，全被那從廚房傳出來的，加裝了四個工業級排氣扇的巨型抽油煙機全功率運轉的噪音所掩蓋。

　　“我終究是屬于這一行的。”

　　再次睜開眼，他的雙眸透亮。

　　先前的一切自我否決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抬腳，邁出的步伐穩健。

　　他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暢快，似也找回了剛接手這間餐廳時候的自己。

　　這就像一種心境上的升華！

　　他的初衷……

　　【叮！】

　　【檢測到宿主意志，至尊美食直播系統啟動中……】

　　【系統加載中……】

　　剛踏出沒兩步的余長治頓時就是一個趔趄——

　　系統？

　　至尊美食直播？

　　【叮！】

　　【系統加載完成。】

　　【至尊美食直播系統啟動成功。】

　　【新手禮包發放中……】

　　【叮！】

　　【新手大禮包已發放，請宿主注意查收。】

　　一連串的提示音打斷了余長治的思考。

　　正疑惑間，他就看到面前虛空中，漂浮著一個鼓囊囊的紅藍相間的紙盒子……

　　“這就是新手大禮包？”

　　緩緩旋轉的盒子就像競速游戲里，道具模式下橫在跑道上的那種道具箱！

　　余長治走到盒子跟前，停住。

　　他此刻的內心有著巨大的不真實感。

　　這種感覺怎么說呢？

　　就像一個常年坐著輪椅的殘疾人，本來他都已經認命了……

　　結果某天突然頓悟，跟著大吼：“我要努力站起來！”

　　然后他就站起來了。

　　一樣……

　　這不科學！

　　“我出幻覺了？”

　　想著，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朝盒子戳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