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這才幾天沒見,你這是怎么了?難道是那些古法相克?你不會走火入魔了吧?”
安遇想著那天自己也沒細看就把書一股腦地給米藍拿來了,米藍不會也一股腦跟著練岔了吧!
從自己與墨由情斷那夜,米藍自知自己時日無多,只是沒想到在她生命的最后,陪在她身邊關心著她的人竟然是自己認識不久的師父——安遇。
“世人一定對你誤解頗深,你就算是魔君,也一定不似別的魔君。”
“都什么時候了還拍師父的馬屁,你快讓我看看你怎么了。”
米藍拒絕了安遇的好意,“師父,你知道愛是什么了嗎?”
安遇搖搖頭,“很奇怪,我可以說我愛誰,但我卻又說不清楚愛到底是什么。”
米藍微微一笑,“師父,徒兒能夠拜托你一件事嗎?”
“你說,只要師父能夠辦到,一定幫你。”
“我死后想燒成灰,用我的骨灰種一棵米蘭。”
安遇聽米藍這樣說,一把抓住米藍的手,還沒摸到脈搏,米藍周身的死氣就蔓延開了。
“怎么會這樣,米藍,你是不是傻,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師父,好想一開始就遇見你,我們做一輩子的師徒呀!”
米藍說著慢慢闔上了雙眼,安遇抱著她,沉默了許久。
“米藍,你還沒告訴我,把這棵米蘭種在哪兒呢。”
雖然這樣說,安遇最后卻帶米藍回了魔域,把那棵米蘭種在老梨樹的正南方。
“白原,我的徒兒死了。”
安遇從門外走向白原,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
白原伸手接住了安遇,在白原懷里安遇的這一覺也沒有睡踏實。
米藍死了,墨由并不知道,他以為米藍不在竹林館應該是和陸家的人在一起謀劃什么。墨家的事還沒處理完,一時半會兒他也沒空去管米藍的死活,至少當時的他是這樣想的。
比起從前的甜蜜愛情,如今在家族利益面前,墨由看起來成熟又冷血。也許是因為在視頻里看到了米藍的另一面,也許是因為兩人的感情還不足以對抗所有。無論是墨由刻意不去想,還是他早就淡忘,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的發展并沒有因為米藍的死戛然而止。
跟蹤嫣兒,墨由來到復古球最大的娛樂城。根據往常的記錄,嫣兒每隔一月就會來這兒待上半天,最近幾次監控到的都是她要么聽說書,要么逛衣服店。今天卻很反常,嫣兒來到了茶樓,她是不喜歡喝茶的。一個不喜歡喝茶的人突然專門去喝茶,這件事本身就讓人覺得奇怪。
在復古球,墨家的產業遍布各行各業,最讓大家奇怪的是這家全球最大的娛樂城卻不是墨家所有。一開始大家也懷疑過這地方是墨家的,只是墨家不承認而已。漸漸的大家發現,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墨家沒有關聯,大到這個店的老板以及老板八代以內的親朋好友,小到這個店的店員以及店員八代以內的親朋好友。也正是這樣,嫣兒才會選擇這里和陸家人接頭。只是,有時候人們總是喜歡自以為是,殊不知常常越是看起來毫無關聯,尤其是撇得干干凈凈的,其實越有可能暗度陳倉。
“如今米藍和墨由已然情斷,等到一切水到渠成,我的孩子就能成為墨家下一任家主。”
嫣兒站在一女子面前,畢恭畢敬匯報著。
女子頷首,留下一個小盒子離開了。嫣兒將盒子放在自己包里,沒一會兒也出了茶館。
“母親,看樣子她們是要開始行動了。”
“無妨,我們已經知道了,早做準備就是。”
回到墨家,墨由終于鼓足勇氣聯系米藍,但無論怎樣都無法接通。
“還在生我的氣嗎?”
來到竹林,墨由看著竹林館里的一切,到處都是米藍的身影。回想自己那晚的話,的確說得過分了些。只是如今真相大白,知道那錄像是陸家人送來混淆視聽的,自己為了迷惑對方這幾日才故意疏遠米藍,和她好生解釋一下,兩人應該就能和好如初吧!
“米藍,我進來了。”
屋里并沒有米藍的蹤影,墨由隨意翻看著書籍,從書里飄出一頁紙: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看著熟悉的字跡,回想那夜兩人誰也不低頭的控訴,難道真的一切如覆水,再也回不去了。
“辦好了?”
