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君初相見
那日在二樓頭等廳,我為吳縞獻舞后,出乎意料之外的鬧了一個笑話,吳縞竟然看到一半睡著了,我當時看過他不是喝醉,的確是睡著,我又好氣又好笑的回了自己的小屋,同時叫爾鶯告知藺娘。
聽說吳大將軍睡到半夜才離開寐玉樓,因這事我被樓里的姐妹嘲笑了好幾日,連藺娘見我都忍不住笑話我,說我是她見過的最“獨特”的姑娘,為這事我一氣之下乘夜離開寐玉樓,躲到了師父宅子里。
“姑娘,這已經是第二日了,回去吧,要是被藺娘找到就完了!”
一大早,外面的喜鵲就在樹上嘰嘰喳喳叫,把我從夢里吵醒了,睜開睡眼,見嬌小的爾鶯在窗前打開窗來,回頭問我,一身翠綠的衣裙襯得她清秀的臉很是可人。
我起身懶懶笑道:“瞧把你嚇得,要是被找到,藺娘也吃不了你!”
爾鶯急急的走到床邊,伺候我穿衣:“好姑娘,求你了,藺娘寵你,可不寵我,她舍不得罵你,可對我就另當別論了。”
待衣賞穿好,我收起笑意,對爾鶯說:“好,回去,我可不想讓我的好妹妹挨打挨罵,我也只是想氣氣藺娘,誰叫她也笑話我。”
爾鶯聽了,立刻喜上眉梢:“姑娘貌若天仙,才藝雙絕,心地又好,將來一定會大富大貴,還會嫁給這世上最好的公子,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富貴安康!”
我沒說話,只是笑著往門口走去,爾鶯邊說邊走,手腳利索的為我打開門,我對她這套“阿諛奉承”已不陌生,雖然知道未必實現,但對我挺受用,心情也好了很多,人呀,都喜歡聽好話。
我和爾鶯出了周宅,坐馬車在南城銀莊找到了我師父,他是懷南多家銀莊的大東家,在懷南城大家都知道“懷南第一銀莊”的當家叫周轅。
我一進“富貴銀莊”里,就有掌柜立刻笑臉相迎的向我走來:“請問姑娘有何事?”
我薄紗下的嘴角輕揚,向前方坐在方桌前看賬目的師父走去:“我找他!”
師父聞聲抬頭看我,冷著臉說:“不是叫你別亂走動。”
我笑著向師父輕輕俯了俯身:“打擾您多日,我要回去了。”
師父聽后低頭繼續看他的賬目,淡聲道:“去吧,記住我那日說過的話。”
“是。”我又向師父俯身,轉身輕步走了出去,心中頓生失落,六年了,為何師父總是對我不冷不熱的,我卻把他當親人般放在心上。
馬車旁的爾鶯見我很快從銀莊出來,一臉疑惑,我什么也沒說在她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坐進車里連忙掀起車簾看了眼“富貴銀莊”里,師父清冷的身影并未因馬車離開而有所動容。
是啊,我只不過是他一時可憐收留的孤女,被暗暗的養在他的宅子里,如今長大了,自然要報恩于他,可是我仍舊感激他,是他在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救了我,令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回到寐玉院原本以為會被藺娘說一通,卻不想,她什么也沒說,只拉著我回房,讓四五個丫頭圍著我,從上到下將我隆重的打扮了一番,末了拍著我的肩膀笑著說:“恭喜你影兒,吳大將軍重金買了你,你剛來我這兒,身子干凈,這等福氣,這日后啊,可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
我回頭詫異的看著身后的藺娘,以為自己聽錯了話,再看爾鶯高興的連手里的梳子都掉落在地,就差沒有跳起來了。
將軍府的馬車不知何時已等候在樓外,我打扮好,便在藺娘的護送下,眾姐妹的羨慕眼光中和大家揮手告別,離開了這個我短住了一月的青樓,當然我的丫頭爾鶯定是要陪伴在我身邊同我一起入府的。
府中馬車平穩而急促的在路上行駛了半個時辰,最終在將軍府氣派的大門前停下,我在衣冠講究的老管家帶領下進入了將軍府的后院,一處幽靜別致的小院落令我眼前一亮,小院正門走出兩名綠衣丫鬟,在她們的帶領下我入住了這個叫“醉憶軒”的地方。
爾鶯才放好包袱,我還沒來得及認識兩個丫鬟,便有一名仆役在外傳吳縞的話,讓我去將軍府“客堂”,說是有一位貴客想欣賞我的舞藝。
“知道了,我即刻便去!”我很快應了一聲,又叫爾鶯出去給外面的仆役知會一聲。
剛入府連床都沒躺一下就要去獻舞,我雖然心里很不樂意但還是讓爾鶯給我換了舞衣。
想著之前鬧的笑話,我獨自遮面來到客堂,經管家通傳我低頭移步走了進去,客堂里很安靜,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吳縞說話,于是我抬頭在堂中看了一圈,角落里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極為好看,他背對著我,正在欣賞一副精美的字畫,我剛要低頭靜候,他卻背手轉過身來。
我抬眼看去,他也正好注意到了我,我的心在看到他狹長而有笑意的雙眼時突然莫名的跳了起來,臉上也火辣辣的,我自認為見過幾個俊美男子,可是像他這樣的卻是頭一次,他長得極完美,尤其是一雙眼,眼珠是藍色的,與常人不同,叫人一下就記住了,我隨即想到了“妖孽”二字。
見我直盯著他,他面上平平,似乎見慣了般,漫不經心的笑著走到了我面前,低頭用右手食指勾起我的下巴居高臨下的問道:“吳縞說有禮相送,莫非就是你?”
