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要出錢,胖房東有些猶豫,跟著上樓的幾個人都說還是開門看看才能放心,甚至還有人說了句“破財免災”。
端末心里暗自好笑,國人就是如此,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巴不得開門一探究竟,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胖房東咬了咬牙:“行,我出就我出。”
嚴一帥跟他要了身份證,用手機拍了照片,又反復強調如果他不是房主本人,事后要負的法律責任。
胖房東一再說自己就是房主,嚴一帥才從手機聯系人中調出一個電話號碼:“打這個電話,公安局備案的開鎖公司。”
十幾分鐘后一個背著工具箱的男人到了,嚴一帥看了他的證件后,朝灰鐵門呶了呶嘴。
男人只看了幾眼,連工具箱都沒打開,從褲兜里掏出一張類似于銀行卡一樣的硬卡片,卡進門縫里,對著門鎖敲了幾下,卡片稍一用力——門鎖咔噠一聲開了。
“好了,五十塊。”男人扯了一張收據遞到胖房東面前。
胖房東不情不愿地掏了一張紙幣拍到他手里,撇了撇嘴:“知道這么簡單,我自己來了。”
男人不屑的冷笑:“你要是能打開,我靠啥吃飯。”說罷,朝嚴一帥打了聲招呼,拎著工具箱走了。
這是一間老式單間,屋里空無一人。進門過道左手邊是衛生間,往里是一個小飯廳和改成廚房的陽臺,右手邊則是臥室。臥室里的擺設很簡單,梳妝臺、床、床頭柜、雙人布藝沙發,沙發前是很小的玻璃茶幾,床尾正對著個電視柜,上面是一臺四四方方的老式電視機,門后的一側墻角立著對開門的大衣柜,整間屋子讓人感覺仿若回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
被子沒有疊,直接平鋪在床上,一對枕頭也是很隨意地扔在床頭。大衣柜的門虛掩著,靠床里側的梳妝臺的抽屜也沒關嚴。屋里雖不至于多凌亂,但明顯是被翻過。
“糟了,張翠黃肯定是跑了,原來柜子上放著個大拉桿箱的。”
端末的目光一直落在衛生間門口的臺階上,胖房東突然發出的驚呼嚇了她一跳,想也沒想伸手拽住那個想要沖進屋去的胖身子:“別破壞現場。”
又轉身向外驅趕想要跟進來的鄰居:“都別看了,租客跑路了,你們圍在這兒,萬一丟了東西算誰的!”
嚴一帥聽到她的話,有些意外。這個小姑娘來所里兩個多月,還是頭一次聽她說這么多話。
只是片刻他便轉回頭對胖房東說:“這滿屋的家俱電器不是都在嘛,你急什么?”在他看來,這滿屋的東西加在一塊還不夠付搬家公司的車錢,胖房東的反應這么強烈顯然不太正常。
鄰居怕沾上事兒,都退到了大門外,可是沒人離開,都伸長了脖子往屋里看,似乎是希望能聽著點勁爆的消息,以做飯后的談資。
嚴一帥很專業地從兜里掏出白手套戴上,先是把床頭柜的抽屜完全拉開,看了一眼,又轉向衣柜。
當他拉開衣柜的門時,一堆東西掉了出來砸在他的腳面上。所幸都是些衣物,并沒有造成什么傷害,可還是在遂不及防下被嚇了一跳。
他悻悻地把腳抽了回來,看向呆立在門口的端末:“看出哪兒不對勁兒了嗎?”
這話不象是詢問,而更象是考官在向考生提問。端末心中暗忖,不愧是所里的老油條,不管她回答有還是沒有,對方都能把話接過去,不會讓人發現他這個派出所的“老人”還沒一個實習生觀察得仔細。
身為人民警察的責任感讓端末不能昧著良心說沒有,她指了指衛生間外面,臺階與地面的接縫處:“這里與別處顏色不太一樣。”
這種老房子的衛生間嚴格意義上來說只能叫做廁所,因為當初原始設計是蹲便,所以地面要比外面高出不少。后來雖然都自行改成了坐便,地面卻不能都刨掉,至少還留了十厘米的高度,以至于衛生間的門下面多了一道十厘米高的臺階。
臺階與門所在的墻面一平,就象在墻上生生開了一道門似的。此時臺階下的縫隙明顯要比其他地方的深,不僅僅是因為返潮,而是染了其他的顏色,深棕帶褐。
嚴一帥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又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在上面輕刮了一下,捻了兩下,又聞了聞。目光朝衛生間里瞥了瞥,頓時變了臉色:“端末,封鎖現場,快點!”
“誒?警察同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胖房東一臉懵圈。
端末扯著他的胳膊往門外帶:“現在還不知道,在外面等著。”
嚴一帥打了個電話,也從屋里退了出來。問在場的人:“最近誰看到這屋的租客了?”
一個老頭指了指之前發牢騷的中年女人:“她就住隔壁,問她。”
女人剜了他一眼,說道:“住隔壁怎么了,我跟她又不熟。”
嚴一帥打量著女人問道:“這位大姐怎么稱呼?”
“我姓趙。”
“趙大姐,你最近有沒有聽到這屋有什么動靜?”
“打她搬來這屋就總有動靜,還就這兩天消停了。”趙大姐的眼中充滿了鄙夷。
她旁邊穿著老式皮夾克的男人面帶猥瑣地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你都聽著啥動靜了?”
“滾!”趙大姐怒斥了一聲,厭惡地撣了撣胳膊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誰不知道你總在樓下聽墻角!”
“樓下哪有隔壁聽得清楚呀。”猥瑣男人眉毛挑得老高。
嚴一帥虛咳了兩聲:“趙大姐,隔壁消停幾天了?”
趙大姐想了想:“差不多有一個星期了吧。”
“這一個星期她家一直沒人嗎?”嚴一帥又問。
趙大姐皺起了眉頭:“我哪兒知道,我又沒整天盯著她家。”扭頭看了眼猥瑣男人,又說:“問他,他經常在樓下轉悠。那女人每次碰到他,都跟他打招呼。”
猥瑣男人顯然沒想到她將話題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連忙說道:“我也就是偶爾在樓下轉轉,哪是經常呀。”
嚴一帥瞟了他一眼:“你最后看到她是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