陸無霄站在蕭雅面前,依舊是冷冷的語氣,毫無感情。
“都已安排妥當。”
“墨家的嫣兒已經暴露了,殺了吧。”
“是。”
蕭雅望著陸無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蕭雅,在時間之鏡中我已許了你一生,如今回來你應該看破紅塵才對,以后這樣的想法不要再有了。”
“蕭雅明白。”
蕭雅轉身,心里覺得酸酸的,是呀,他已讓自己明白了什么是愛,如今待在他身邊自己也只應該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也唯有如此自己才能長久地待在他身邊。
嫣兒暴斃,墨家本想順藤摸瓜也就難了。墨母懷疑是米藍做的,墨由雖然不信,但是一切矛頭又都指向了米藍。一時之間,尚不知米藍死訊的墨由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自從雙色宇宙出現后,安遇整個人就變得脆弱,米藍的死更打擊了安遇。如今安遇再不似從前活潑,十日里有七日都躺在床上昏睡。
原本以為蕎家的陸無霄會和安遇一樣,白原去蕎家看過他幾次,陸無霄并沒有什么異常,按照從前兩人連體嬰兒般的表現,這一次,安遇的情況竟然絲毫沒有影響陸無霄,這倒讓白原覺得奇怪了。
白原在一本書上看到了一個令人驚心的解說。如今安遇日漸虛弱,陸無霄則會越來越強大,最后陸無霄就會奪走安遇全部的生機,取安遇而代之。
這個解說讓白原內心不安,仔細想想,如今安遇和陸無霄的確是此消彼長的局面。陸無霄一旦成為時間之鏡的主人,安遇會怎樣?
“安遇,你做了這么久的時間之鏡的主人,可曾聽說過時間之鏡會擇主?”
坐在梨樹下,安遇昏昏沉沉,明明是艷陽高照,她卻覺得寒氣侵骨。
“從前在書上看過。”
“你還記得嗎?”
安遇吃力地把手抬起來在空中慢慢滑動。
“這是當時的記憶。”
只是一個小小的施法安遇就覺得體力不支,剛才昏昏沉沉的感覺更甚了,沒幾息的的功夫安遇就在趴在了桌子上。
白原抱著安遇回到屋子里,回想起在空星發生的一切,或者更早之前,陸無霄真是好手段,這樣一盤大棋,他竟然算得滴水不漏。
“還是你聰明,第一個就發現了。不過,我原本以為你會更聰明一些。”畢竟你身上可流著我最后的一半血呀!
白家,陸無霄瞬移而來。
看著白原準備對自己動武,陸無霄搖搖手指,“你應該知道,你是傷不了我的。而且,白家到處都藏了我的死士,你敢動我,我就敢動他們。”
“蕎樂知道嗎?”
“她?那個蠢女人?嘖嘖嘖,她知道又有什么用?”
“她知道原來你一直在利用她,原來你依然是空星上的陸無霄,原來蕎家也被你控制了,她知道這一切嗎?她知道你想統治一切的狼子野心嗎?”
“瞧你說的這樣義憤填膺,她知道又如何?如今只怕她是愿意為我去死而不是與我為敵。”何況,你錯了,我要統治這一切做什么?
“安遇是她摯友,你不怕傷了安遇寒她的心?”
“她的心?她的心對我來說算什么?我要的又何止她的一顆心。”
蕎樂雖然沒出現,卻把兩人的對話從頭到尾聽了一遍。就在陸無霄準備對安遇動手的時候,蕎樂趕到了。看著站在安遇面前的蕎樂,陸無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原。白原回以一笑,只要蕎樂來,哪怕只能拖十分鐘,對于白原來說都是好的。
“你剛才對白原說的,都是真的嗎?”
看著蕎樂,陸無霄有些動搖,不為別的,只因為白原有句話說得對:安遇很在意蕎樂這個朋友。只是下一瞬,看到安遇蒼白的臉頰,陸無霄又堅定了許多,“蕎樂,你來做什么?”
“我問你,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又如何?”
啪
“卑鄙!”蕎樂用盡全身力氣,依然覺得毫不解氣。
“也許卑鄙,卻又如何?”
“陸無霄,你個混蛋!”
“蕎樂,別攔我,我不想對你動手。”
“如果我非攔不可呢?”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陸無霄向安遇逼近,蕎樂始終擋著,白原看兩人已然翻臉,抓住時機準備帶著安遇逃走。
“白原,別妄想了。”
陸無霄當然知道白原想做什么,“今天,安遇你們是“救”不走的。”
陸無霄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用了一掌就把蕎樂震暈了。
“時間之鏡的力量果然厲害。”
陸無霄看著倒地的蕎樂,又看了看白原,“我本可以兵不血刃,別逼我讓這一切血流成河。”
安遇在這時緩緩睜開雙眼,看著陸無霄,眼底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安遇,你醒了,好久不見。”
安遇微微一笑,卻又不解,“蕎九妄也讓你入魔了?”
