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及耶律玄,岑含不禁回頭瞧了一眼洛飛煙,見她低頭不語,心下不禁有些惴惴。忽地想起一事,道:“不知能否勞駕楊兄查查林家兄弟行蹤?這倆人此番詭計不成,想必不會善罷甘休,不如先發制人。”
楊崇義冷笑道:“岑兄便是不說,楊某也必追查到底。我倒要看看,這兩人拿我楊家消遣,卻是問哪個借的膽子?”
岑含點頭道:“一切小心。”
楊崇義笑道:“多謝,若有消息,不知如何通知三位?”
樂心笑道:“遣人來此處通知便好。”
楊崇義拱手道:“既是如此,楊某也不便耽擱,先行告辭。”說完連同江天絡與一眾家仆離去,一時只剩岑含三人與左氏父子。
樂心忽轉頭道:“左神醫,樂心求你件事。”
左空擺手道:“恩公哪里話,但有吩咐直說無妨,老朽怎當得這一個求字。”
樂心笑道:“也罷,我也不矯情。這兩位是我朋友,初來洛陽人生地不熟,想在你醫館幫忙求個安身立命之處,不知你意下如何?若不方便,也不強求,你直說便是。”
左空捻須道:“不知二位會些甚么?”
岑含道:“岑某略略學過一些行針之術,我師姐會一些制藥之法。”
左空眼睛一亮道:“哦?不知左某可否一試?”
岑含微微躬身道:“還請左夫子指教。”
左空微笑道:“岑公子無需客氣,且隨我來。恩公和這位姑娘請在此稍候片刻。”說罷命家仆奉茶,自己領著岑含出去了。
樂心道:“不知道這左神醫搞甚么名堂?”
洛飛煙略一思忖道:“想必是用外面的病人考較岑含罷。”
樂心笑道:“那可不得了,萬一岑含一個失手,豈不砸了他家招牌?”
洛飛煙啐他一口道:“就你烏鴉嘴。我看這左夫子為人頗為謹慎,只怕也不會貿然讓岑含下手。”
樂心摸摸鼻子道:“卻不知他如何試法。”
洛飛煙抿一口茶,淡然道:“等著不就知道了?”
樂心調笑道:“你這說話口氣倒挺像岑含。”
洛飛煙橫他一眼,自顧自喝茶。
不多時,左空領著岑含又回到內室。樂心笑道:“結果如何?”
左空點頭微笑道:“我以三病人就地考較,岑公子對答如流,而后下針,針到之處無不立現實效。”
岑含微笑道:“所幸這三位均是小疾,故而并未出丑。”
左空道:“岑公子過謙了。行醫救人乃關乎他人性命,故老夫不得不考較一番,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岑含搖頭道:“將心比心,岑某也必當如此,以后還需多向夫子請益。”
樂心笑道:“如此說來,是通過了?”
左空笑道:“正是。今日我便讓家仆騰出一間客房來,二位權且住下。月錢二兩,明日便來醫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岑洛二人臉一紅,岑含干咳一聲,道:“多謝夫子,岑某感激不盡,只是煩勞再騰出一間房來,這位姑娘是我師姐,并非……”
左空一愣,笑道:“老夫唐突了,我讓家仆收拾兩間客房出來。”
自此岑洛二人總算找到落腳之地,第二日岑含便以行針之法給人治病,洛飛煙則配藥相輔。岑含針法精到,洛飛煙的所制九轉丹也是頗具神效,半月下來,竟也在洛陽城中有了幾分名頭。時人皆知城中左氏醫館不僅有兩位左神醫,還有一位銀針妙手和一位制藥高手。只看得左氏父子都暗暗稱奇。岑含更是一有閑暇便向左氏夫子請教,左家家學淵源,見解獨到,使岑含大受裨益,不僅醫術一道,乃至養生之道,都是耳目一新。左空更是以自身經驗將九轉丹作了一番改良,改良之后,配制更易,藥效卻是更進一步。
這一日,醫館中病人不多,岑含閑來無事看醫書自娛。正自入神,忽見一個老道扶著一老婦人進來,一經詢問方知這老婦人因身染疾患被子女拋棄,以致只能在街邊等死,被這道士所救,便先來醫館看病,再作計較,只是身無分文。岑含見狀,二話不說便行針治病,直忙了半個時辰方才收針,卻見一旁伙計面現難色,微一尋思,便將自己的月錢拿了一些出來以作老婦看病之資,而后又親自給老婦人配了藥。那道士在旁看著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只是目光贊許。
岑含心中擔憂,詢問如何安置這老婦人。卻聽老道笑道:“施主宅心仁厚,來日必有福報,貧道先行道賀;至于安置之事,貧道自有叫他家中子女恪守孝道之法,施主無需多慮。”說罷便扶著老婦人走了。岑含回屋細想,只覺此事蹊蹺,待欲出門追問,卻早已不見那道士和老婦蹤影。直到三日后,那老婦領著兒女上門道謝療疾救命之恩,岑含方才心驚,問及老道士落腳何處,卻是無人得知。卻聽老婦兒女皆稱其為老神仙,心知遇到高人,這人若有意隱藏,自己怎么也是尋他不出的,唯有作罷。心想若有緣分,必有再會之日。
如此過了十余日,仍無那老道消息,便也漸漸不去在意,照舊行醫治病度日。楊崇義與樂心各自明察暗訪月余,對林家兄弟行蹤仍是一無所獲。幾人商議之下,都覺林家兄弟多半已遁出洛陽,若大海撈針,怕是徒耗心力,便提出由楊崇義派人暗中留意察訪,各人靜觀其變。之后日子頗為平靜,岑含也趁機隨左空深造歧黃之術,得益頗豐,加之樂心不時來醫館,日子一久,漸成莫逆之交。
這一日,樂心照舊一大早便來醫館,卻匆匆被左空請了進去,出來時正巧岑含得閑,卻見他頗有些愁眉苦臉,不禁詫異,笑道:“你擺個苦瓜臉作甚?有誰欠你錢么?”
樂心眼一瞪,隨即就泄了氣,道:“若是有誰欠我錢便好了。”
岑含皺眉道:“你缺錢?”
樂心撓頭不語,躊躇半天,看看周遭無人,便支支吾吾交代了:原來左家感念他救女之恩已久,左大小姐更是芳心暗許,方才左空將他請進去,竟是欲招贅為婿,樂心一時愕然,半天怔怔說不出一句話,左空只道他臉皮薄,便送他出來,讓他考慮幾日再作答復。出了門樂心方才反應過來,不禁頭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