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試探
單律臣成為大將軍府的軍師,其實并不太順利。
倒不是說,有人去質疑他的地位。如謝候這樣,腦子雖然聰明,但在某些方面轉不過彎的人,并沒有多少。
所謂朝天子一朝臣,在很多人看來,謝候被撤換是理所當然的。
甚至在軍中,某些老人,都在旁強側擊地打探,看信任大將軍是否有撤換他們,讓一些年輕將軍上位的意圖。
但結果卻只撤換了謝候一人而已,在陌家諸位將軍統領眼中,謝候那是咎由自取。
所以,別看將軍更迭,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但其實軍中依舊穩固。
這就是陌和清看好陌淺白的一點,權位更迭,能讓屬下各司其位,便是大善。
至于,單律臣不太順利的原因,便是缺人。
謝候這混賬玩意兒,自己脫離大將軍府不算,還將將軍府的幕僚團幾乎全部帶走了。
如今留下的,除了單律臣之外,還有幕僚三人,計無施,莫不凡,宋千略。
謝候沒有將這三人帶走,并不是說,這三人實力很差。
恰恰相反,這三人的謀略猶在謝候之上。
其中,計無施擅長以小博大,在滅越一戰之中,以三百陌家軍,化整為零,進入潛入南越都城囨城。
彼時,南越大部正依靠著江河之利,與楚國對峙。
即使如此,囨城之中依舊有十倍于計無施的守衛。
但卻被計無施一招聲東擊西而弄得疲于奔命,計無施最后成功進入皇城,而他面前跪著的,便是南越的皇帝。
和計無施能夠獨領一軍不同,莫不凡和宋千略都是純粹的謀臣。莫不凡擅縱橫術,陌家軍征戰四方,他以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為大楚說得吳晉三十六城。
宋千略比之前二人,存在感并沒有多強,但一直在陌和清身邊出謀劃策。
言出必中,所出計謀,無一不在要害之處。
其實,有這三人在,以謝候的能力根本無法做穩首席軍師的位置。
之所以讓謝候成功上位,其原因便是,這三位人杰老了,作為陌和清父輩那一代的人,最年輕的計無施都已經年近七十。
計無施雖然依舊每頓能食五斗,但精力比之以往,終是衰退了很多。
這三名大將軍府的功勛老臣,不慕權位,當謝候這個年輕人出彩之后,他們也甘心退于幕后。
這些年秦楚二分天下之勢已成,雙方實力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這樣一來,便出現了諸國亂戰之后的短暫平靜。
這三人也樂得在后方含飴弄孫,時不時地來大將軍府的幕僚處打一下卡,可謂是怡然自得。
如今,卻出了謝候這一檔子事情,三位老人,也只得暫時放棄悠然的日子,來大將軍府幫忙。
當然,他們更多的是想要考察一下單律臣這位年輕的軍師。
今日,三老的第一件考題來了,那就是關于南越的戰事。
“南越的猴子,被老夫以三百破城,近一切歸罪于南越皇帝的愚蠢怯懦,所以才會一直戰亂不止,作為鐵騎營的練兵場,倒是為我們練出了不少強兵。”
說話者是計無施,對于自己當年的戰績,老人家每每說起,依舊很激動。
“但一切都到了終結之時,原南越大將軍,李持已經遞上了降書,只差一些零星的殘部。”
計無施將軍報傳給了自己的兩位老伙計。
莫不凡和宋千略只是略微掃了一眼,便將目光放在了單律臣的身上。
“不知單軍師,對于這南越之亂怎么看?”
說話者是宋千略,論功勞,莫不凡和計無施都在宋千略之上,但其實兩人都是以宋千略馬首是瞻。
莫不凡和計無施出生于寒門,而宋家則是楚國的名門望族,地位的差距,很多時候也決定了眼界的大大小。
“心不平,亂不止。”
單律臣正襟危坐,雖坐主位,但卻神情謙卑,這一點還是讓三名老人很滿意。
“老夫聞軍師說服大將軍,將程玉的少爺軍到南越去,不知是何意?”見兩位老兄弟說話了,莫不凡自然也不會落后。
“程玉此人,志大才疏,如到越地,第一件事情勢必是將鐵騎營的將士趕回越地,南越殘軍飽受鐵騎營的壓制,鐵騎營一退,該跳出來的自然不會閑著。”
莫不凡暗自點頭,此前,他們其實已經對這件事情有了估計,只是沒有想到,單律臣會對他們如實相告。
“那南越動亂四起,程玉無法抵擋,南越再亂為之奈何?”莫不凡又問道。
“鐵騎營全線壓上,一戰定之,遣一位地位分量足夠的人就地安民,免賦稅,恢復農耕,剿滅山賊。”
單律臣對答如流,三位老者越來越滿意,這單律臣不但謀略出眾,政略也不錯。
“那軍師認為,何人合適?”宋千略眼神一凜,目光灼灼地看著單律臣。
這個問題答案才是三位老者此行的主要目的,從龍之臣,還是安國之臣,便在此一問一答。
“這要看大將軍怎么抉擇,是近是退,吾當追隨。”
“單軍師,你這回答有些狡猾,新任大將軍,戰時為將,有名將之資,但在另一片戰場,卻是白紙一片。”宋千略搖搖頭。
其實,這也怪不得陌淺白,如果是以往的陌淺白,或許能從其中看出幾分端倪。
但此時的陌淺白,腦子里的經驗和學識,就像是放在架子上的書,需要去融會貫通,偶爾會秀逗一下,也是理所當然。
“我愿意為她執筆。”單律臣認真地說道。
“你這樣的人很危險,我們三把老骨頭只要沒有被徹底埋在黃土里,便會好好地看著你,看你怎樣為我們大將軍執筆。”
宋千略看著單律臣,希望從此人的臉上看到情緒波動,但結果卻讓他失望了。
喜怒不形于色,胸中溝壑萬千,如果單單是作為一位謀臣,那自然無礙,如若包藏禍心,大將軍府,很可能會在此人的手上灰飛煙滅。
可以說,這三位老者,對于單律臣的評價相當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