“并不沒有。”
安遇淡笑不語。
天空的顏色變到了屋里來,安遇周身紅色的光芒和陸無霄周身的藍色光芒以實物的形態充滿了整個屋子。
“安遇,果然不愧是花靈一族的傳人。這顏色,恐怕比當年曼珠沙華的還要漂亮。只可惜,”
陸無霄緊緊盯著安遇,“可惜花靈一族從此就要徹底消失了。當初靈洛自以為用花靈之鏡能夠保你性命,一切不過妄想爾。”
聽陸無霄說起自己的母親,安遇心底想起了一些夢中往事。看樣子,前人種的因,后人總是要收果的。
“不管世界如何變化,更替迭換多少個年頭歲月,恨之一字當真是不容易消散的。”
“既然知道我“恨”你,你,又怎敢活著?”
“對你而言,恨可以貫穿一切。對我而言,讓我永不消散的是愛。”
“愛?呵呵。你忘了,在你的實驗世界里,我愛過,在時間之鏡里我也愛過,可是愛,終究敵不過恨!”
“不是敵不過,是你不懂。”
“我不懂?”
陸無霄仰天狂笑,“很早以前也有人說過我不懂,不過,她死了。”
陸無霄捏住安遇的頸子,“安遇,你也去死吧!”
白原上前阻止卻被兩人巨大的法力彈飛了。
明明屋子里的一切都穩若泰山,安遇和陸無霄?白原突然想到同為時間之鏡的主人,只怕如今安遇和陸無霄的斗爭已經不僅僅局限在這里了。
外面的天果然同屋里一樣變了顏色,像是五彩的龍卷風,其實那不過是紅色和藍色交替相融。
白原飛到空中,才發現以南星為中心,整個宇宙都被這場龍卷風攪動了。所有星球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旋轉到這場龍卷風里。
就在白原準備回到屋子看安遇和陸無霄的情況,龍卷風終于發揮出了它的實力。星球上所有的東西因為龍卷風的力量開始胡亂脫落,人也好,房子也罷,龍卷風能夠卷的東西都飛到了空中,繼而又飛到龍卷風的風柱里。這一場浩劫,沒有人事先料到,就算知道也沒有人能夠躲過。白原也被風卷著無法動彈,古法幫他躲開那些可能傷到他的東西,卻沒辦法幫他脫離。和他一樣被卷入風里的還有每個星球上居住的人。六十七萬個星球聽起來或許龐大,在這場龍卷風里,它們也不過是個被風吹得胡亂擺動的點罷了。
風里應該有無數呼救聲吧,只是風太大,耳膜破掉不能聽見任何聲音的人太多,能夠在風里睜開雙眼的也沒幾人。白原雖然用法力給自己做了個保護套,只是看這風吹枯拉朽的力量,自己的法力也維持不了多久。
“安遇,你早就輸了,此刻還逞強,不覺得可笑嗎?”
“這話,我原原本本送給你。”
“哦,是嗎?”
陸無霄用手摸上安遇的臉頰,“我的女人,說話總是如此桀驁。”
安遇扭頭,并不想面對這個可惡的男人。
“安遇,有時候死亡才是重生,你,不知道嗎?”
陸無霄字字句句呼在安遇臉上,安遇置若罔聞。陸無霄抿嘴一笑,也罷,縱然你不知道,我也必須這樣做。
屋里的藍色慢慢多過紅色,沒有時間之鏡,空有花靈身份的安遇根本不是陸無霄的對手。
剛才五色的龍卷風突然以藍色為主,白原知道安遇快要堅持不住了。難道自己就要待在這結界里眼睜睜看著安遇被陸無霄殺死嗎?無論如何自己都做不到。
白原嘗試沖出龍卷風,每次剛脫離一點點又很快被龍卷風吸了回去。白原拼上全部修為準備最后一搏,以藍色龍卷風為底,白原看到了自己幼時的情景。那時候自己、朔云和安遇一起生活在塘子塢,三人身后的白狐是怎么回事?記憶中從未出現過這個白狐,為什么這圖像上卻有呢?更多的畫面被模糊了,白原只看到白狐在自己垂死之際融入自己身體的瞬間。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處并沒有任何異常,圖片上出現的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此刻白原也無心多想,安遇危在旦夕,他不能不救。
砰
白原最終沒能離開龍卷風,在時間的龍卷風里誰也不可能活著離開。
陸無霄和安遇的對抗還在繼續,整個宇宙的龍卷風還沒有停歇。