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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光

第四十六章 啟程下

荼光 鏌天祿 2445 2023-01-12 14:09:03

  出發(fā)前一晚,月明星稀已落深夜,關(guān)山萬火滅,獨獨浮辭峰上依舊留有幾處光亮。秦術(shù)心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素面輕扣了幾聲俞燼的房門,聽得一聲‘進來’后,秦術(shù)心推門而入。

  只見俞燼坐于案桌前,手中的毛筆不停在紙面上游走。秦術(shù)心走到一旁,替俞燼打抱不平道:

  “師父真狡猾,把自己的事情全扔給你,自己倒逍遙去了。”

  俞燼看了她一眼,隨即用筆輕點了下秦術(shù)心的額頭:

  “莫要亂說,今后是要獨擋一面的,行事需更穩(wěn)妥些,莫要再由著性子來。”

  俞燼突如其來的關(guān)切讓秦術(shù)心一時語塞,她“我”了半天,任是吐不出其它字來,除師父外,她最舍不得的就是這個師兄了。雖然他總是一幅冷冷的姿態(tài),但對秦術(shù)心來說,仙人本就是不諳世事的嘛,何況還生得這般絕世獨立,只可遠觀。

  俞燼見秦術(shù)心半天吐不出幾字,便又突然轉(zhuǎn)移話題道:

  “這面是給我的嗎?”

  “啊,對啊,忙了這么久,怕師兄餓著,特地去下了碗面。你手頭先放放,等下涼了便不好吃了。”

  俞燼將桌上騰出一塊地來,秦術(shù)心把托盤上的面端去。俞燼嘗了一口,心中百感交集,最終還是他先進入了主題:

  “以后怕是難再吃到術(shù)心下的面了,準(zhǔn)備得如何,一切可還順利?”

  秦術(shù)心還在想著該怎么開口,不想俞燼先問了出來,不過他這一搶倒是讓秦術(shù)心本就難受的心情更加不是滋味,她最怕的就是分別,卻還要憋著淚,強顏歡笑:

  “準(zhǔn)備得都差不多了,我還把煮面的技巧傳授給孫渠那家伙,師兄以后想吃的話,等他回來吩咐他就是,保證跟我煮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想到孫渠三天兩頭來她那蹭吃蹭喝的樣子,秦術(shù)心就想給他兩拳。

  她隨即又頓了頓,語氣又弱了不少:

  “師兄我打算明日就啟程了,這幾天看你都很忙所以沒來得及跟你說。”

  俞燼手中的筷子忽地晃了下,連帶著剛夾起的一撮面又掉了下去,他平靜地又夾起一撮,內(nèi)心早已不受控制地翻涌起離別之傷:

  “明日啊,這么快。”

  “嗯,師兄你慢慢吃,我還有點東西要弄,晚些來收拾碗筷。”

  “去吧。”

  得到回應(yīng)后,秦術(shù)心壓著極度地不舒適起身快步出了房間。此刻的她特別地想哭,這里的一切早已讓她熟酪于心,讓她離開扎根的地方的確一時難以接受,何況它還是一個有家人在的地方。

  只有她知道,若她真的尋得回去之道,這一別或許就是再也不見。想此,秦術(shù)心便更加情難自抑。

  次日清最,俞燼和葉貝苒將秦術(shù)心一行人送至山下。

  孫渠一個月前便離開關(guān)山派不知去向,之前也一直這樣,從未在關(guān)山派老實待過。而危思稹幾天前同秦術(shù)心痛別后也不知行蹤,一堆事全扔給俞燼,使得他一連幾天都在挑燈辦事。所以秦術(shù)心時常會調(diào)侃他們——“兩父子又去哪消遙拉!”

