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管事去了靜虛庵,可惜沒能接到老夫人。庵堂中的主持說,宮里聽說了老公爺的事兒,傳老夫人進宮了。
外管事回到府中,等到天黑也沒見老夫人回來。次日城門剛打開,外管事就出城去了靜虛庵。
吊唁的人來了不少,報喪第一日各府都派了管事來幫忙,畢竟定國公的喪事,各府都不敢怠慢。就在滿院子管事,和尚,道士,族人忙亂的時候,石老夫人跟著一位內侍,一臉憔悴,一瘸一拐的進了府門。
在靈堂外,宮里來的公公揚聲道:“皇上口諭,石氏婦德有虧,德行不修,駁去誥命!”
“皇上說了,海豐兄與朕幼年相伴,如今海豐兄去了,不忍海豐兄亡靈不安,免去石氏誥命,再囑咐吳氏族里一聲,石氏這般婦人,還是不要進吳氏祖墳了罷!”
后一段話,內侍重復的是皇上商量的口吻,可,誰敢皇上的話不聽呢?石氏氣死了老公爺,皇上看不過去,要替幼年的玩伴出口氣,誰能說不行?
石氏癱倒在地,內侍瞟了她一眼道:“吳氏族人都聽見了?石氏接旨吧!”
石氏眼睛一翻暈了過去,內侍冷哼一聲,對著吳珅道:“吳大人,昨日貴太妃娘娘請石氏進宮詢問,留石氏在宮里住了一夜,今兒,貴太妃娘娘囑咐奴才,一定把石氏交到你們兄弟手上。奴才的差事辦完了,若是吳大人不嫌棄,讓奴才給老公爺敬上一株香吧!”
內侍舉著三根點燃的香,嘴里念念有詞,誰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只見他說完,恭敬的把香插進香爐,老老實實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告辭。
京城里已經傳遍了石氏干的荒唐事兒。一位老員外的兒子打死了人,到處托門路給兒子買命,不知怎地托到石氏面前。據說,石氏收了五千兩銀子,把老公爺的名帖和一封求情的信送去了京兆府。
京兆府也不是傻子,老公爺病的不能說話,吳珅在都水監任職,沒得管這種爛事兒。所以,京兆府尹讓書辦過來問問,若是有人假借老公爺的名義辦事,京兆府便壓下此事不提,案子該怎么審還怎么審。
誰也沒想到,這事兒是石氏辦的,老公爺看了一眼信上的字跡,大喊一聲:打死!一氣之下丟了性命。
京兆府尹覺得自己太冤了,踹了書辦幾腳,還是拎著書辦來吳家請罪了。
才一夜功夫,宮里就得了信兒。或許還沒有一夜,昨日宮里就知道了,還在吳家接人之前接走了石氏。今兒一早送回石氏,給了吳家一個響亮的巴掌。
伯府的老夫人沒了國公夫人的誥命,死后連祖墳都進不了,這......也是,皇上不能做主讓死了的定國公休妻,也不能當著人家兒子的面,把人家親娘休回娘家去,就算這樣,也等于要了石氏的命啊!
程欣妍氣的渾身發抖,她怎么不去死?“王貴家的,去,讓外管事把院子角的小院收拾出來,請老夫人......老太太暫住。”
沒辦法,這事兒只能她來安排。吳玟聽內室宣旨后,掩面大哭著跑了,李貫淮擔心媳婦想不開,追了出去。沒了女兒,女婿也跑了,程欣妍真心覺得,石氏活著沒意思了。
再說,沒了誥命,夫人的稱呼是不能叫了,程欣妍窩火啊!皇上直接弄死石氏不就得了?留著這位惡心誰?
七日后,發著高熱的石氏被婆子背上了南下的船。吳珅上折子丁憂,然后帶著弟弟一家扶靈歸鄉。
石氏一路發著高熱,程欣妍不能為她落個不孝的名聲,好在年后王太醫幫忙請了一位府醫。有府醫跟著,石氏竟然在高熱七天后病情就穩住了,在船上飄了近一個月的時間,石氏神奇的康復了。
“你說說,缺醫少藥的,她怎么就好了呢?”程欣妍拉著青萍吐槽。
青萍能說什么,老夫人身子一向硬朗,路上是不好停船取藥,可老夫人身邊的藍嬤嬤帶了一匣子丸藥呢!每日化開了喂老夫人喝,怕是比府醫開了方子,沒處抓藥有用多了。
到了明州,又是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之后孝子賢孫送老公爺上山,王氏的棺槨進了吳氏的祖墳。
倒是石氏,從下船就被關進了祖宅一角的佛堂院子,程欣妍每日忙著應酬來往官員女眷,根本沒時間關心石氏活的好不好。
事情都忙完了,吳珅,吳璔正式開始了守孝的日子。程欣妍閑下來,就覺得無聊的很,溜達著去了石氏住的佛堂。
“老太太可還安好?”程欣妍問了一句,尋了個椅子坐下。
石氏盤腿坐在蒲團上,瞇著眼睛念經文,好似佛堂沒進來人一般。
程欣妍冷笑道:“你說你啊!大嫂多好的脾氣,你不好好攏著,好了,大嫂沒了,我的脾氣就這樣,你就是還有誥命,看著我伺候你,心里能痛快?”
“哦!對了,你可以給大哥聘一個填房,這樣就有新大嫂伺候你了,你不用跟我對著,日子照樣能過。說不定,新大嫂沒脾氣,又是填房,事事還得看你的臉色行事呢!”
石氏念經的嘴角抽了抽,馬上恢復了平靜。
程欣妍接著道:“你呀!你說你怎么想的?你手底下隨便抖落一下,五千兩銀子扔地上都不彎腰去撿,怎么就看上五千兩銀子?拿著老公爺的名帖就敢辦事了?”
“那是人命官司啊!老公爺即便是國公爺,病了這么久不出門,人命關天的大事,朝廷能看一個病人的面子?”
石氏不念經了,垂著眼皮不說話。
程欣妍搖搖頭,“我就不明白了,大伯是你的親兒子吧!你怎么忍心害他至此?還有我們二爺,也是你親生的吧!一心關門讀圣賢書,好容易考出個舉子名頭,你一桿子又給打了回去,你讓二爺有什么臉去參加科舉?”
“難道大老爺,二老爺都不是你親生的?”
石氏手抖了一下,佛珠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程欣妍才不管她為何失態,害了親生兒子,孫子,現在也該反省反省了。
“就不說兩位老爺了,你說說,大妹妹怎么惹了你了?從前大妹妹事事聽你調遣,差點丟了婚約。你怎么就能忍心讓大妹妹傷心?點頭同意李家納妾呢?”程欣妍伸頭問:“你別說,三個孩子都不是你親生的,所以你隨便禍害。”
“出去!”石氏終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