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眼里看到的,是一片大火,火勢之大,水都撲不滅,她看到鄭堯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來往匆匆的人,仿佛這個場景的混亂和他毫無關系。
畫面像是按了快捷鍵,鄭堯離開周國,和劉若冰一起回國,一起見鄭侯,確定兩人的婚事,他有了自己的世子府,張燈結彩,鄭國終于想起這個曾經明耀一時的世子,婚事之盛大,羨煞旁人。
如果不是自愿,沒有人會逼他。
畫面停在鄭堯推開洞房的門,而床上坐著的,正是劉若冰。
江面一如既往,瀟瀟緩過神,才意識到自己的臉上流著清淚,她胡亂擦干凈,撿起一個石頭扔江里,內心咆哮,“沒完了是吧。”
一個小小的石頭只激起了一點點波瀾,隨后又歸于平靜,一波又一波的水紋層層下流,瀟瀟想不通,剛才是她的幻覺還是真的讓她看到了幻像。
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瀟瀟再一次失眠了,恐懼夾雜著其它的復雜情感,心里像堵了一塊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管有沒有忘記,她想,她都該忘記了。
劉若冰和鄭堯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現在的她是世子府的女主人,掌家對她來說不是難事,一切都很順利,只是,鄭堯,她還是看不透,他和她遇到的之前的人都不同,所以,他更有挑戰性。
深夜,劉若冰久坐在窗前,召侍女上前,“去看看,世子睡了沒有?”
侍女應聲下去,而后回來稟報,”世子還在書房,行一說世子有政事要忙,今夜也不過來了。”
劉若冰壓下心里的不快,“我去看看世子。”
書房的墻壁上照著鄭堯的影子,坐在桌案旁的他正對著手里的東西發呆,只可以,影子里看不清楚他到底拿的是什么。
“世子,世子妃在外面求見。”
鄭堯回過神,把手里的東西收好放進桌子里的夾層,“讓她進來。”
劉若冰看他案上果然擺滿文件書信,委身行禮,“世子,夜深了,要不先歇息吧。”
“若冰,你也清楚,我剛回國不足半年,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天冷夜寒,你先回去休息。”鄭堯說著拿起筆沾墨,在紙上寫字。
“世子,若冰可以幫你。”
鄭堯停下筆看她,“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世子,若冰……”
鄭堯打斷她,“我離開太久,鄭國的局勢早已變了天,新貴舊臣,我知你聰慧過人,又有才學,這兩年劉家作為武將在朝中重新站穩腳跟,你在背后出謀劃策不少,比之男子都不遜色,嫁給我居于這宅邸之中,委屈你了。”
“世子想說什么?”
“我在周呆了十年之久,一個人慣了,喜歡獨斷專行。”
“世子,既然你不需要劉家,不需要我,那又為什么娶我?”
鄭堯看了她一眼,“這句話,你終于還是問出來了。”
“自成婚到現在,若冰自認沒有差錯,可世子,你對我,”若冰自嘲搖搖頭,“世子對我是極好的,吃穿用度皆放心由我調配,有上等的好東西世子都會派人送來。”
若冰向前一步,“世子知道何為夫妻?可有想過,子嗣。”
“夫妻?”鄭堯小聲重復,拉回思緒,“你想和我?”
“若冰想問世子,為什么和我成婚?”若冰更進一步走到案前,雖是俯視鄭堯,可坐著的鄭堯反而給了她一種壓迫感,“世子,我想聽實話。”
鄭堯笑了,“今天的你倒是不像你了,往日你何曾像現在這樣,沉不住氣。”
若冰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懊悔自己沖動了,難道是因為那天回去聽到了周瀟瀟的名字?她不應該那么敏感,自那晚大火,鄭堯從來沒有提過她的名字,一切如常,情緒沒有波瀾,如果真的在乎,不會是這樣。
若冰回過神,鄭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輕挑起她的下巴上揚,慢慢靠近她,語氣平淡像是在問今天的天氣,“你先告訴我,為什么想同我成婚?”
若冰心突然一懸,“世子,我們成婚是君父賜婚,從小我便聽母親說,日后我是要嫁給世子的人,做人做事都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日后若是……”
鄭堯收回手指藏在袖中,背對著她開口,“你在世子府一日,你就一日是府里的世子妃。”
若冰讓自己冷靜下來,再試探,“若雅的死,世子可曾怪過我?”
雖是背對著,若冰明顯看出在她問完,鄭堯的雙肩有輕微顫動,可開口說的話還是很平靜。
“那晚的事你已經解釋過了,她突然,失去心智闖進你和若雅住的院子,這是誰都沒有料到的,那晚你活著已經是萬幸,事情已經過去那么久,君父沒有怪罪你,你也不用胡思亂想。”
“世子會不會怪罪,若我當初沒有帶若雅去周找你,她就不會……”
“若雅來周之后我都送不走她,足以說明她個性固執,她想去哪誰都攔不住。”鄭堯重新做回椅子上,“一個月后我要隨軍去西邊邊境,西戎在兩月之內連攻破我國三座城池,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
若冰沒想到這么突然,“世子一定要親自去?”
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
“和西戎這筆賬,自然是要我親自算算最好。”鄭堯繼續道,“我走后,府里的大小事務就勞你費心了。”
瀟瀟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打開手機看了時間,早上五點,毫無睡意的她只能耍手機打發時間,發現隔壁市有一個小廟風景不錯,死馬當活馬醫,瀟瀟決定請假去拜拜。
她需要一杯忘情水。
需要放下執念。
需要放下情情。
沒有羈絆,兩個世界就不會再有聯系。
“瀟瀟,你舍得嗎?”瀟瀟坐在樹旁的凳子上,突然驚醒,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睡著了,不清楚誰在給她說話,分不清是夢里還是現實。
其實一切到了現在這個局面只能怪她自己太笨,她太過有恃無恐,自以為安全才變成這樣,如果多一點對劉若冰的防備,也不至于到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