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自有分寸
蕭韻是有分寸的,還專程讓下人搭了棚子,她自然知道此時輕易不會風寒,可就是瞧不得蕭子嫻這般皮猴模樣。
看一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懷香,李氏道:“你快跟去伺候你家姑娘吧,這冷風一吹沒得真著涼了?!?p> 不管尋常時候如何,可不能在冬至這樣的大日子里病了,蕭子嫻倒也罷了,可蕭韻明兒是要跟著一起進宗祠的,若這個時候生病難免耽擱,她也要受人埋怨。
“奴婢告退?!?p> 懷香如蒙大赦,急退兩步,朝著蕭韻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其他的下人也陸陸續續的走了,只留下李氏在這里,看著桶里蕭韻與蕭子嫻釣上來的魚,“這些魚送到廚房去做成魚羹,晚上端上桌?!?p> “是。”
同蕭韻回到李氏安排給她的院子里,蕭子嫻忽然驚呼一聲,“哎呀!咱們忘了把魚拿回來了?!?p> 見她滿臉苦相,蕭韻不禁有些好笑道:“一會兒讓人送來才是,難不成堂嬸還會將咱們釣上來的魚再放回河里去?”
“那倒是不會?!笔捵計節M臉悶悶,“我娘只會把魚都拿走,做成菜自己吃,還沒有咱們的份兒!”
說起這個,蕭子嫻像是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兒似的,獨自坐在一旁很是不高興。
蕭韻好笑極了,這一對母女可真有意思,“我家丫頭有一手做點心甜羹的手藝,一會兒讓她給你做些好吃的算作補償如何?”
從前蕭韻很是挑嘴,可永昌伯爵府的廚娘對楊氏阿諛,不會管蕭韻喜歡吃什么,只要不餓死便好了,懷香心疼蕭韻吃不好,便常常做些可口點心甜羹來,手藝便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聽見這話,蕭子嫻眼前一亮,張口想應下,可很快又頹喪下來,“還是算了吧?!?p> “怎么呢?”
看蕭子嫻的樣子應當是很喜歡點心才是。
“我娘說,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甜的,若是發胖了那可就成了笑話了?!?p> 雖然蕭子嫻小孩子心性,可卻也是有女孩子的愛美之心的,知道要發胖,登時便沒有吃的想法了。
“你放心,只要你不暴飲暴食,不會胖起來的?!?p> 蕭韻跟隨周深學醫術這么些年,若是連調理都不會,那可就是笑話了。
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底氣,可見蕭韻這般信誓旦旦的模樣,蕭子嫻便信了。
當然,自己嘴饞的緣故也在里頭。
“那好吧,我便給堂姐些面子?!?p> 老大不小的人了,竟這般孩子氣,蕭韻有些好笑的輕輕搖頭,對懷笑吩咐道:“一會兒懷香回來,讓她做一道杏仁紅棗桂圓湯來。”
杏仁性溫,有祛痰止咳,平喘潤腸之效,輔以能健脾胃的紅棗與益氣血的桂圓,正適合女子冬日飲用。
明兒便是冬至亞歲,乃晝短之至夜長之至,來上一碗健脾養胃的溫暖羹湯,最為合適。
在懷笑領命離去之前,蕭韻又道:“讓她多做些,一會兒也給叔祖與堂伯堂嬸他們送去些。”
既然開了火,便沒有對長輩視而不見的道理。
“是?!?p> 懷笑躬身離去。
蕭子嫻將下巴搭在蕭韻的肩膀上,見懷笑行動間發梢插著的銀鑲玉步搖只寥寥響了幾聲,用一種夸張的語氣感嘆道:“堂姐身邊的丫頭可真有規矩啊,不像是我跟前的,一個個野丫頭似的。”
雖然她口中說著嫌棄的話,可眼中的笑意卻一點都沒有減少。
看蕭子嫻的樣子,應當是極為寵愛身邊下人的。
“我家規矩大,若你日后要去京城便知道了,懷笑還算是沒規矩的?!?p> 外頭的規矩禮節懷笑沒有什么大毛病,可獨獨在蕭韻跟前的時候,懷笑的口無遮攔當真是讓人好笑得緊,她還得想辦法糾正一番呢,不然誰知道什么地方隔墻有耳?
“這還算是沒規矩的?。俊笔捵計節M臉的悻悻然,在她看來,懷笑的規矩已經無可挑剔了,沒有想到蕭韻竟然還嫌棄。
她原以為,蕭韻不過是客氣兩句罷了,可扭過頭看向蕭韻的時候,她卻是滿臉真摯不似作偽,她還真的就是這樣想的!
……
這并非是蕭韻第一次進宗廟,前世嫁給沈晉陽后,入皇室玉蝶之時她曾進過皇室祖廟。
說句不合禮數的話,皇室的祖廟當真沒有蕭氏宗廟來的震撼。
雖然富麗堂皇,可正中央卻只有兩個牌位而已,一是先皇,二是先皇之父。
蕭氏一族雖聲名不顯,可在松陽卻也算得上是老宗族了,祖廟之中層層疊疊的牌位,哪怕僅僅只是站在下首瞧著,卻也足以震懾人心。
為著進祖廟,蕭韻穿上了出門之時蕭衍特意讓楊氏準備的正經禮服——玄絳相間的曲裾,頭上戴的,是蕭靈均的賠罪之禮,赤金紅寶石頭面。
這一身價值不菲,卻半點不輕浮,蕭韻前世雖不受寵,可好歹也做過王妃差一步登頂后位,周身的高華氣度足以穩穩壓住這一身禮服,顯示出蕭衍以及蕭韻本人對宗廟的看重。
蕭叔安站在最前頭,上下打量了蕭韻一圈,心中暗暗點頭,“站在后頭吧?!?p> 在場之人,蕭韻的輩分最低,也年紀最小,在宗族之中不講身份只講輩分,站在最后頭是應當的。
蕭韻恭順的點頭,徑直往隊伍的最后頭走。
站在她前頭的,是一中年男子,眉宇之間有深深的折痕,看上去就像脾氣不好的樣子。
“仗著蕭衍的地位,女人都能進祖廟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立定站好的一瞬間,蕭衍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嘲諷,是從她前頭那位中年大叔口中傳來的,聲音不大,只有蕭韻與站在他身邊的人能夠聽見。
站在他身側的男子看上去年紀比他大些,兩人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蕭韻想著,應當是堂兄弟?
這樣的場合不適合吵架,聽見了不好聽的話,蕭韻只當做是沒有聽見,自顧低垂下頭做恭順狀。
見她并未張狂,前頭的人臉色稍好,不過卻也有限,還是一副吃了蒼蠅般的惡心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