我一時搞不清狀況,只輕聲道:“公子應該就是吳將軍所說的貴客吧,奴婢是遵照將軍的吩咐來給您獻舞的?”
“原來如此,他真是有心,剛回來就想巴結我了!”
藍眼男子嘴角微揚,語氣中帶著笑意,慢慢的走向客堂上座看向我。
我向他輕輕俯身,背過身準備跳舞,因為是突然叫我來的,沒有樂曲,我便給他輕舞了一段,在這期間我很用心的跳舞,沒去看藍眼男子的神情,只一心想著要在這府里先站穩腳跟讓吳縞高興。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過去了,等我跳完,座上男子起身給我鼓掌,又走到了我面前:“這個禮物選得極好,看來他眼光變高了。”
“謝秦親王贊賞!”
藍眼男子話剛說完,門外走來一個高壯身影,正是吳縞,我微微抬頭見他滿臉笑意,和之前在寐玉院的嚴肅截然不同,他和藍眼男子,也就是他口中的秦親王一見面就哈哈笑著抱住對方,顯然關系非常好。
我知道我見到了一個大人物,當今皇上同父異母的三弟,有昱國潘安,外貌才情堪絕的“秦親王”,這個人我兒時見過,只不過當時并未仔細看他的模樣,如今才憶起來。
“影兒姑娘可否摘掉面紗,既然本將軍為你贖身,你大可不必再遮住容貌。”吳縞迎著秦親王往上座走去,回頭笑著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慢慢的將面紗摘了下來,低頭靜默在堂中。
吳縞輕吹著丫鬟奉上的熱茶以一種命令的口氣說:“把頭抬起來!”
我遵照他的話把頭抬起來看向他和秦親王,只見他們沒說話,神情也無異常。
下一刻,吳縞突然站起身拍了拍秦親王的肩笑道:“此女只應天上有,貌美傾城,才藝雙絕,王爺,她可能抵過我失約之罪?”
聽吳縞明說我才確定,原來他買我果真是為了把我當禮物送給眼前的這位王爺,我是他失約賠罪的禮物,我心里輕笑,但并不在意,我只在乎秦親王會不會收下我這個禮物。
秦親王哈哈笑了起來,對我招手,我走到他身邊,不想被起身而站的他摟住了腰:“吳大將軍一番心意,本王怎能拒絕。”
兩個男人默契十足的哈哈笑起來,我雖低著頭但心里反倒平靜,如果說到青樓接近吳縞是我的目的,那被作為禮物送給秦親王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只因離我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就在堂中一派和氣時,不想頭頂上方忽然一陣轟響,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秦親王打橫抱起,一陣眩暈之后才看到,堂中已是烏煙瘴氣。
有兩名蒙面紅衣刺客破頂而下,一個被吳縞攔住,一個正在用劍攻擊手無寸鐵的秦親王,刺客見秦親王招招躲過,轉而攻擊我,我連忙后退,此時才后悔我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沒有向師父學武。
吳縞隨身配劍,很快就把刺客拿下了,他飛快的將劍扔給后方的秦親王,秦親王抬手便接下,有了劍,他對付起眼前刺客來容易了很多,兩名刺客被降服在地,侍衛聽到刀劍聲,陸陸續續的進了堂中。
我抬頭看向秦親王,他的右肩衣服在剛才抱我時被刺客劃破了,還好沒有受傷,他救了我,為什么他要冒著受傷的危險救一個剛剛認識的青樓女子?
“看得如此入神,我是不是很好看?”
就在我游走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秦親王低頭看著我,他的臉近在咫尺,身上散發著一股香味,像我聞過最好聞的檀香。
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覺得陌生的他讓人猜不透。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下一刻他竟然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