  考慮到祁挽胭身子較弱,肯定不能同他們一起日夜奔趕,況且她們要帶的東西也不少,所以秦術(shù)心提早去置辦了一輛比較結(jié)實的馬車,存放在山腳的安置點——那是關(guān)山派在山腳設(shè)立的辦事處,方便派內(nèi)行事。

  紅棕色的馬車前,一行人正做著最后辭別。

  閔嗣奇心傲,對于此刻也無甚情感流露,于是便早早地待在轅座之上,銜一根草望向運方,眸眼深邃。

  歸期漫漫或無期,此番一去終是在他心里泛走起了漣漪。

  葉貝苒握著素術(shù)心的手,抽泣聲聽得人格外心疼。自打祁挽胭來了浮辭峰,泰術(shù)心跟葉貝苒的交集便漸漸減少。但即便如此,術(shù)心還是非常感恩葉貝苒,要沒有她,秦術(shù)心都不知道要怎么度過那些被凌穎欺凌的日日夜夜。

  不過話雖如此,秦術(shù)心還是覺得她和葉貝苒之間隔著一道屏障。

  雖說是友,但永遠也不可能做到同祁挽胭一樣,與之交心。所以即便不舍,但也沒如葉貝苒這般難分,想此,秦術(shù)心心生幾分愧意。

  “術(shù)心你能不能別走,是,是出了什么事情嗎?走得這般著急。”

  秦術(shù)心輕拍葉貝苒的手背,緩緩說道:

  “苒苒你別難過,只要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的,你這樣我都不知該怎么辦了。”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還是得走,而且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會在這久待,還是會離開的呀。”

  秦術(shù)心拿出條帕子遞給葉貝苒挑眉繼續(xù)說道:

  “把眼淚收一收,臉都哭花了,還是笑容更適合你。來,笑一個。”

  “那,那你一定記得回來看我!”

  說罷,葉貝苒展顏一笑,如秦術(shù)心所說讓人見之忘神,如滌心霾,心中不覺有暖意升起。

  秦術(shù)心隨后向馬車走去。她想到下山的這一路就像是她剛上山時那般,同俞燼一前一后,兩人幾乎沒講一句話。走了一小段路,秦術(shù)心停了下來,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回了頭,正好對上那雙目送她遠去的雙眼,她的淚水還是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生平第一次,飛奔擁向一人:

  “師兄,我會很想很想你的!你也不能忘記我!”

  “嗯,前路兇險,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

  秦術(shù)心將環(huán)在俞燼腰間的雙手又緊了緊,想到這一別也許就是永別,便更加難捱。

  不止的淚濕入俞燼藏青的長衫,描著銀邊的鶴紋都因此不再艷日下忽閃,秦術(shù)心停留了很久,俞燼也任由她抱了許久,最后還是祁挽胭見時間不早上前勸說。

  但是她不知道秦心是花了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才松開俞燼。

  馬車漸行漸遠,秦術(shù)心極目遠望,看著偌大的人兒消失于山湖之間,眼淚又不爭氣地落下。

  他們駛于一條又長又窄的小道,巨大的林子蒼翠欲滴卻寂靜的可怕。

  日落桑榆,俞燼坐在房頂,靜靜地看著浮辭峰上的一切。他頭一回覺得,這個從小生活的地方這般安靜的令他不適。

  浮辭峰上這幾年倒是添了不少新景,只是添景之人已經(jīng)離去,留下的都是些徒增傷感的回憶。

  鐵索橋上,危思稹正從一頭緩緩走近浮辭峰內(nèi)。俞燼見之,趕忙從房頂飛身而下迎接,落寞的眼神難得地亮了亮:

  “師尊,您回來了。”

  危思稹點點頭,隨即掃了眼四周,接著喟然長嘆道:

  “小丫頭走了,這里變得這么安靜都有點不太習(xí)慣了。”

  他看著俞燼若有所思道:

  “燼兒一個人可還習(xí)慣,需不需要為師再給你安排一個人來,你這頭發(fā)——”

  俞燼偏頭看了眼秦術(shù)心居住的房屋,清冷的臉龐上掛起一抹淡笑:

  “多謝師尊,不過已經(jīng)不需要了。”

  他想起之前,在秦術(shù)心將她本性暴露無遺之后,對他不會梳頭這件事嘲笑了很久。有一天,也不知道他這個小師妹怎的,拉他到房間里硬是軟磨硬泡加逼迫地讓他學(xué)了大半天如何梳理自己的頭發(fā)。之后的每天,她也不再同以往一樣,只是在一旁看著他然后絮絮叨叨歪了啊,松了啊,發(fā)絲沒綁上去啊...

  如今回想,原來這一天早就預(yù)知在這個小師妹的操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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