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已經垂到了天邊,落日余暉灑在孫學林的身上,在他消瘦的臉上留下一大片濃郁的陰影。
“帶茜兒進來吧。”
他淡淡的丟下一句,就轉身走向了屋里。
四周的光線很暗,也靜悄悄的,連蟲鳴鳥叫都沒有。趙安不緊不慢的到處看了看,跟在孫學林后面,信步走了進去。
大廳內,孫學林正在親自點燈。他弓著腰,將墻角的燈奴一個個點燃,明亮的燈光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茜兒呢?”
孫學林回頭瞥了一眼,在憑幾上坐好,端起茶盞呡了一口。
“她在馬車里等著就好。”
趙安以晚輩的姿態規規矩矩坐在客座上,平靜回答。
“您不會真想讓茜兒出來吧?”
自從見到自己這位老丈人后,趙安便始終在思量該如何與他交涉。自己來這的目的,是找到孫府內的喪尸,將它們全部消滅,而并非和孫學林在這扯皮。
趙安本以為孫家會如臨大敵,把所有人手都安排好,卻不成想進入孫家后只見到孫學林一個人。
要把話題向自己想要的方向誘導才行。
見孫學林沒有理會自己,仍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趙安耐著性子,讓自己的語氣更平緩一些,問道。
“泰山大人,府內怎么如此冷清?連點燈倒茶這種瑣事,都要您親力親為。”
“出了疫病,自然要小心些。老夫讓府里的人老老實實待在自己屋里了,等疫病消停下來再說。”
孫學林放下茶盞,似乎懶得搭理趙安,又從桌案上拿起幾封信箋,就這么看了起來,似乎要當著趙安的面處理事務。
這里是會客的大堂,但桌案上卻擺滿了書籍和卷宗,就像把書房搬過來了一眼。
趙安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與孫學林有關的記憶,自己這位老丈人十分勤勉,為了讓來往通報辦事的人更方便一些,直接將辦公地點換到了會客大堂內,每日天未亮時便坐在這,直到夜深才會入寢。
現在一看果然如此,哪怕孫家閉府,無人來訪,他也要用盡任何空閑處理事務。
話說回來,有疫病讓全府人待在自己屋內,是沒什么問題的,反倒是這年頭的人就知道隔離封閉這一點讓趙安有些驚訝。
不過,他可不信是因為疫病孫府內才空無一人的。
幾句話的功夫,孫學林又拿起卷宗凝神看了起來,神情極為專注,還時不時用筆在上面勾畫批注。
片刻后,他忽然起身,將卷宗握在手里,沉聲說道。
“趙子安,老夫還有事要做,你且在這等著吧。”
說罷,孫學林一甩衣袖,繞過屏風,大步走向宅內。
趙安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眉頭微微皺起,這時候能有什么事,孫學林打算干嘛?
他下意識的感覺不對勁,但畢竟是孤身一人,身處孫府,趙安還是沒有輕舉妄動,決定先等上一會再說。
趙安半俯下身子,將手放在腰間略顯臃腫的厚袍里,始終維持這樣一個略顯怪異的姿勢。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盞茶的時間后,趙安悄無聲息的從原地站了起來,轉身看向門外。
院子里昏暗極了,天空已經泛黑,視野中的一切都變成了模糊的輪廓。趙安幾步走到門前,卻陡然停下了腳步。
自己來時的馬車,竟不知什么時候從院子里消失了!
自從進入大堂后,趙安始終沒放松警惕,哪怕在和孫學林說話時也豎起耳朵,時刻留心一切異樣。但就算如此,偌大的馬車從院內消失,趙安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他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似水,將放在懷中的手緩緩抽出,掌心已然多出了一柄半臂長的利刃,趙安猛然轉身,快步向孫學林離開時的方向走去。
不過在路過大堂內的桌案時,趙安腳步略作停頓,而后將視線投了過去。
他只是簡單的掃了一眼,確認沒有值得關注的東西后,便打算繼續進入孫府內宅。可趙安卻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對了,書信!
孫學林一開始看的那幾封信不見了!
趙安眼神一凝,連忙走到書案前,匆匆翻找了幾遍,卻只看到一本本書籍卷宗,壓根沒有信箋的蹤跡。
孫學林先看了會信,又看了卷宗,最后他走時手里拿著卷宗……信被夾在卷宗里一起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